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由青石築成，足夠抵禦炮火的轟擊。
    當然了，所謂的炮火指的是常規大炮，包括開花彈。
    在這種情況下，孔有德躲進城樓，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
    隻可惜，貧窮的知識限製了他的想象。
    堅不可摧的青石城樓，在火箭彈的轟炸下，跟紙糊的沒什麽區別。
    李若璉依然在沉著指揮，一排排飛彈呼嘯著飛上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沒想到，描寫元宵佳節的詩詞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重現。
    “準備！”
    “放！”
    傳令兵不斷發出號令，士兵們填裝，發射，一氣嗬成。
    三千人帶了一千根炮管，每三人一組，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
    這種火箭彈命名為東風一號，其實還沒有完工，最多算是個半成品。
    無論是點火方式，還是在射程，爆炸威力，都要遠遠低於預期。
    然而，即便是半成品，已經足以碾壓當下所有的火炮。
    兩百步的射程，巨大的火藥倉，一枚飛彈便可掀翻一座城樓。
    第一批火箭彈生產了一萬枚，今晚的行動，既是實戰，也是測試。
    整個隆川城全部在飛彈的覆蓋範圍內，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攻擊下，別說人了，連窩裏的耗子都無法幸免。
    第五輪齊射後，已經有炮筒損壞嚴重，無法再次使用。
    這種炮管主打一個便宜，壞了就往土裏一埋，反正也不心疼。
    火箭彈的密度開始有所下降，從最開始的一千枚變成八百，再變成六百，五百，三百……
    雖然轟炸的力度正在減緩，可是，對於隆川城來說，根本沒有分別。
    城中無論是清軍，還是當地的朝鮮百姓，隻知道天將懲罰，群星墜落，然後爆炸開來。
    耿仲明一瘸一拐地從城頭上跑下來，大喊道：“敵襲，敵襲，全體集結，反擊……”
    他親眼看到孔有德躲進城樓，然後被炸的稀碎，卻看不到明軍的影子！
    目視所及，隻有漫天呼嘯而來的飛彈。
    滿洲人信奉薩滿教，崇拜天地自然，還有五常仙家。
    耿仲明雖非滿人，卻早已融入的當地的風俗，平時有啥事還找個大仙看看風水。
    可是，麵對今晚這種局麵，即便是五位老仙齊聚，結果也不過是黃泉路上有個伴，僅此而已。
    無數星辰從天而降，太恐怖了，這讓人怎麽防？
    轟隆！
    轟隆！
    爆炸聲還在繼續，耿仲明幹脆躲都不躲了，徑直向著大帥府跑去。
    全城範圍被無差別被轟炸，不管躲在城樓還是民房，被炸到直接完蛋！
    如今隻有拚運氣了，生死由命！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爆炸聲停了。
    耿仲明渾身是血，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還好，腦袋還在脖子上，鼻孔裏還能出氣。
    他暗暗鬆了口氣，不可思議地看向周圍，隻剩下一片廢墟。
    隆川城內的百姓已經十不存一，房屋盡數被毀，隻剩下滿城的殘垣斷壁。
    周圍安靜地出奇，隻能聽見火焰燃燒木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甚至聽不到慘叫聲或者痛苦聲。
    因為人都死了，死的透透的，死人是不會哭的。
    此時此刻，他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血肉之軀如何與神力抗衡！
    終於等到天明，殘部集結起來，發現城中一萬五千清軍隻剩下八百多人，而且都受了傷。
    朝鮮軍回城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
    昨夜在海岸線上封堵明軍，效果顯著，明軍的艦船徘徊了一整晚都沒敢靠岸。
    萬萬沒想到，整個隆川城已經淪為廢墟。
    這些朝鮮士兵直接崩潰了，因為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城中。
    僅僅一個晚上，城中死了數萬人，淪為人間地獄。
    “魔鬼，魔鬼！”
    朝鮮大將李元利臉色煞白，不住大喊大叫。
    “明軍都是魔鬼，他們在屠殺我們的百姓，他們不是人！”
    自從朝鮮國王李倧投降大清之後，朝鮮國便視大明位敵對國。
    可是，不管怎麽說，大明曾是朝鮮的宗主國，很多時候，朝鮮的兵馬隻是表麵上服從大清的命令，很多人對大明還懷著舊情。
    如兵部判書林慶業，曾在皮島之戰中配合清軍攻打明軍，不過，此人多次暗中向明朝派遣密使，後來事情敗露，被清軍處死。
    同時，大明朝廷也知道朝鮮國的無奈，隻是下旨申飭，並沒有直接出兵。
    本以為這種情況還會持續下去，誰成想，明軍突然亮出屠刀，開啟了無差別屠殺。
    他們根本不在乎隆川城數萬朝鮮百姓，甚至提前都沒打聲招呼。
    李元利無力地說道：“我要向國王上書，我要控訴明軍的行徑，我們要抗議……”
    耿仲明麵無表情地說道：“控訴有什麽用？抗議有什麽用？事已至此，你們還想著崇禎會手下留情嗎？”
    “怎麽會這樣……大明怎麽會突然對我們下手？”
    李元利臉上滿是震驚與不甘，似乎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耿仲明冷冷地看著他，眼中沒有絲毫同情。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跟前，伸手抓住李元利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別傻了！我是叛將，你們整個朝鮮國都是叛將，崇禎是不會放過我們的！現在，你們必須配合我大清出征，要麽就等著被大明徹底消滅吧！”
    李元利瞪大眼睛，看著被夷為平地的隆川城，仿佛看到了朝鮮國的未來。
    “我……我要去見國王陛下。”
    耿仲明鬆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去告訴你們的國王，崇禎已經在宣戰了，現在我們無路可走，隻能應戰！”
    李元利緩緩抬起頭，問道：“懷順王殿下，明軍為何突然有了這樣的武器？我們，我們……能贏嗎？”
    耿仲明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崇禎還有多少這樣的火炮，如果拚正麵，我們肯定一敗塗地，但是，漢人從來講究師出有名，如今隻有從那些書生下手了！”
    李元利趕忙問道：“還請懷順王殿下明示！”
    耿仲明輕哼一聲，說道：“將明軍屠殺百姓的行徑散播出去，然後煽動讀書人抗議。”
    “這，這……能有用嗎？”
    “讀書人隻會添亂，不求他們做什麽有用的事，隻要能為我們爭取到時間就夠了，等我們搞清楚，明軍從何而來的新式火炮，才能找到應對之策！”
    李元利連連點頭：“卑職這就去麵見國王陛下，將懷順王殿下的意思轉達！”
    耿仲明又囑咐道：“你們不是有幾個大儒嗎，讓他們出使大明，一定要將昨晚之事添油加醋散播出去，說的越慘烈越好！”
    李元利看了看周圍，心說隆川城都給我們炸平了，還要怎麽添油加醋？
    “卑職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