第178章 生死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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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主之威,源於心印。”白袍男子的聲音溫潤依舊,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清晰地壓過林中嗚咽的風聲。“百妖譜收容萬妖,其核心並非束縛妖靈,而是與譜主締結‘心契’。心契一成,譜中諸靈,生死皆係於你一念之間。然此契霸道,需以譜主本源精魄為引,溝通譜靈,在其本源核心烙下你的意誌印記!過程凶險萬分,稍有差池,輕則魂魄受損,重則被譜中凶戾反噬,魂飛魄散!”
    本源精魄?烙下印記?陳生心頭凜然。這無異於將自己最脆弱的核心,投入百妖譜這個凶險莫測的熔爐之中!
    “二哥,我來護法!你助他定神!”黃天清低喝一聲,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退至空地邊緣。他雙手快速掐訣,十指翻飛如穿花蝴蝶,口中念誦著古老晦澀的音節。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無形的、帶著土腥味的厚重氣息彌漫開來,如同大地之靈蘇醒,迅速籠罩了整個林間空地。地麵厚厚的黑色苔蘚無聲瘋長,蔓延交織,眨眼間在空地四周形成了一圈高達丈餘、密不透風的“苔蘚之牆”!牆上符文隱現,隔絕了內外氣息。同時,頭頂扭曲的枝椏也詭異地生長、盤繞,將僅存的月光徹底遮蔽,整個空間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
    絕對的黑暗與寂靜中,陳生隻覺一股龐大而溫和的力量瞬間包裹了自己。是那白袍男子!他並未移動,但陳生感覺一隻無形卻溫暖如玉的手掌,輕輕按在了自己的頭頂。
    “凝神,內視。”白袍男子的聲音直接在陳生識海深處響起,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瞬間撫平了他因黑暗和未知而產生的強烈不安。“引動你識海中那點佛種金芒,借勢護住靈台一點清明。接下來,無論‘看到’什麽,經曆什麽,記住,守住本心!你的意誌,便是駕馭此器的根基!”
    陳生依言,立刻沉下心神。識海深處,那枚被暗紅血絲纏繞、卻依舊頑強旋轉的金色“卍”字佛印驟然亮起,柔和而堅定的金光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照亮了翻騰的識海,驅散了因絕對黑暗帶來的本能恐慌。
    就在佛光亮起的刹那!
    嗡——!!!
    懷中的百妖譜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那光芒並非佛光的金色,而是熔岩般的暗紅!滾燙的書冊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劇烈搏動,一股無法抗拒的、蠻荒而貪婪的恐怖吸力驟然爆發,將陳生的意識猛地拽離了身體!
    天旋地轉!時空錯亂!
    陳生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個由無數瘋狂旋轉的妖靈碎片構成的巨大漩渦!尖嘯、嘶吼、哀鳴、誘惑的低語……無數混亂的意念如同億萬根鋼針,瘋狂地刺向他的意識!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在眼前飛速閃現又破碎:有巨蟒盤踞屍山血海,有厲鬼在血月下尖笑,有仙鶴清鳴於雲海之巔,也有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在無聲哀嚎……這是百妖譜內曾經封存的萬千妖靈意念碎片形成的狂暴亂流!它們感受到了譜主意誌的入侵,本能地瘋狂反撲,試圖將這個脆弱的意識撕成碎片!
    “啊——!”意識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陳生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要被這狂暴的亂流衝散!識海中的佛印金光劇烈搖曳,仿佛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定!”
    就在陳生意念即將崩潰的邊緣,白袍男子那溫潤而宏大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在他意識核心轟然炸響!一股浩瀚磅礴、帶著無盡生機的力量順著那隻無形的手掌,猛地注入陳生的識海!這股力量並非強行鎮壓妖靈亂流,而是如同春風化雨,瞬間撫平了陳生意識中的劇烈動蕩,將那枚搖搖欲墜的佛印牢牢穩固!
    混亂的妖靈碎片亂流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歎息之牆,衝擊的勢頭為之一滯!
    “就是現在!尋找百妖譜核心!烙印你的意誌!”白袍男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顯然維持這種跨越空間的穩定也極其耗費力量!
    陳生強忍劇痛,在意識穩固的瞬間,將全部心神凝聚成一束最銳利的“目光”,穿透了眼前混亂破碎的妖靈景象,朝著那狂暴意念亂流的源頭——百妖譜的本源深處,“看”去!
    意識如同破開迷霧的利箭,穿透層層疊疊的妖靈幻象,直抵核心!
    眼前驟然一亮!
