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裴公子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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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在六公主府門前停下,裴雪樵的隨侍執墨上前叫門。
    門房老方頭兒出來瞧了眼,就見其恭恭敬敬行禮開口:
    “我家公子是裴雪樵,昨日送過拜帖,還請老丈通傳一聲。”
    說著話執墨悄然遞出了十兩銀子,用手掌反扣著,麵上瞧不出來。
    老方頭兒趕緊推開,“太客氣了,無非是通報一聲,哪裏值當的。”
    “哎,請您喝茶的,還請萬勿推辭啊。”
    見什麽人說什麽話,這是作為貴邸門房最基本的素養。
    老方頭兒怎麽可能不懂,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施展的機會。
    裴雪樵是什麽人,宰相嫡子、狀元之才,如今從翰林院入了六司,前途無量啊。
    稍稍推拒了兩三回,說的都是漂亮話。
    可對方堅持,他也隻能勉強收下,而後讓自家侄子趕緊去通傳後院,跑著去!
    不多時,果然得到了消息,開門請人進去。
    裴雪樵目不斜視,前院管事親自在前方引路,過了前院之後換成了墨一姑娘。
    “墨一姑娘安好。”
    “裴公子安好。”
    這不是尋常婢女,何況賑災一行總有交集,所以招呼了一聲。
    墨一的神色冷淡,嘴角掛著疏離的笑容,回應一句就再無後話。
    碎墨那次從相府回來之後就悄悄跟她們說過了裴家當家主母的態度。
    嗬,也就是殿下還留著這人掙銀子,否則高低得刺薑湯公子兩句。
    宰相嫡子怎麽了?前途無量怎麽了?肖想她家殿下?
    嗬……tui!
    若是沒有主人,早就死在了洪水之中。
    一路來至正廳,裴雪樵立在檻外搭眼往裏一瞧,整個人怔愣當場。
    六公主斜倚在廳堂臨窗的紫檀木榻上,身子深陷在秋香色流雲錦隱囊裏,意態疏懶。
    晨光透過窗欞,朦朧勾勒著她的身影。
    一頭烏發未及細梳,隻是鬆鬆挽了個墮馬髻,斜倚一側,發髻綴了支赤金點翠步搖。
    流蘇細若遊絲,綴著米粒大小的珍珠,幾縷青絲不經意地垂落頸邊與頰側。
    身上罩一件水紅色的單絲羅衫子,寬大輕薄、如煙似霞。
    內裏隱約透出蜜合色的輕容紗長裙,輕若無物堆疊在榻上。
    裙裾褶皺宛然,仿佛籠著一層淡金色的秋晨薄霧。
    腰間鬆鬆係著一條素白絲絛,毫無拘束之感。
    麵上脂粉極淡,隻薄薄勻了一層香粉,透出肌膚本來的光澤。
    唇上點了些淺紅口脂,淡如早櫻初綻。
    裴雪樵看呆了。
    窗外桂樹簌簌,初綻的金黃細蕊乘著輕風,穿過半開的雕花窗欞,悠悠飄落。
    其中一朵不偏不倚,正嵌在她輕容紗裙的一處鬆散褶皺裏。
    那一點嬌嫩的明黃,點染在如煙的蜜合色中,成了這幅慵懶畫卷上最隨性又生動的注腳。
    他手指輕顫,多想此時正執畫筆,能將絕美的身影畫下。
    停在門外、垂手而立的執墨悄然翻了個白眼,他家公子像什麽樣子……
    以前各種宴席、文會的,各種貴女才女也見過不少,從沒見過他對誰是這副模樣。
    到底對麵是六公主,他剛要出聲提醒,結果廳中傳來輕咳聲。
    抬眼望去,是個老嬤嬤。
    一身深碧色的圓領窄袖襦衫,羅紗單衣下透出牙白的素絹中衣。
    壓裙的鎏金魚符袋上繡“司讚”二字,腰間蹀躞帶懸著兩枚玉環。
    正是教養嬤嬤劉素心,是碎墨專門請來的。
    雖說太微年間男女大防鬆了許多,但一個是未出閣的公主,一個是宰相嫡子,交往還是要謹慎些。
    有現成的人不用,那不是六公主府的作風,這不就把嬤嬤給請了來。
    劉素心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
    這幾天好吃好喝伺候著,請人站站台還不出麵,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公主府裁秋衣,雖說秦昭玥嘴上有些摳搜的,但這方麵的用度從來不克扣。
    墨組來了之後,府上八成都是女子,趁著換季做兩身衣裳咋了。
    秦昭玥大手一揮就準了,反正有碎墨幫她看賬,也不會給別人糊弄了去。
    庫房裏料子多的是,還有上回陛下賞賜的,內院的每人分到了兩身。
    這還不算,連暫居府上的劉素心也在其列。
    即便她推拒,又哪裏是前青鸞衛的對手,三兩下就把尺寸給量了,最後隻好“被迫”收下。
    不過見外客,劉素心並未穿新衣,還是選擇了出宮時的那套。
    裴雪樵回神,一眼瞧見老嬤嬤,那通身的氣度和打扮,一看就是宮裏來的。
    劉素心咳完了不慌不忙福禮,“殿下,老奴偶感風寒。”
    “不礙事, 嬤嬤還是要注意身體。”
    “謝殿下關心。”
    這時候秦昭玥不經意轉頭,這才看見了門口的人,連忙從榻上起身,“裴公子來了。”
    裴雪樵收攝心神,知道剛剛是嬤嬤在警告他。
    斂神見禮,被邀入座。
    兩人分坐主賓,裴雪樵知道之前露了馬腳,忙取出連夜準備好的試題。
    “六殿下,這是我準備的策論題目,還請過目。
    若有不足之處,可當麵討論。”
    以文會友,這在哪兒都挑不出毛病。
    劉素心強忍著沒翻白眼,心說編瞎話也要有個限度。
    前狀元郎跟六殿下討論策論題目?鬧呢。
    但全場隻有她一個心裏覺得是在鬧,其他人已經見識過了秦昭玥的文采。
    詩才就不談了,三首詩一出,反正隱蟄和碎墨沒聽說過當朝有哪位詩人能出其右。
    而六殿下並非不通政務,賑災途中已經展現過多次,想來策論文章也是手到擒來。
    碎墨接過試題交給秦昭玥,她展開細細閱讀。
    其實也就是視線跟著題目在動,時不時停頓一下作思考狀。
    實際上那些文字從腦子裏輕輕滑過,就跟流水似的一點兒也沒留下。
    她看得懂個der……咬文嚼字的,看著就費勁。
    誒,這個字不認識誒,讀作什麽是什麽意思呢?
    管那個呢,她又不考試,愛讀什麽讀什麽。
    嗯。點點頭,這題寫得不錯。
    大概吧……傻狀元應該不會隨便寫寫糊弄她。
    嗯?微微蹙眉,好像沒太理解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再舒展開來,看懂了,不錯,真棒!
    差不多了吧?閱讀速度不快不慢的,每一個字都看了渥。
    過了一炷香左右的工夫,她放下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