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日語。
    一個，遙遠的，帶著，哭腔的，少女，祈禱聲。
    穿透了，那，厚重的，冰層。
    穿透了，那，死寂的，湖水。
    清晰地，響徹在，阿四的，靈魂，深處。
    “お母さん…止めて…”
    （媽媽……停下……）
    媽媽？
    阿四的，思維，在，被，徹底，凍結的，前一秒。
    捕捉到了，這個，讓他，無法，理解的，詞匯。
    誰，在，叫，媽媽？
    是，樓上，那個，昏迷的，小丫頭？
    她，在，叫，誰？
    叫，鳥籠裏，這個，剛剛，蘇醒的，恐怖，巫女？
    轟——
    阿四的，大腦，徹底，宕機。
    時間，與，空間。
    感知，與，思維。
    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世界，變成了一幅，靜止的，畫。
    一幅，用，最，純粹的，幽藍，與，最，深邃的，黑暗，繪製而成的，末日，畫卷。
    那，從天而降的，毀滅，光柱。
    變成了一根，連接，天與地的，巨大，光之，冰柱。
    它，內部，那，狂暴，洶湧的，能量，被，完美地，定格。
    維持著，一種，詭異，而又，致命的，平衡。
    那，翻湧，沸騰的，湖水。
    變成了一塊，巨大，而又，通透的，黑色，水晶。
    那，成千上萬具，瘋狂，搖擺，碰撞的，少女，凍屍。
    也，全都，靜止了。
    她們，臉上，那，痛苦，而又，恐懼的，表情。
    被，永恒地，凝固。
    仿佛，一組，宏大，而又，邪惡的，行為，藝術。
    靜。
    死一般的，靜。
    那，折磨了，他們，一路的，死亡，合唱。
    消失了。
    風聲，水流聲，心跳聲。
    一切的，聲音，都，消失了。
    阿四，感覺，自己，像，一顆，被，封存在，琥珀裏的，塵埃。
    他，能，看。
    卻，無法，動。
    他，能，想。
    卻，無法，感覺。
    那，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
    已經，超越了，他，身體，能夠，感知的，極限。
    變成了一種，更加，純粹的，‘無’。
    他，眼睜睜地，看著，懷裏，的，林默。
    林默的，身體，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
    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死寂。
    他，皮膚下，那些，瘋狂，蠕動的，黑色，血管。
    也，被，這，絕對的，零度，徹底，凍結。
    靜止。
    仿佛，一幅，印刻在，他，身體上的，惡毒，紋身。
    【當前陰德餘額：1000點。】
    那串，猩紅的，數字。
    如同，一道，永不，熄滅的，烙印。
    深深地，刻在，阿四的，意識，海洋裏。
    老板，的，債。
    翻倍了。
    他，快要，死了。
    不。
    或許，他，已經，死了。
    阿四，的，意識，開始，下沉。
    沉入，這，無邊，無際的，冰冷，與，死寂。
    他，累了。
    真的，太累了。
    從，進入，這片，該死的，雪林，開始。
    逃亡。
    戰鬥。
    恐懼。
    絕望。
    他，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一根，接著，一根地，斷裂。
    現在。
    連，那，最後一根，名為，‘希望’的，弦。
    也，徹底，崩斷了。
    就這樣吧。
    和，老板，一起。
    被，永遠地，封存在，這裏。
    也，挺好。
    至少。
    黃泉路上。
    有個，伴兒。
    阿四的，意識，逐漸，模糊。
    就在，他，即將，徹底，放棄的，瞬間。
    他，看到了。
    鳥籠裏。
    那個，女人。
    那個，一手，締造了，這片，絕對，零度，領域的，初代，巫女。
    她，那雙，吞噬，一切的，純黑色，眼眸。
    在，聽到，那聲，來自，湖麵之上的，日語，祈禱之後。
    竟然，微微地，波動了一下。
    那，如同，黑洞般，死寂的，深處。
    泛起了一絲，漣漪。
    那，是，一種，阿四，無法，理解的，情緒。
    痛苦。
    掙紮。
    還有，一絲……慈愛？
    緊接著。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
    從，那根，巨大的，光之，冰柱，內部，傳來。
    阿四，那，即將，熄滅的，意識，猛地，一顫。
    他，看到了。
    那根，被，凍結的，光柱，表麵。
    出現了一道，頭發絲般，纖細的，裂紋。
    那，裂紋，很小。
    但，它，卻，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狠狠地，劈開了，這幅，靜止的，死亡，畫卷。
    打破了，那，完美的，平衡。
    不好。
    一個，念頭，猛地，從，阿四，那，已經，被，凍僵的，大腦，深處，炸開。
