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艦隊正在快速前行。
    大清龍旗獵獵作響，顯示著艦隊的身份。
    尚可喜站在旗艦船頭，盯著遠方若隱若現的黑影。
    月光很模糊，但是他很清楚，那裏就是自己曾經戰鬥過的皮島。
    曾幾何時，自己跟隨毛文龍大帥在這裏抵抗建奴，後來毛文龍被殺，自己沒有落腳之處，走到哪裏都被排擠，幹脆反了，投降建奴。
    然而時過境遷，再歸來時，自己已經是大清的智順王。
    這些年來，南征北戰，迫使朝鮮國王李倧簽訂城下之盟，鬆錦之戰中打下鬆山、杏山等地，軍功卓著，編入大清的漢軍鑲藍旗。
    今晚拿下皮島，簡直易如反掌。
    輪兵力，整整兩百條船，兩萬五千兵馬。
    主力戰艦配有最先進的火炮，還有充足的火藥和炮彈。
    輪戰術，大清從安東和旅順口，兩路夾擊。
    艦船是會動的，而皮島沒有長腿，也沒有風帆，隻能等著挨打。
    無論怎麽看，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占盡，這仗怎麽輸？
    “報，附近海域未發現敵船！”
    尚可喜露出一抹笑意，吩咐道：“全速前進！”
    兵貴神速，隻要在明軍做出反應之前，直接殺過去，定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王爺有令，全速前進！”
    “全速前進！”
    在艦船全力衝刺的同時，各營兵馬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航向正東，風速正東偏南！”
    “目標靠近，準備降下風帆……”
    “艦炮填充完畢，可以射擊！”
    “登陸艇準備……”
    一陣嘈雜聲中，艦船靠的更緊。
    尚可喜矗立在船頭，緊緊盯著前方，在月光下，已經可以看清整個皮島的輪廓。
    “王爺，是否開火？”
    “再等等！”
    尚可喜擺手製止，他很清楚皮島的地勢，雖然黑燈瞎火看不到，但是猜也能猜出，對方的炮台位置。
    這個距離射擊稍微有些遠，隻能起到壓製作用，純屬浪費彈藥。
    艦船繼續前進，尚可喜心中暗暗計算著距離。
    隻需要再靠近一些，便可以進入射程。
    到時候艦炮齊發，先摧毀明軍炮台，然後登陸作戰……
    轟隆！
    夜空中，突然冒出一團火光，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
    所以人都慌了，以為明軍率先開火。
    尚可喜大驚，問道：“什麽情況？”
    很快，各艦船通過旗語傳來消息，最前麵一艘船被襲擊，左舷遭遇嚴重破損。
    尚可喜大驚，心髒猛地一縮，迅速環顧四周。
    但是，夜色中除了自己艦隊的火把和遠處皮島模糊的輪廓，再無其他光亮。
    “明軍肯定隱藏在附近，再探！”
    轟隆！
    然而，不等命令下達，又是一聲更為猛烈的爆炸響起。
    這一次的爆炸聲距離旗艦更近，尚可喜隻覺腳下船身劇烈顫抖，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因為剛剛的爆炸聲聲，確實是從水下傳來的！
    這就奇怪了，就算是開花彈，也是擊中船體，然後爆炸。
    如果開花彈掉進水裏，火藥熄滅，就成了啞彈。
    他四下找尋，還是沒有一絲亮光。
    就在此時，爆炸聲繼續響起。
    轟隆！
    轟隆！
    海麵上波濤洶湧，尚可喜站立不穩，跌落在甲板上。
    此時他腦袋裏一片空白，心說究竟什麽情況？
    轟隆！
    轟隆！
    爆炸聲還在繼續，海麵上，火光與硝煙交織。
    尚可喜掙紮著從甲板上爬起，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
    身後這些久經風霜的艦船如同紙糊的一般，在連環爆炸中被撕得支離破碎。
    巨大的聲響回蕩在海天之間，整個夜空仿佛都在顫抖。
    “是神罰！是天降神罰！”
    一名滿人士兵驚恐地大聲喊叫，然後跪在地上，默默祈禱。
    “擾亂軍心，爾是何居心？”
    尚可喜從身後的侍衛手裏搶過一柄長刀，將那名滿人士兵砍翻在地，然後一腳踹進海裏。
    他從不相信鬼神，南征北戰這麽多年，死在手裏的亡魂不計其數，如果有鬼神，早就來找自己報仇了！
    可是，今晚之事太過詭異，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麽細節。
    他死死地盯著水麵，片刻之後，爆炸聲響起，終於捕捉到一次完整的爆炸。
    這些炮彈就像是早早隱藏在水裏，然後突然炸開，將艦船炸毀。
    那就是了，明軍肯定在水裏藏了什麽秘密武器！
    怪不得這片海域風平浪靜，外圍連個巡邏船都沒有！
    轟隆！
    轟隆！
    爆炸聲還在繼續，火光與海浪齊飛。
    有的船隻被炸得船體斷裂，瞬間沉沒，有的雖未沉沒，但也受損嚴重。
    船員們在甲板上亂作一團，試圖撲滅大火或逃離險境。
    海麵上，浮屍與殘骸交織，鮮血染紅了海水，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與血腥味。
    “快！快改變航向，後撤，後撤！”
    尚可喜大聲發布命令，可是，艦隊已經因為爆炸而陷入了混亂，根本沒人傳達命令。
    就在這時，旗艦的下方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顫動……
    轟隆！
    尚可喜做好了準備，卻還是被掀飛出去，然後重重摔在甲板上。
    他眼前一陣眩暈，掙紮著爬起來，看著周圍隻剩下混亂和火光，心中開始絕望。
    不知道水麵下藏了多少這樣的炸彈，艦隊就像進入死亡之海，找不到活路。
    “王爺，快撤離旗艦！”
    身邊的親衛七手八腳拉著尚可喜，衝向登陸艇。
    大船損壞嚴重，已經無法返航，想要活命，隻能坐小船跑了！
    尚可喜雖然心中萬分不甘，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保命要緊，先跑了再說。
    轟！
    轟！
    轟！
    猛然間，遠處原來低沉的轟鳴聲。
    尚可喜大驚失色，趕忙回頭去看，不知何時，皮島海岸燈火通明。
    炮彈劃過夜空，呼嘯而來，落在周圍的水域或者艦船上，激起一陣陣浪花。
    他心中更加絕望，明軍開火了！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明軍的算計之中，今晚凶多吉少。
    “快走，快走！”
    大量艦船漸漸沉入水麵，隻剩下幾艘小艇逃了出去。
    那些幸存的士兵沒命地劃船，從天黑到天亮，不知道走了多遠。
    眾人累的筋疲力盡，全都癱坐在船上，大口大口喘氣。
    尚可喜驚魂未定，緩緩睜開眼，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