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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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我們,出發吧。
林默的聲音在死寂的酒店套房裏落下,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
電視屏幕上,那段從衝繩漢森營內部偷拍的、模糊不清的視頻,還在循環播放。畫麵裏,美軍士兵扭曲的身體,皮膚上泛起的青灰色魚鱗,還有那不似人聲的瘋狂嘶吼,都像一根根毒刺,狠狠紮進在場每個人的眼睛裏。
新聞播報員冰冷的聲音,成了這間豪華套房裏,唯一的背景音。
“……目前,衝繩縣政府已向駐日美軍提出嚴正抗議,要求其立刻公布事故真相,但美軍方麵,僅以‘內部演習事故’為由,拒絕透露任何信息……”
來了。
終究,還是來了。
那個被美軍從南海深處,偷偷運走的潘多拉魔盒,在沉寂了數十年之後,終於,被再次打開了。
林默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感到懷中,那枚貼身收藏的【鎮海印】,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卻又無比灼熱的震動。
他下意識地,將它取出。
隻見,那枚晶瑩剔透的水晶印章中,那隻慵懶蜷縮的黑色小貓,此刻,那雙金色的瞳孔,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璀璨奪目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而是帶著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憤怒與焦灼。
一道微弱的,卻又無比清晰的金色光束,從貓的瞳孔中射出,穿透了水晶的阻隔,在空氣中,堅定不移地,指向了房間的東北方向。
衝繩。
“Hei爺。”林默看著那道光束,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了。”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掃過早已目瞪口呆的阿四,和一臉凝重的德叔。
“林老板,你……你沒開玩笑吧?”阿四的聲音有些結巴,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去,去衝繩?美軍基地?那,那不是去送死嗎?”
“不去,才是等死。”林默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你以為,我們現在,還跑得掉嗎?”
他指了指電視屏幕,又指了指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創世紀製藥,或者說,‘方舟計劃’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要龐大得多。他們既然能找到這裏,就一定能找到,任何我們能去的地方。我們現在,就像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蟲,坐以待斃,隻有死路一條。”
林默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阿四的心上。
“唯一的生機。”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就是主動衝進蜘蛛的巢穴,在它徹底消化我們之前,毀了它。”
阿四被林默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所震懾,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老板說的都對。但是,那可是美軍基地啊。他們三個人,怎麽可能闖得進去?
“林老板。”一直沉默的德叔,突然開口了。
他那雙重獲新生的清澈眼眸裏,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毅。
“我,跟你去。”
“什麽?”林默和阿四都看向他。
“我的這條命,是你給的。”德叔的聲音,沉穩而又有力,像一塊被海浪衝刷了千百年的礁石,“我們疍家,欠這片海的,欠那些逝去的守護者的,也該由我,去了結了。”
他看著林默,眼神裏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有一種,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
“我的血,既然是他們想要的鑰匙,那我就親手把這把鑰匙,送到他們的麵前。”
德叔的嘴角,勾起一抹慘烈的笑容。
“然後,再親手,毀了它。”
林默深深地看了德叔一眼。他從這個普通的老漁民身上,看到了那份跨越了數百年,依舊不曾磨滅的血性與擔當。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然後,他看向阿四。
“阿四。”
“老板,我在!”阿四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像一個等待檢閱的士兵。
“你,不用跟我們去。”
林=默的話,像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阿四猛地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老板,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看不起我?嫌我拖後腿?”阿四的聲音瞬間就急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不。”林默搖了搖頭,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也無比的鄭重,“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他走到阿四麵前,從懷中,取出了那枚冰冷的,晶瑩剔透的,【鎮海印】。
他將這枚,承載了他與Hei爺所有過往與未來的印章,塞到了阿四那寬大而又溫暖的手掌裏。
“這個,你拿著。”
阿四的身體猛地一顫。他低頭,看著手中這枚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水晶印章。他親眼見過這枚印章的神奇,他知道,這東西對老板來說,意味著什麽。它不僅僅是一件法器,它就是Hei爺,是老板的命。
“老板,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阿四像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想把印章還給林默。
“聽我說完。”林默打斷了他,他的雙手,用力地按在阿四的肩膀上,那力道,幾乎要將阿四的肩胛骨捏碎。
“我要你,拿著它,回到三亞。”
“回到,三濟典當鋪。”
林默死死地盯著阿四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三濟典當鋪的,臨時店主。”
“幫我,守著那個地方。”
“如果,我回不來。”
林默的聲音,頓了頓,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柔與脆弱。
“那家店,以後,就是你的了。”
“老板!”
