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後院支起了七張八仙桌，每張桌上按北鬥方位擺著七葷七素。林默蹲在灶台前，往咕嘟冒泡的佛跳牆裏撒了把朱砂，湯汁立刻翻湧出金紅色的血沫。
    “清蒸鱸魚要抹雄黃粉，紅燒肘子得澆黑狗血...“ 他對照著《陰膳錄》嘀咕，“老爺子，您這菜譜比米其林還重口啊？“
    掛在晾衣繩上的血旗袍突然無風自動，袖口金線泛起水波般的紋路。林默眯起眼，發現那些金線的排布比昨日密集了三成，像是有人連夜趕工修補過。更詭異的是，下擺處原本殘缺的牡丹紋樣，此刻竟完整地綻放開來，花蕊裏還綴著七顆米粒大小的珍珠。
    “周小姐，“ 他對著旗袍拱手，“您這女紅手藝，放現在妥妥的非遺傳承人啊？“
    地窖方向傳來三聲悶響，像是有人在敲擊鐵桶。林默掀開蒸籠，裏麵的糯米雞突然睜開琥珀色的眼睛，雞冠上浮現出個清晰的 “酉“ 字烙印。
    子時的梆子剛響過第三聲，供桌上的青銅長明燈突然 “砰“ 地爆出三尺高的幽綠色火苗。林默掀開後廚的門簾，看見七張宴席上的菜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 —— 清蒸鱸魚的鱗片簌簌脫落，露出下麵青灰色的屍斑；紅燒肉的油脂凝結成蠟狀，表麵浮著層水銀珠。
    唯獨擺在 “天權“ 位的白切雞，肉質反而變得晶瑩剔透。林默用筷子撥開雞皮，發現皮下脂肪組成了清晰的北鬥七星圖案，每顆 “星“ 的位置都嵌著粒發光的金珠。
    “好家夥，“ 他掏出手機錄像，“您這擺盤米其林三星水準啊？“
    手機屏幕突然閃爍，陰德賬戶自動彈出全息投影：
    “往生宴賓客 + 1，當前狀態：複蘇中“
    血旗袍的立領突然 “唰“ 地豎起，金線如活物般遊走，在空氣中勾勒出個模糊的女子輪廓。那虛影對著滿桌菜肴深深吸氣，所有腐敗的食物頓時騰起黑煙，被吸入繡紋的牡丹花蕊中。
    3. 繡魂蘇醒
    林默退到櫃台後，反手摸出把纏著紅繩的桃木小劍。血旗袍飄到半空，袖管優雅地交疊在胸前，對他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金線在月光下流動，漸漸凝成實體 —— 那是個穿著嫁衣的虛影，鳳冠下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嘴角一顆朱砂痣鮮豔欲滴。
    “周小姐？“ 他試探著問，“您這是...... 詐屍還是全息投影？“
    虛影的衣袖突然暴漲，金線如蛛網般纏住他的左手腕。接觸的瞬間，林默眼前閃過畫麵：
    三十秒。
    周雅茹將金針刺入自己的百會穴；
    鮮血順著絲線流入嫁衣牡丹；
    最後一眼看向鏡中的鄭守業......
    幻象消散時，旗袍正用袖口輕撫他的臉頰，觸感冰涼如綢緞。
    紫外線燈下，旗袍內襯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紋。林默用銀針挑開夾層，裏麵藏著張對折的油紙，上麵用血繡著日記：
    “癸未年三月初七，茶中被下離魂散“
    “三月十五，第七根金針刺入玉枕穴“
    ......
    最後一行字跡狂亂：
    “他們不知，我早將魂魄繡進牡丹“
    油紙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現七個女子的虛影。最年長的那個飄到林默耳邊，吐息帶著檀香味道：“鄭家...... 地下室...... 鏡子......“
    話音未落，整件旗袍突然劇烈顫抖，金線如毒蛇般纏向他的脖頸！
    林默一個後仰避開金線，桃木劍插進地板裂縫。劍身上的符文亮起金光，將旗袍暫時定在半空。
    “您是想......“ 他喘著粗氣問，“讓我送您往生，還是留著繼續報仇？“
    旗袍突然安靜下來，領口轉向庫房方向。最裏側的老樟木箱正發出 “咚咚“ 的撞擊聲，箱鎖已經扭曲變形。
    撬開箱子的瞬間，七件未完成的嫁衣 “唰“ 地飛出。它們在血旗袍周圍旋轉，最終拚接成件華麗至極的嫁衣 —— 下擺處七朵血梅綻放，每片花瓣上都用金線繡著生辰八字。
    林默從櫃台下取出錦盒：“就知道您選這個。“ 盒裏是把纏著紅繩的剪刀，刃口殘留著暗紅血漬 —— 正是當年周雅茹咬斷金線用的凶器。
    6黎明前的鄭家祖墳，暴雨如注。林默用剪刀劃開第七座墳塋的封土，棺材裏的骸骨胸前，金線繡成的七星陣已然褪色。但最詭異的是，骷髏的牙齒間死死咬著半截剪刀，與林默手中的殘刃嚴絲合縫。
    當兩截剪刀 “哢“ 地合攏，血旗袍突然自燃。火焰中沒有焦臭味，反而散發出雪鬆般的清香。七個女子的虛影從火光中走出，為首的周雅茹摘下鳳冠，對他盈盈一拜。
    手機震動，最後一條陰德提示彈出全息煙花：
    “夙願得償，功德圓滿“
    朝陽穿透雨幕時，林默獨自站在墳前。灰燼在他腳邊凝成七朵金絲梅，花蕊中的珍珠滾落掌心，內裏刻著微不可見的 “謝“ 字。
    【三濟典當行?流水賬】
    （仿線裝書記錄格式）
    民國三十七年?子時
    超度記錄：
    血旗袍主魂（周雅茹）
    六縷伴生魂（殉葬繡娘）
    處理方式：
    往生宴安魂（七葷七素）
    凶器合璧（斷因果）
    消耗：
    百年雄黃酒五斤（淨火用）
    桃木劍一柄（折損）
    所得信息：
    周雅茹複仇真相（繡紋遺言）
    鄭守業最終下場（魂飛魄散）
    備注：
    陰德賬戶清零
    三濟典當行第一卷完
    —— 林默記
    異象補錄：
    寅時，嫁衣灰燼化金梅
    卯時，地窖自誦《往生咒》
    辰時，算盤七珠歸零
    術語注解：
    繡魂術（魂魄 U 盤）：將三魂七魄藏入刺繡的秘法
    往生宴（散魂飯）：超度亡魂的七宴規格
    凶器合璧（因果切斷器）：使怨靈執念消散的關鍵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