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嫋嫋欲纏香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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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過處,酒壺中的酒化作漫天星子墜入她微微上挑的眼尾。
    她忽然嗅到空氣裏混著一絲極其淡薄的蘇合香——漫天紛飛的梨花瓣簌簌而落。
    有人出現在了落英閣外,雖然很輕,但她卻憑空氣的流動感知到了。
    “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
    沙啞低語驚飛了屋脊上的夜梟。
    禮槿瀾反手將劍尖揮向梨樹陰影中,幽芒幻光劃過梨樹。
    應聲而斷。
    門外玄衣龍紋的男子瞳孔驟縮。
    他看見那人的長劍帶著殺意,裹挾著強勁的內力破空而來,在空中劃出幽黑軌跡。
    眉心前一片雪白的梨花瓣裂成兩半時,長劍停留在空中錚錚作響。
    禮槿瀾冷眼,"你在逼我!"
    蕭闕立在屋簷下,盯著眼前還未掉落的梨花瓣。
    “為什麽不接聖旨,這結果難道你不滿意,還是你在等我的其他意思!”
    聽聞那清冷裹挾著脅迫的聲音,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休想,永遠不可能!”
    兩人隔空對望,空氣凝滯。
    她知道,蕭闕找到最能拿捏她的方法。
    若是為後的旨意,那他們之間僅剩的一絲情份將灰飛煙滅。
    其實,蕭闕不是沒有想過。
    但他不敢,他太了解她,那樣隻會讓她越來越遠。
    蕭闕微眯著眼,慕然開口,“你還沒有回答我?”
    禮槿瀾冷聲,“哼,我可以接下聖旨,但我對你的承諾就此失效,兩年後,我們之間一筆勾銷。”
    蕭闕忽然旋身出劍,直直衝向禮槿瀾,青絲飛舞刹那,龍鱗劍映出她冷冽的眼眸——
    “我不接受,為什麽不能嫁給我……”
    冰涼的劍刃擦過鎖骨時,禮槿瀾微微側身嗅到劍柄上沾染的龍涎香,這是禦書房獨有的熏香。
    "回答我!"他刻意壓低嗓音,調轉身形再次出劍,"我可以隻要你一人,隻想你陪在我身邊。"
    "永遠不可能。"
    她閃電般握住對方手腕,拇指按在命門穴,淩空攝取長劍劈向蕭闕麵門。
    "你我之間,永遠不可能!"
    兩人腳下的琉璃瓦應聲而裂。
    蕭闕仰頭避開迎麵而來的長劍,月光潑在他清貴如玉的下頜上,
    禮槿瀾突然冷笑出聲,鬆開他手腕,足尖輕點瓦力,穩穩落在庭院中。
    "你自己考慮,若是沒有考慮好,我不介意等到你接受為止再出現!"
    朱漆剝落的縫隙間。
    他垂下執劍的手,神情悲痛,“你真絕情!”
    兩個人皆是世間少有的翹楚,短暫地互相試探,已經洞悉了彼此的底牌。
    蕭闕目光深邃,聲音裹挾著深深的無力,“好!但這兩年,你不能離開我視線,我要你隨叫隨到,無論何時何地!”
    禮槿瀾劍尖挑起一壇梨子酒,肆意灑脫的抓住壇弦,坐在長椅上,冷冷淡淡的回應,“你若是再逼我,休怪我無情!”
    他深深的凝望著她,喉結幾番滾動,終究將眼底翻湧的熾熱壓進深潭,隻餘眼尾泛著克製的紅意。
    這些日子他待在宮中,空蕩蕩的皇宮讓他痛苦不堪。
    日日站在大殿前凝望著宮牆外,哪怕熬得再也撐不住時,閉眼依舊是她。
    他知道,他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他隻能拿她的家族,那僅剩的承諾逼迫她,還不能越過那條線。
    此刻,他踉蹌著坐在她身旁。
    月光淌過兩人,落在她仰頜飲酒的側臉,低聲呢喃著,“我快瘋了,無時無刻都是你……”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住那隻又要揚起的手,“皇宮的夜太長了,哪怕兩年,我也認了!”
    端著酒壇地手僵住,酒水蕩漾出,順著她的手背滴落。
    “不能,我說的兩年是幫你安定朝堂,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
    蕭闕拉住那隻手腕,滾燙的掌心覆上她指節,迫使她側過身看著他。
    “我說的兩年,是日日夜夜都要在我身邊,我要是時刻見到你………”
    禮槿瀾睫毛劇烈顫動,記憶裏那亂石下,恍惚又見到了那個不顧一切飛奔而來的人,渾身浴血的將她護在身下。
    酒壇從指尖滑落,在青磚上碎成滿地晶瑩,她聽見自己沙啞顫抖的聲音,“我不可能陪你睡覺,也不可能進皇宮。”
    他突然苦笑,靠在她肩頭,聞著滿是酸梨子的酒氣,還夾雜著她身上獨有的氣息。
    讓他異常安心,閉著眼昏昏欲睡。
    這些日子他太累了,空閑時全是她的影子,似萬千箭雨紮得他喘不過氣。
    “你可真是…沒有一絲女兒家的羞澀…這是你該說出口的話嗎?”
    說著,那人喃喃低語間已經閉上眼,纖長濃密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黝黑的眸子,呼吸漸漸勻長,讓她心又軟了幾分。
    仰眸凝望明月,訴說著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著靠在自己肩頭沉睡的蕭闕,心中五味雜陳。
    她本想狠心推開,可看著他疲憊又脆弱的模樣,終究垂下了手。
    夜更深了,風也更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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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朝會上。
    玄黑龍袍如夜幕傾灑在龍椅上,暗紋織就雲海,金線繡就五爪金龍昂首欲飛。
    龍須與龍鱗閃爍著金芒,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折射出稀碎的華光。
    端坐在上首,在龍袍的襯托下,更顯得帝王之姿,眉宇間自有不怒自威的威嚴。
    蕭闕扣著龍紋扶手,目光掃過階下跪拜的群臣,最終落在那襲玄色蟒袍上。
    “平身!”
    他放緩聲音,看著玉階下禮槿瀾站起身,束發玉冠下眉眼如畫,舉手投足間帶著沙場錘煉出的淩冽。
    “今特賜,攝政王見朕免行跪拜大禮,禦階之下設沉香檀木寶座,座覆明黃雲錦,飾九螭賢珠之紋。”
    滿朝嘩然。
    禮槿瀾微挑眉,垂眸掩住眼底的波動,聲音平淡無波,“謝陛下隆恩,臣卻之不恭了!”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禮雲笙等武將之首的眾人倒是神色正常,不過還是詫異新帝對這攝政王的態度,有些離譜到家了,有一種莫名的寵溺。
    異姓封王本就千古未聞,還是攝政王!
    這權柄,讓眾朝臣生出一種詭異的感知————
    好似新帝正拍著身旁的龍椅,對著攝政王笑眯眯地說,上來坐朕身邊之感。
    階梯下,兩列朝廷顏色各異,屏息而立。
    緋色的六部位於前排,紫袍的禦史大夫肅穆而立,青衫諫官攥著笏板的指節發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宦官的尖細嗓音刺破寂靜,
    “自即日起,廢除苛捐雜稅,開倉放糧賑濟流民,設提刑按察司,徹查地方貪腐!"
    話音未落。
    戶部尚書新上任的張允誠出列叩首,"陛下!如今國庫本就空虛,驟然免賦恐生———!"
    看著新帝那陰冷的眸光,將剩下的字吞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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