    陳生“看”到了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空間”。這裏沒有上下左右,沒有物質形態,隻有無數道流動的、如同璀璨星河般的金色法則絲線!它們或粗或細,或明亮或黯淡,相互交織、纏繞、流淌,構成了一個龐大、精密、生生不息的複雜網絡!這就是百妖譜真正的本源核心——一個由純粹的“契約法則”構成的奇異空間!
    而在這片流淌的金色法則網絡最中心,懸浮著一個極其微小、卻散發出恐怖氣息的光點!那光點呈現出一種混沌的暗金色,內部似乎有無數細密的符文在生滅流轉,散發出一種統禦萬靈、生殺予奪的至高意誌!這就是譜靈的核心印記!掌控它,便是掌控百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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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陳生意識“看到”那核心印記的瞬間!
    吼——!!!
    一聲充斥著無盡貪婪、暴戾與怨恨的咆哮,猛地從陳生意識深處爆發!不是來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識海中被佛印鎮壓的凶獸圖案!
    它一直在等待!等待陳生意念最集中、最深入百妖譜核心、對外界防護最薄弱的這個刹那!
    佛印的金光被它積蓄已久的恐怖意誌猛地衝開了一絲縫隙!一股凝練到極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紅意念,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間穿透了陳生意念與百妖譜核心之間的連接通道,後發先至,朝著那懸浮於法則網絡中心的譜靈核心印記狠狠噬去!
    它要搶先一步,汙染甚至吞噬這核心印記,將這百妖譜徹底化為它掙脫束縛、吞噬天地的凶器!
    “孽畜爾敢!”白袍男子溫潤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震怒!他顯然也沒料到這頭被鎮壓的凶獸竟如此狡詐凶悍,能在陳生溝通譜靈核心的關鍵時刻發動如此精準致命的突襲!他按在陳生頭頂的無形手掌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白光,試圖強行截斷那道凶獸意念!
    然而,凶獸這一擊蓄謀已久,速度更是快到了極致!白袍男子的力量雖強,卻慢了半步!
    眼看那道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紅意念就要搶先一步觸及那微小的譜靈核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立判的瞬間!陳生意識的核心,沒有恐懼,沒有退縮,隻有幾個名字名字如同驚雷般炸響!那些被強行抹去的笑臉,那些並肩作戰的過往,常登台最後決絕的撞擊……所有被守護的執念、被奪走的憤怒,在生死壓力下轟然爆發!
    “我的東西!豈容你這孽畜染指——!!!”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咆哮,混合著無上的守護意誌與滔天的憤怒,猛地從陳生意念中爆發!這股意誌是如此純粹,如此強烈,甚至瞬間引動了識海中那地藏佛印最深處的力量!金色的“卍”字佛印光芒大放,竟暫時壓下了凶獸的反撲!
    與此同時,陳生意念所化的那道“目光”,在守護執念的瘋狂催動下,速度竟超越了極限!後發先至,化作一道燃燒著守護金焰的純粹意誌之劍,狠狠斬向凶獸那道噬向核心的暗紅意念!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水!守護金焰與凶獸的毀滅意念猛烈碰撞、湮滅!發出無聲卻撼動靈魂的爆鳴!
    陳生凝聚的意誌之劍終究慢了一絲,未能完全斬滅凶獸意念的尖端!那最後一絲凝練的凶戾意念,如同跗骨之蛆,依舊頑強地穿透了守護金焰的阻隔,觸碰到了那懸浮的譜靈核心印記!
    嗡——!!!
    譜靈核心印記猛地劇烈震顫起來!混沌的暗金色光芒瞬間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暗紅!整個流淌的金色法則網絡都為之扭曲、波動!一股混亂、暴虐、充滿吞噬欲望的氣息,開始從核心印記中彌漫出來!
    完了!陳生心頭一片冰涼!功虧一簣!被汙染了!
    “噗——!”
    空地邊緣,護法的黃天清猛地噴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維持苔蘚屏障的雙手劇烈顫抖,四周的苔蘚之牆瞬間黯淡,密林的氣息洶湧而入!他死死盯著陳生,眼中充滿了驚駭與絕望!
    而陳生身後,白袍男子的身影第一次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那溫潤如玉的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變得如同金紙!按在陳生頭頂的無形手掌劇烈波動,白光急劇黯淡,顯然受到了嚴重的反噬!
    “小友……快……切斷……”白袍男子的聲音在陳生識海中斷斷續續響起,虛弱到了極點。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勢已去、核心即將被凶獸汙染掌控的瞬間!
