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身後有二十萬人，是實打實的明軍主力。
    這些兵馬最早由陳演帶出京師，可是在保定府毫無作為。
    最終陳演伏誅，朱由檢並沒有委派新的主帥，而是將趙勇提上來。
    此人被稱為趙蠻子，因為隻要打仗，他總是第一個衝上前。
    今夜和建奴大軍遭遇，趙勇依然衝在最前方。
    火器在居庸關已經消耗殆盡，今晚將是一場硬碰硬的肉搏戰。
    二十萬人發起總攻，像是黑色的潮水，鋪天蓋地湧過去。
    “殺啊！”
    “衝啊！”
    喊殺聲震天響起，建奴大軍頓時慌了神。
    從聲音可以聽出來，對方的人數至少是自己的好幾倍！
    平原上遭遇戰，沒有技巧可言，隻能拚人數。
    看誰更狠，看誰更猛，看誰更不要命！
    鼇拜號稱巴圖魯，就是最強的勇士，眼見此情此景，心裏也沒底。
    可是，眼下已經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大清的勇士，隨我殺敵！”
    鼇拜也是拚了，取來一杆長柄馬刀，率先衝了上去。
    雙方同時開始衝鋒，就像是兩隻巨大的拳頭，重重碰在一起！
    鼇拜正在舉著馬刀揮砍，黑咕隆咚的，卻看見麵前有個比自己還高大的人衝過來。
    當！
    馬刀和狼牙棒撞擊，在夜空中擦出火花，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鳴聲。
    鼇拜隻覺得虎口發麻，幾乎拿不穩手中的刀。
    他心中大駭，漢人之中，竟然有如此猛將！
    對方也注意到這邊，發出“咦”的一聲。
    緊接著，對方調轉馬頭，再次向著鼇拜衝過來。
    當！
    又是一聲脆響，鼇拜連人帶馬向後退了兩步，這才站穩。
    隻見對方用狼牙棒一指，喝道：“來者何人？”
    鼇拜遇到對手，也不甘示弱，大聲道：“滿洲巴圖魯，瓜爾佳鼇拜！你又是何人？”
    “爺爺是大明平寇將軍趙勇，我管你是什麽瓜慫，受死！”
    趙勇說著話，再次催馬衝過來。
    鼇拜怒道：“老子是瓜爾佳鼇拜，不是瓜慫！”
    兩人再次交戰在一處，你來我往，斬馬刀和狼牙棒虎虎生風，周圍軍卒生怕受到波及，紛紛後撤，給兩人騰出場地。
    鼇拜越戰越勇，卻沒注意到建奴大軍已經開始出現頹勢。
    兩軍交戰並非簡單的加減法，五萬對二十萬，絕不可能是五萬人換對方五萬人。
    隻要一方出現劣勢，就會被無限放大，最後兵敗如山倒。
    明軍人數占優，可以兩三個人打一個建奴人，這個建奴人倒下的時候，很難帶走一名明軍，然後就變成五六個人圍攻一個建奴人。
    這樣滾雪球的優勢不斷擴大，建奴人根本抗不住，隻能敗逃。
    鼇拜打著打著，突然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明軍卻越來越多。
    “鼇大人，快跑吧！”
    李春已經發現情況不對，丟下一句話便率先逃了。
    鼇拜終於反應過來，可是，周圍全都是明軍，已經無路可退。
    “瓜慫，看棒！”
    趙勇兜頭一棒砸過來，鼇拜正在分身，來不及招架，隻得用力勒起馬頭。
    戰馬吃痛，嘶鳴著人立而起。
    砰！
    這一棒子砸在馬頭，登時腦漿迸裂，鮮血四濺。
    戰馬倒地，鼇拜被重重摔在地上，然後就地一滾，消失在黑暗中。
    趙勇趕忙大喊道：“別讓那個瓜慫跑了！”
    此時建奴兵正在潰逃，明軍嗷嗷叫著，根本聽不清命令。
    鼇拜丟掉馬刀，又脫掉身上的鎧甲，趁亂騎上一匹無主的戰馬，沒命地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色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發現明軍沒有追上來，這才停下來休息。
    建奴大軍跑了整整一宿，早就累的虛脫，紛紛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鼇拜突然感覺到，這番景象……為何感覺有些熟悉？
    “李春，李春，你還活著沒？”
    “在，卑職在呢！”
    李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身上全是泥土，頭發披散著，十分狼狽。
    鼇拜有些不解，這家夥明明是個讀書人，逃跑的本事還挺厲害，昨晚那麽混亂的場麵，竟然安然無恙！
    “全軍集結，清點傷亡！”
    “喳！”
    李春隨便將頭發束起，然後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別在頭上充當發簪。
    “鼇大人有令，速速集結，各牛錄統計人數！”
    經過清點，此戰損失了一萬五千人，隻是不知道這些人已經戰死，還是被俘，或者是跑丟了，總之，五萬大軍現在還剩下三萬。
    更重要的是，沒有糧啊！
    戰馬也沒剩多少，全殺了都不夠吃。
    鼇拜看著眼前疲憊不堪的士兵，還有寥寥無幾的戰馬，最終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將剩餘的戰馬全部宰殺，以充軍糧。”
    建奴兵已經麻木了，他們再次將刀伸向平日的夥伴，然後將馬肉肢解，此時連鍋都沒了，隻能就地尋找一些幹柴，架在火上烤。
    馬肉香氣四溢，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悲涼的氣息。
    吃飽喝足，鼇拜召集起剩餘的將領，商討接下來的打算。
    “古北口已失，向西是明軍的主力，看來隻能往東走了。”
    “可是，崇禎皇帝還在山海關，我們往東走，豈不是自尋死路？”
    “現在別無他法，隻能往東，除非向南去打北京城。”
    “五萬人都打不下北京城，現在隻剩下三萬，拿什麽打？”
    諸將領針對當前形勢，開始討論起來，可是，討論來討論去，還是找不到出路。
    李春見狀，便說道：“既然西、北、南全都走不通，不管山海關有多少兵馬，隻能闖一闖了！”
    鼇拜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他看向眾人，說道：“如今我軍糧草斷絕，士氣低落，若再猶豫不決，隻會坐以待斃。向東雖險，卻也有一線生機。或許，我們能找到機會繞過明軍主力，或是尋得補給，重振旗鼓。”
    眾將領沉默片刻，最終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轉而向東。
    說不定前來支援的兵馬已經在路上，又或許多爾袞正在指揮大軍進攻山海關呢？
    隻要活下來，就有希望。
    因此，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活著，而且是在明軍的重重圍剿中活著。
    鼇拜緩緩站起身：“傳令，大軍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