阿四的眼淚,瞬間就決堤了。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此刻,哭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他死死地攥著那枚【鎮海印】,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自己的掌心。
“不!老板!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這是命令。”林默的聲音,再次恢複了那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三濟典當鋪,不能沒有人。那是我們的根,也是我最後的退路。你,明白嗎?”
阿四看著林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無法違抗。他隻能重重地,狠狠地點了點頭,將所有的不甘與擔憂,都咽回了肚子裏,混合著血和淚。
“是,老板。”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裏,擠出這三個字。
“我,一定,幫你守好,我們的家。”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一種男人之間,無聲的,沉重的托付。
他轉身,走向窗邊,不再看阿四。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動搖。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在黑暗中,閃爍著,仿佛一隻隻,窺探的眼睛。
林默掏出衛星電話,撥通了那個,他許久沒有聯係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慵懶的,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聲音,“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是我,林默。”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傳來一陣誇張的驚呼。
“我靠!林老板?你……你還活著?我還以為你已經喂了南海的王八了呢!”
“我需要去衝繩。”林默沒有理會對方的調侃,直接切入主題,“用最快的速度,最隱秘的渠道。”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
“林老板。”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凝重,“你,是認真的?”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衝繩的漢森營,出事了。新聞上都爆出來了。現在,整個衝繩,都處於半戒嚴狀態。你想進去,比登天還難。”
“這是你的問題。”林默的聲音,冰冷而又強硬,“我隻要結果。”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
“好吧。既然是林老板你開口,我豁出去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說。”
“幫我,找一樣東西。”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壓得極低,“或者說,是一個人。”
“什麽人?”
“一個,從東北來的,老獵人。他身上,帶著一張,用金絲楠木做的,弓。那張弓,叫‘震山’。”
東北?老獵人?金絲楠木弓?
林默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為什麽會來找你?”
“他不是來找我。”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苦笑,“他是來,殺我的。不,準確地說,是來殺,我們這一類人的。”
“他,是‘長生會’的,清理人。”
長生會。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林默。
他想起了,之前,在調查創世紀製藥時,這個名字,曾經,一閃而過。一個,在二戰時期,與731部隊,有過深度合作的,神秘組織。
“林老板,我知道,你神通廣大。”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裏,帶著一絲懇求,“這個老獵人,像個鬼一樣,纏著我不放。我快被他逼瘋了。隻要你,能幫我,解決他,或者,把他引開。別說去衝繩,就算你想去月球,我都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知道了。”林默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把他的資料,發給我。”
“成交!”
掛斷電話,林默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衝繩,是戰場。
東北,是歸宿。
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長生會’清理人,或許,就是,連接這兩點的,關鍵。
他轉身,看著,眼眶通紅的阿四。
“阿四,送我去碼頭。”
“老板……”
“這是,最後一個,命令。”
……
陵水,一個,廢棄的,走私碼頭。
夜色,如同,最濃稠的墨汁,將一切,都,吞噬。
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濃重的,魚腥味,呼嘯而過。
一艘,破舊的,鏽跡斑斑的,遠洋貨輪,如同,一頭,擱淺的,鋼鐵巨獸,靜靜地,停靠在,碼頭的盡頭。
阿四,開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商務車,停在了,貨輪的下方。
車門,打開。
林默,和德叔,從車上,走了下來。
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沒有,過多的,言語。
阿四,隻是,走上前,給了林默,一個,用盡全身力氣的,擁抱。
“老板,等我。”阿四的聲音,沙啞,而又,堅定,“等我,把家,守好了。我就去,找你。”
“好。”林默拍了拍他的後背,隻說了一個字。
他,鬆開阿四。
