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文人的風骨
字數:3980 加入書籤
“等一下,等一下!”
吳偉業如同大夢初醒,拚命大喊大叫。
昭披耶說道:“欽使大人啊,你就消停點吧,要不然我的家人都要受牽連!”
“不行,我不能死,我有話說,快翻譯,就說我有話說!”
“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你還想說什麽?”
吳偉業急忙道:“你信我,快翻譯!”
昭披耶心下一橫,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試一試!
“大王啊,欽使說他有重要的事,還請刀下留情!”
可是,任憑他拚命大喊大叫,巴塞通王壓根不予理會。
摩達羅闍見狀,勸說道:“大王,要不……聽他怎麽說?”
巴塞通王怒氣未消,冷冷道:“一個小小的使臣,也敢來到本王麵前撒野,真欺我暹羅無人不成?今日若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摩達羅闍說道:“大王息怒,此人背後是大明,若真要和大明開戰……臣隻問一句,我們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聞聽此言,巴塞通王終於還是忍著怒火,吩咐道:“把他帶回來!”
昭披耶這才鬆了口氣,心中暗道,好像不用死了!
吳偉業剛剛被士兵拖拽的有些狼狽,便縷了縷頭發,正了正衣襟。
摩達羅闍繼續用暹羅語說道:"漢人最要麵子,特別是使臣出訪,代表的是整個大明。他們的讀書人有一種風骨,叫做寧折不彎......"
話音未落,突然聽到撲通一聲,轉頭去看時,吳偉業已經跪在地上,官服下擺在地上掃出一片灰。
此舉出乎所有人意料,在眾人的注視中,吳偉業額頭抵地,顫聲道:”下臣該死,下臣不該在大王麵前失禮,其實下臣是……是喝多了發酒瘋,懇請大王饒命!"
巴塞通王挑了挑眉毛,詫異道:"摩達羅闍,這就是你說的風骨嗎?"
大殿上安靜地出奇,一隻壁虎從鎏金柱子上滑下來,掉在地上,發出吱的一聲輕響。
摩達羅闍的喉結上下滾動,半晌才擠出一句:"漢人做事……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尼德蘭大使約翰尼斯突然笑出聲來,又急忙用手帕捂住嘴,然後低聲對身旁的翻譯說了幾句。
"大使先生說……"
翻譯忍著笑意轉述:“此人讓他想起阿姆斯特丹的鬱金香,外表高傲,遇到寒風就蔫了。"
巴塞通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便問道:“既然知道錯了,那就給你個機會,此番究竟為何而來?難道真的沒有國書?"
吳偉業伏在地上,說道:"回稟大王,下臣此番前來,確實是為了兩國交好!"
“你倒說說看,你們大明背信棄義,支持緬甸與我暹羅開戰,如何交好?”
“下臣,下臣……以為,這個,這個……”
吳偉業腦子裏急速運轉,終於靈光一現,說道:“下臣此番前來,正是奉我朝天子之命,欲化解暹羅與緬甸之紛爭,重歸和睦。我朝天子心懷天下,視南洋諸國皆為兄弟之邦,本應和睦相處,共沐大明恩澤,何必自相殘殺,徒耗國力?”
他頓了頓,抬頭偷瞄了一眼巴塞通王,見其神色稍緩,便又壯著膽子說道:“緬甸與暹羅雖偶有齟齬,亦應念及同根同源之情,以和為貴。我朝天子深知戰爭之苦,百姓之痛,故特命下臣前來,曉以大義,望兩國能摒棄前嫌,重修舊好。”
吳偉業越說越激動,竟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向巴塞通王深深一揖:“大王英明神武,定能體察我朝天子之苦心,以蒼生為念,止戈息武。若兩國能化幹戈為玉帛,不僅可保百姓安寧,亦可彰顯大王之仁德,名垂青史。”
巴塞通王皺眉道:“誰讓你站起來的?”
吳偉業聽完,趕忙再次跪下,然後說道:“下臣真的是為了化解兩國之間的仇怨,希望大王諒解!”
巴塞通王冷哼一聲,然後說道:“你說交好就交好?你知不知道,緬甸國殺了我暹羅多少兵馬和百姓?占了我暹羅多少土地?憑你一句話就能化解百年仇怨?你以為你是誰啊!”
昭披耶戰戰兢兢地將這番話翻譯給吳偉業聽。
吳偉業聽完後,眼珠轉了轉,然後說道:“回大王,我們漢人有句古話,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結,兩國既為鄰邦,本應和睦共處,何必定要打個你死我活呢?”
昭披耶翻譯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直勾勾盯著吳偉業。
吳偉業有些不明所以,便催促道:“你快翻啊!看我做什麽?”
昭披耶額頭滲出冷汗:“欽使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結......該怎麽翻啊?”
吳偉業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就按字麵意思翻譯好了!”
昭披耶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對巴塞通王說道:“漢人有句古話,叫做......主動化解矛盾,不要隨便跟人結仇……”
巴塞通王皺起眉頭,顯然沒聽懂這句被簡化得麵目全非的諺語。
他隻好轉頭看向摩達羅闍,期待能給出答案,沒想到,後者同樣一臉困惑。
這時約翰尼斯大使湊到自己的翻譯耳邊低聲詢問。
可憐的荷蘭翻譯聽完昭披耶的暹羅語版本後,絞盡腦汁用荷蘭語解釋道:“大使先生,他們好像在說......如果敵人給你蜂蜜,你就該把劍收起來?”
約翰尼斯瞪大眼睛:“這是什麽奇怪的東方諺語?”
翻譯說道:“聽起來好像是希望別人放鬆警惕的意思。”
巴塞通王不耐煩道:“休要用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糊弄本王!想要兩國交好,可以,你得拿出誠意來!”
吳偉業問道:“大王想要什麽誠意?”
“我要……”
巴塞通王想了想,看向摩達羅闍,問道:“要什麽?”
摩達羅闍說:“大王想要什麽,就要什麽!”
“要土地如何?”
“大王啊,我們和大明不接壤,就算拿到土地,也會被安南緬甸兩國割開,到最後怕是保不住。”
“那就要錢!大明不是有錢嗎?我們要他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怎麽樣?”
摩達羅闍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大王啊,我們不缺金銀。”
“倒也是啊!”
巴塞通王再次沉思,然後說道:“那就要糧食!”
摩達羅闍無奈地搖了搖頭:“大王,我們也不缺糧食。”
巴塞通王無奈了,問道:“那到底要點什麽啊?”
摩達羅闍說道:“我聽說大明的火器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