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悄悄走上前，壓低聲音道：“陛下，有情況。”
    朱由檢轉過身，問道：“怎麽回事？”
    “剛剛抓到一名奸細，據臣推測子，有人對陛下的新式火器很感興趣。”
    朱由檢擺了擺手，然後說道：“派兩個人，護送楊卿去勇士營，行程注意保密。”
    楊廷鑒躬身道：“謝陛下！”
    他本來也沒什麽行李，收起圖紙和筆記，在錦衣衛的護送下離開。
    朱由檢這才問道：“抓的什麽人？”
    駱養性說道：“是暗哨發現的，有人往這邊不斷張望，行為鬼祟，便上前詢問。那人自稱是送菜的民夫，神色慌張，隻道是看到來了生人，好奇之下多看了兩眼。”
    朱由檢聞言鬆了口氣，說道：“若真如此，倒也說得過去。錦衣衛抓人需得謹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駱養性心中暗道，抓官員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們錦衣衛都把天下讀書人得罪完了，現在抓個奸細還要謹慎……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一看便知是奸細。尋常民夫看到有車馬隊伍前來，早就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卷入是非之中，哪有主動湊上前來窺探的道理？”
    朱由檢沉吟片刻，說道：“先不要打草驚蛇，把人放了。”
    駱養性麵露急色：“陛下，此人肯定是來刺探消息的，若是把他放了，豈不是泄露了我們研究新式火器的事？”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事想瞞也瞞不住，你先把人放了，然後派人暗中跟蹤，把這個人的底細摸清楚。朕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才能有針對性地做出應對。”
    駱養性連連點頭：“臣這就去安排。”
    錦衣衛辦事的效率就是高，僅僅用了一個晚上，便將此人底細摸的一清二楚。
    駱養性來到禦書房，將情況如實奏稟。
    “臣已經查清楚了，昨日那個菜農名叫王老二，長期以來一直為附近的采石場供應菜蔬。根據調查，王老二確實是當地人，平日裏並無異常行為，生活簡單樸素，鄰裏間口碑也算不錯。”
    “昨天傍晚，王老二突然進城，去了一家名為瑞雲皮裘的鋪子。臣等順藤摸瓜，發現這家鋪子表麵上是做皮草生意的，實際上卻是建奴安插在京城的一個情報點。那個皮行掌櫃是個老狐狸，打探情報從來不自己動手，而是物色如王老二這般尋常百姓，誘之以利，伺機竊取新式火器的任何信息。”
    朱由檢稍加思索，沉聲道：“王老二那條線，既然已經查明隻是被小利所誘，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可以先放一放，重點查瑞雲皮裘，朕要知道他們背後所有的動向。”
    駱養性躬身道：“臣已經派出暗探，將這家鋪子嚴密監視了起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錦衣衛的眼睛。”
    朱由檢微微頷首，隨即又問道：“遼東那邊，最近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駱養性回道：“建奴得知我朝準備重建山海關，近期活動愈發猖獗，頻頻試探我軍防線。不過，有寧遠侯吳三桂鎮守，建奴始終未能討得便宜。”
    朱由檢又問道：“鼇拜呢？可有消息？”
    駱養性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當初陛下不顧勸阻，堅持把鼇拜放回去，無異於放虎歸山。
    此人若養好了傷，重新拉一支兵馬，定是朝廷的大患。
    朱由檢站起身，來回踱步，許久之後，說道：“鼇拜的動作太慢了，朕得幫他一把！”
    駱養性不解，問道：“陛下，您還要幫他？”
    “朕放他回去，是讓他攪渾水，什麽都不做怎麽行？”
    “陛下準備如何幫他？”
    “嗯……”
    朱由檢沉吟片刻，說道：“將新式火炮的圖紙，想辦法送到瑞雲皮裘！”
    駱養性聞言，大為震驚，說道：“陛下，臣不懂了……”
    朱由檢解釋道：“新式火炮威力雖大，卻麵臨技術難題，即便是湯若望這樣的西洋專家也尚未完全攻克，建奴即便拿到了圖紙，又豈能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
    駱養性眉頭緊鎖，疑惑未解：“陛下，臣還是不太明白。”
    朱由檢淡淡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你想想看，多爾袞若是得知我們手中有如此強大的新式火炮，他會如何反應？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研究出同樣的武器來對抗我們。而研究新式火炮，需要召集大量的工匠，投入大量的錢糧和資源。這樣一來，他們的財政壓力就會驟增。”
    駱養性恍然大悟：“陛下是想讓多爾袞為了研究火炮而挪用其他領域的資源？”
    “正是如此！”
    朱由檢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科研工作很費錢的，建奴本就窮，哪有多餘的錢糧來研究這玩意？但是，依著多爾袞的性格，定不會放棄新式火炮這種強大的武器，那就隻能挪用其他方麵的錢糧，比如前線的軍餉。”
    駱養性接著說道：“臣明白了，如此一來，前線的軍餉就會縮減，那些軍官和士兵們肯定會心生不滿，甚至可能鬧事。而鼇拜在軍中頗有聲望，他就有機會趁機招攬兵馬，擴大自己的勢力。”
    朱由檢讚許地看了駱養性一眼：“鼇拜若是想要有所作為，就必須在建奴內部製造混亂。而新式火炮的圖紙，就是關鍵。”
    駱養性心中暗自佩服朱由檢的深謀遠慮，但又不免有些擔憂：“陛下，可萬一建奴真的研究出了新式火炮，那該怎麽辦？”
    朱由檢自信地笑了笑：“朕剛剛說過，湯若望都未能完全解決的問題，他們又豈能輕易攻克？而且，就算他們真的攻克了技術難題，也沒什麽好怕的，遼東缺鐵，建奴也不可能短時間實現量產，到時候朕將圖紙偷回來，讓建奴的人才為朕作嫁衣裳！”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造出新式火炮，朕還有東風呢！”
    駱養性聞言，心中大為讚許，躬身道：“陛下英明，臣這就去安排！”
    “做事要做全套，不要留下痕跡，讓建奴起疑。”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