然後,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個,裝著【鎮海印】的,天鵝絨布袋。
阿四,愣住了。
“老板,你……”
“我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拿著,比較順手。”林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輕鬆的笑容。
“這家夥,脾氣不好。放在你那,我怕,它欺負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布袋。
“至於,典當鋪。”
林默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又,悠遠。
“有,我在。它,就,丟不了。”
說完。
他,不再,回頭。
帶著德叔,順著,搖搖晃晃的,舷梯,登上了,那艘,即將,駛向,未知命運的,貨輪。
阿四,站在,碼頭上。
看著,那艘,巨大的,貨輪,緩緩地,啟動。
看著,那個,站在,船頭,如同,標槍般,挺拔的,身影。
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直到,徹底,消失在,海的,盡頭。
阿四,再也,忍不住。
他,蹲在地上,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放聲,痛哭。
……
貨輪的,船艙裏。
一股,機油,與,海水,混合的,難聞氣味,充斥著,鼻腔。
林默,和德叔,被,安排在,一個,狹小,而又,陰暗的,房間裏。
房間裏,隻有,一張,上下鋪的,鐵架床。
和,一盞,昏黃的,小燈。
德叔,躺在,下鋪,早已,沉沉睡去。
連日的,變故,與,奔波,早已,耗盡了,這個,老人的,所有精力。
林默,則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從懷中,取出了,那枚,【鎮海印】。
冰冷的,水晶印章,在他的掌心,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光芒中,那隻,黑色的,小貓,安靜地,蜷縮著。
仿佛,也,睡著了。
林默,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印章,那,光滑的,表麵。
心中,一片,寧靜。
【叮。】
一聲,熟悉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那塊,久違的,潛水電腦屏幕,再次,浮現。
【當前餘額:46810點。】
【信用評級:【優質合作夥伴】】
看著,那串,金色的,數字。
林默的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知道。
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為了,陰德點,而,奔波的,典當鋪老板了。
他,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將,自己的,精神,沉入,那枚,【鎮海印】之中。
他,想要,再看看,那片,星海。
再看看,那個,讓他,等待了,無數紀元的,故人。
然而。
這一次。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片,空曠的,星海。
而是一片,白雪皚皚的,無盡林海。
在,林海的,深處。
一座,巍峨的,雪山,如同,一頭,沉睡的,白色巨龍,橫亙在,天地之間。
長白山。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他的,靈魂深處,浮現。
就在這時。
他,聽到了,一陣,弓弦,震動的,聲音。
那聲音,清越,而又,充滿了,殺機。
仿佛,能,震裂,人的,靈魂。
緊接著。
一個,蒼老的,沙啞的,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長生會的,孽障。”
“今天,你,跑不掉了。”
林默,猛地,睜開眼睛。
他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臉上,寫滿了,震驚,與,不敢置信。
他,看到的,那個人。
那個,被,老獵人,用,弓箭,指著的,人。
不是,別人。
正是,那個,在,星海之中,抱著,黑貓的,古服男人。
正是,前世的,自己。
三濟典當鋪流水賬(戊戌年四月初七醜時)
■陰德點收支
收入:無。
支出:無。
當前餘額:46810點。(信用評級:【優質合作夥伴】)
■當品狀態
【鎮海印】:已激活的專屬法器。內部Hei爺殘魂已蘇醒,可與宿主進行精神鏈接,展現部分前世記憶。
【美軍沉船遺物】:重要罪證,已收錄。
【衝繩基地地圖】:重要線索,已收錄。
■特殊事項記錄
?林默做出最終決定,將【鎮海印】帶在身邊,與德叔一同前往衝繩,直麵“方舟計劃”的核心。阿四接受命令,返回三亞,守護典當鋪。
?林默通過特殊渠道,聯係上一位信息販子,安排了前往衝繩的偷渡事宜。作為交換條件,林默同意幫助對方,解決一個來自東北,名叫“長生會”的,老獵人殺手。
?在前往衝繩的貨輪上,林默嚐試與【鎮海印】進行精神鏈接。
?在鏈接中,林默看到了全新的前世記憶碎片:一片位於東北的雪山林海(長白山),以及前世的自己,被一名手持金絲楠木弓的東北老獵人,追殺的場景。
?新的線索出現:“長生會”與林默的前世,存在著,不為人知的,深刻聯係。
■人員狀態
?林默:(踏上征途的宿命者)他不再是被動應戰,而是主動出擊。他將後方托付給阿四,自身則帶著德叔,踏上了前往衝繩的征途。與【鎮海印】的再次鏈接,讓他窺見了,自己前世與“長生會”的恩怨,意識到東北之行,將是解開自己身世之謎的,關鍵。
?阿四:(歸家的守護者)在碼頭與林默告別,接受了守護典當鋪的使命。他的成長,與對林默的忠誠,將成為,林默最堅實的,後盾。
?德叔:(同行的守護血脈)與林默一同踏上貨輪,前往衝繩。他的血脈,與他的意誌,將成為,對抗“方舟計劃”的,重要力量。
?黑貓(Hei爺):(化為法器的引航者)其殘魂在【鎮海印】中,為林默,揭示了,更多,關於,前世的,秘密。它,不再,僅僅是,一個,引航者。更是,連接,林默,過去與未來的,唯一,鑰匙。
?東北老獵人與長生會:(新登場的敵對勢力)作為下一卷的核心反派,提前登場。他們的目標,直指林默的前世,預示著,東北之行,將,充滿,無盡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