    這個，冰封，的，世界。
    是，不穩定的。
    那個，女人，用，她，那，無法，想象的，力量。
    強行，凍結了，‘淨化’程序，的，毀滅，能量。
    但，她，並，不能，完全，控製，它。
    這，就，像，一個，被，強行，按住，引信的，核彈。
    一旦，壓製，它的，力量，出現，一絲，鬆動。
    那，被，壓縮到，極致的，毀滅，能量。
    就會，在，瞬間，爆發。
    形成一場，比，之前，更加，恐怖，一萬倍的。
    大爆炸。
    冰爆。
    阿四，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們，沒有，被，拯救。
    他們，隻是，從，一個，死刑，變成了，另一個，死刑。
    從，被，光柱，瞬間，蒸發。
    變成了，被，一場，席卷，整個，天池的，冰爆。
    炸得，粉身碎骨。
    連，一個，完整的，細胞，都，不會，剩下。
    而，這個，死刑的，倒計時。
    已經，開始了。
    嗡——嗡——
    那，低沉的，震動聲。
    越來越，密集。
    那根，光之，冰柱，上的，裂紋。
    也，越來越多。
    如同，一張，正在，迅速，蔓延的，蛛網。
    隨時，都，可能，徹底，崩碎。
    “媽的……”
    阿四，在，心裏，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咒罵。
    他，想，動。
    他，想，帶著，老板，逃。
    哪怕，是，徒勞的。
    哪怕，是，不自量力的。
    他，也，要，掙紮一下。
    然而。
    他，的，身體，依舊，被，死死地，禁錮著。
    連，一根，小指頭，都，無法，動彈。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那，毀滅的，裂紋。
    一點，一點地，爬滿，自己的，視線。
    等待著，那，最終，審判的，降臨。
    絕望。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絕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
    將他，徹底，淹沒。
    “喵嗚……”
    一聲，充滿了，悲憤，與，不甘的，低吼。
    在，阿四的，意識裏，響起。
    是，Hei爺。
    那隻，黑貓。
    它，同樣，被，禁錮在，這片，絕對，零度，之中。
    一動不動。
    但，它，那雙，純金色的，豎瞳。
    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照明。
    而是一種，帶著，灼熱，溫度的，瘋狂，意誌。
    它，死死地，盯著，鳥籠裏，那個，女人。
    那，眼神。
    不再是，忌憚，與，悲傷。
    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質問，與，憤怒。
    仿佛，在，嘶吼。
    為什麽！
    為什麽，等了，一個，世紀。
    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為什麽，你，救得了，他。
    卻，要，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方式！
    阿四，看不懂，那，複雜的，眼神。
    但，他，卻，能，感覺到。
    Hei爺，的，憤怒。
    與，那，憤怒之下，隱藏的，更加，深沉的，悲哀。
    它，也，在，絕望。
    連，這隻，神秘莫測的，黑貓。
    都，感到了，絕望。
    完了。
    這一次。
    是真的，完了。
    阿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看，那，即將，到來的，毀滅。
    他，隻想，在，這，最後的，時刻。
    再，感受一下，懷裏，這個，男人的，‘溫度’。
    雖然，那，早已，是，一片，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冰冷。
    但，至少。
    他，還在。
    就在，阿四，徹底，放棄，抵抗，準備，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他的，眼角，餘光。
    無意間，瞥到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
    那，是，一抹，漆黑的，粘稠的。
    紅色。
    是，血。
    是，林默，之前，因為，詛咒，爆發，而，噴出的，那口，黑血。
    那口，讓，他的，陰德，債務，直接，翻倍的，惡毒，詛咒之血。
    大部分的，血液，都，噴在了，阿四的，胸前。
    在，接觸到，他，身體的，瞬間。
    便，被，這，絕對的，零度，徹底，凍結。
    形成了一片，猙獰，恐怖的，黑色，冰晶。
    但是。
    有，一小滴。
