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格回頭看去，山海關城樓已經轟然倒塌。
    這座關城，自打明朝初年，一直修到現在，足足修了兩百多年。
    期間耗費無數人力財力，成為抵擋大清崛起最後的屏障。
    如今就這麽沒了，化為一片廢墟！
    隻要山海關不複存在，回去休整兩年，兵養強，馬喂壯，隨時可以打過來。
    等著吧，還沒完！
    阿濟格滿意地笑了笑，用力揮舞馬鞭，向著北方急馳而去。
    此時此刻，他突然產生一個想法。
    雖然說大清損失慘重，但是，除了糧草之外，祖澤潤那些人是降兵，程有德也是降兵，真正損失的兵馬其實隻有鼇拜的鑲黃旗。
    聽說鼇拜命大，翻山越嶺逃了回去。
    然而，鑲黃旗已經傷了根基，三五年內很難恢複元氣。
    滿洲八旗分為上三旗和下五旗，其中，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為上三旗，正紅旗、鑲紅旗、鑲白旗、正藍旗、鑲藍旗為下五旗。
    鼇拜統領鑲黃旗，位於上三旗，而自己統領的鑲白旗位於下五旗。
    趁著這個機會，隻需要稍微用些手段，取鼇拜而代之，成為鑲黃旗的旗主，到時候，地位僅次於多爾袞，便會成為大清第二個攝政王。
    就在他暢想未來之際，忽然感覺身子一歪，原來是馬蹄陷入到泥土當中。
    “駕！”
    阿濟格用力一提韁繩，試圖將馬蹄抽出來。
    遇到這種情況，常年騎馬的人，已經形成本能反應。
    座下戰馬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抬起，躍出泥坑。
    “嗯？”
    這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舉動，阿濟格卻不由自主地嗯了一聲。
    因為他的聽覺比較敏銳，就在馬蹄抬起的刹那，似乎聽到一些響動。
    聲音很小，隻是輕微的哢嚓一聲，像是金屬敲擊石頭。
    難道是馬掌碰到了地上的石塊？
    可是，又不像，因為連人帶馬的重量有好幾百斤，若踩在大的石塊上，通常是當的一聲，若是小石塊，很可能是噗的碎裂聲。
    這個聲音就很奇怪，像是輕輕敲擊……
    轟隆！
    就在此時，地上的泥土突然騰空而起。
    巨大的氣浪直接將戰馬掀飛，阿濟格連人帶馬被炸上天。
    不幸中的萬幸，爆炸發生在正下方，大部分力量都被馬腹阻擋。
    戰馬被炸的血肉模糊，阿濟格卻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他茫然地看著前方，大聲問道：“什麽情況？誰打的炮？”
    可是，周圍安靜的出奇，根本沒有人。
    其餘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阿濟格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伸手摸了摸，全都是血。
    在他身後，被爆炸波及的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陶罐雷裏加入了很多鐵釘和彈丸，隻要在爆炸範圍內，非死即傷。
    阿濟格看著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同伴，又看了看前方，還是沒人啊！
    就算被大炮轟了，炮呢？人呢？
    巨大的爆炸聲導致很多戰馬受驚，變的暴躁起來，馬上的騎士用力勒住韁繩，試圖穩住戰馬，可是，仍舊有一匹馬從人群中衝了出去。
    阿濟格還在四處找尋明軍的影子，就在此時，腳下的大地再次震撼起來。
    轟隆！
    剛剛受驚的戰馬踩到一顆雷，再次炸響。
    這一次，阿濟格身邊沒有戰馬掩護，直接給氣浪掀飛出去。
    這隻是個開始，隨著越來越多的戰馬受驚，四處狂奔，爆炸聲開始接連響起。
    轟隆！
    轟隆！
    這些清兵被炸懵了，更可怕的是，他們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到處都在爆炸，不知道敵人在哪，不知道往哪裏躲……
    阿濟格再次晃晃悠悠站起來，低頭去看，全身上下都是血。
    爆炸聲還在繼續，到處都是斷肢殘骸，耳邊充斥著慘呼聲，仿佛置身人間地獄。
    這時候，一匹的戰馬衝過來，阿濟格想躲，可是，雙腿根本邁不開。
    他眼睜睜看著戰馬撞在自己胸前，然後就倒飛出去，人在空中的時候，還能清晰地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
    撲通！
    阿濟格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用力撐地，試圖站起來，可是，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快，去報信，去前麵……報信！”
    沒有人理會，因為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阿濟格努力抬起頭，看向北方，艱難地伸出手。
    主力兵馬剛剛離開不久，若快馬加鞭，很快就能追上。
    轟隆！
    轟隆！
    多爾袞勒住馬，轉身看向後方。
    李春湊上來，陪著笑說道：“看來英親王的火氣很大，城樓都炸沒了，還在炸。”
    緊接著，他又說道：“主子，是否派人去催一催，明軍很快就要追上來了，要抓緊時間撤退。”
    多爾袞沉吟片刻，說道：“算了，這仗打的窩火，讓十二哥繼續炸吧，發泄完自然就跟上來了。”
    李春聞聽此言，便沒有再多說什麽，隊伍繼續前行。
    身後的爆炸聲還在接連不斷響起，多爾袞似乎察覺到不對勁，便說道：“不知為何，這些爆炸聲似乎有些熟悉。”
    李春笑著道：“主子久經沙場，見識多了，看什麽聽什麽都熟悉。”
    “不是，我感覺……”
    多爾袞眼神有些遲疑，思索許久，卻說不出哪裏不對。
    李春便問道：“是不是跟明軍的火炮有些相似？”
    “對，就是這個聲響！”
    多爾袞用力點點頭，繼續說道：“程有德帶人出關之時，我一直站在城樓上觀察，雖然看不見，但是，這種聲響絕不會錯！”
    李春說道：“主子多慮了，若是明軍的火炮，定有發炮的聲音，然後才是爆炸的聲音，奴才一直留意著，完全沒有聽到發炮的聲音。”
    多爾袞聽完後，似乎感覺有道理，可是，又感覺哪裏不對勁。
    如果真的是開花彈，必然先有出膛的響聲，然後才是炮彈落地的爆炸聲。
    如果不是開花彈，那就隻有一聲悶響，也不對……
    “主子您聽，聲音停了，想來英親王很快就會趕上來了。”
    多爾袞側耳聆聽，果然爆炸聲已經消失。
    如此看來，定是自己多疑了。
    “繼續前進！”
    “喳！”
    李春答應一聲，然後轉過身，吩咐道：“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