    陳生那雙因極度痛苦和憤怒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瞪圓了!瞳孔深處,金色的佛印邊緣,那幾縷暗紅的血絲驟然亮起,透出玉石俱焚的瘋狂!
    “想奪我的東西!那就一起死吧!”
    他竟不再試圖切斷聯係,反而將殘存的、甚至燃燒神魂本源換來的最後一絲力量,連同識海中那佛印的全部金光,以及那份守護一切的執念與憤怒,毫無保留地、狠狠地朝著那已被一絲凶戾汙染的譜靈核心印記——撞了過去!
    不是烙印,是撞擊!是融合!是同歸於盡般的意誌灌注!
    轟——!!!
    意識層麵仿佛引爆了一顆星辰!陳生意念所化的守護金焰與佛印金光,如同決堤的星河,狠狠地撞入了那正在被暗紅侵蝕的譜靈核心!
    預料中的徹底崩壞並未發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被一絲凶戾汙染、正散發出暴虐吞噬氣息的譜靈核心印記,在陳生這攜帶著執念的全部意誌本源的同歸於盡式撞擊下,如同被投入了定海神針的狂濤,猛地一滯!
    強大的力量那微小的混沌光點內瘋狂地絞殺、融合、湮滅!
    一種奇異的變化正在發生!
    那混沌的譜靈核心印記,在承受了陳生這孤注一擲的全部意誌灌注後,非但沒有崩碎,反而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強大的生命力!核心內部生滅流轉的無數細密符文驟然亮起,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些符文開始以一種玄奧的方式重組、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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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全新的、帶著陳生獨特意誌烙印的統禦氣息,如同初生的朝陽,猛地從核心印記中爆發出來!這股氣息,既有百妖譜契約法則的至高威嚴,又蘊含著陳生守護執念的堅韌不屈,甚至還有一絲佛門悲憫的沉靜,以及……一點點被強行融合、壓製在深處的凶獸饕餮的暴戾!
    那道凶獸最後侵蝕的暗紅意念,如同投入烈陽的冰雪,瞬間被這新生的、強大而複雜的意誌徹底吞噬、同化!核心印記的光芒最終穩定下來,呈現出一種混沌而尊貴的暗金色,內部流淌的符文完美運轉,散發出真正統禦萬靈的百妖譜威壓!
    心契——成了!
    就在心契締結成功的瞬間!
    “呃……!”陳生身後,那白袍男子的身影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變得近乎透明!他臉上那溫潤的笑容徹底消失,隻剩下深深的疲憊與一絲……釋然?他按在陳生頭頂的無形手掌,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終化作點點細碎的白色光塵,徹底消散在黑暗中。
    “二哥!”黃天清發出一聲悲愴的驚呼,再也顧不上維持屏障,身影一閃便衝到了那消散的光塵旁,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白袍男子為了護持陳生定神,承受了凶獸意念突襲的絕大部分反噬,又在陳生最後孤注一擲的衝擊中耗盡了最後的力量,此刻已然徹底消散,歸於這片他本不該存在的時空。
    而空地中央,陳生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瞳孔深處,金色的“卍”字佛印依舊在緩緩旋轉,流淌著無上智慧與慈悲。但此刻,在那佛印的中央,一點混沌的暗金光芒如同星辰般亮起!那光芒中,蘊含著統禦萬靈的威嚴,守護執念的堅韌,以及一絲被強行壓製的、如同深淵般的凶戾!
    他緩緩低頭,看向懷中的百妖譜。
    書冊安靜地躺在他手中,溫順得如同沉睡的羔羊。原本滾燙的溫度已然褪去,觸手溫潤如玉。書皮上那玄奧的紋路似乎更加清晰深邃,散發出一種內斂而強大的氣息。
    陳生心念微微一動。
    嘩啦啦……
    百妖譜無風自動,書頁在他麵前自行翻動。書頁上那些原本或猙獰、或威猛、或詭譎的妖靈圖案,此刻它們的氣息不再駁雜狂亂,而是清晰地、恭敬地傳遞著同一個意念——臣服!
    無論是重傷瀕死的常登台、魂體幾乎潰散的陳文武,還是那個沉睡的妖靈,還有那個試圖衝破枷鎖的凶獸,此刻也安靜地匍匐著。雖然圖案中心那妖物的眼睛依舊透出無盡的不甘與貪婪,但在陳生眼中,一點微不可察的混沌暗金印記,正散發著不容抗拒的統禦之力!
    意誌,已然烙印於譜中所有存在的最深本源!生死,皆在陳生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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