    隻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小滴。
    濺落在了，旁邊。
    濺落在了，那，巨大，扭曲的，青銅，樹幹之上。
    然後。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一小滴，黑色的，詛咒之血。
    在，這，萬物，皆被，凍結的，絕對，零度，領域之中。
    竟然，沒有，完全，凝固。
    它，的，表麵，雖然，也，凝結了一層，薄薄的，黑色，冰殼。
    但是，在，那，冰殼，之下。
    那，漆黑，粘稠的，液體。
    竟然，還在，極其，緩慢地，流動著。
    並且。
    在，它，與，那，布滿了，綠色，銅鏽的，青銅，樹幹，接觸的，地方。
    竟然，發出了一陣，‘滋滋’的，極其，微弱的，腐蝕聲。
    一縷，比，頭發絲，還要，纖細，的，黑色，煙霧。
    從，那，接觸點，緩緩，升起。
    然後，又，在，瞬間，被，周圍的，極寒，凍結，消散。
    那，不是，融化。
    而是一種，更加，霸道的，吞噬。
    與，分解。
    阿四，那，已經，徹底，死寂的，心髒。
    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個，荒誕，而又，瘋狂的，念頭。
    如同，一顆，被，引爆的，炸彈。
    在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這，血……
    老板的，血……
    這，來自，神血的，最，惡毒的，詛咒。
    竟然，連，這，初代，巫女，釋放的，絕對，零度。
    都，無法，完全，凍結。
    甚至，還能，將其，緩慢地，吞噬，分解。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這，詛咒的，力量。
    在，某種，層麵上。
    是，淩駕於，這，絕對，零度，之上的。
    或者說。
    它們，本是，同源。
    卻，又，互相，克製。
    就像，水，與，火。
    就像，光，與，暗。
    就像，神，與，魔。
    阿四的，呼吸，停滯了。
    他，猛地，轉過頭。
    那雙，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睛。
    死死地，盯住了，自己，胸前。
    那片，被，林默的，黑血，染紅的，猙獰，冰晶。
    如果……
    如果，將，這，詛咒之血。
    抹在，那根，正在，不斷，龜裂的，光之，冰柱上。
    會，怎麽樣？
    是，會，加速，它的，崩潰。
    引發，一場，更加，劇烈，更加，徹底的，大爆炸。
    還是……
    會，像，一滴，滴入，滾油的，冷水。
    引發，一場，無法，預料的，連鎖，反應。
    從而，打破，這個，必死的，僵局？
    阿四，不知道。
    他，的，大腦，根本，無法，進行，如此，複雜的，推演。
    他，隻知道。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是，在這，十死無生的，絕境之中。
    那，唯一，一絲，微弱的，渺茫的，生機。
    賭。
    還是，不賭？
    賭。
    是，九死一生。
    不賭。
    是，十死無生。
    “媽的……”
    阿四，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
    那，早已，被，凍結的，血液。
    再一次，因為，一股，由，極致的，絕望，催生出的，瘋狂，而，沸騰了起來。
    他，不，想，死。
    老板，更，不能，死。
    他，還，欠著，一千點，的，陰德。
    他，要，活著，去，還債。
    “給，我，動，啊——！！！”
    阿四，在，靈魂，深處，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
    他，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的，意誌力。
    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右臂之上。
    那條，抱著，林默的，手臂。
    那條，離，他，胸前，那片，詛咒，冰晶，最近的，手臂。
    一秒。
    兩秒。
    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阿四，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裂了。
    就在，他，即將，再次，崩潰的，瞬間。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幻聽般的，碎裂聲。
    從，他的，右肩，傳來。
    他，那，早已，被，凍得，如同，石頭般，僵硬的，關節。
    竟然，真的，被，他，用，那，純粹的，意誌力。
    硬生生，地，撼動了，一絲。
    雖然，那，代價，是，他，的，肩關節，被，徹底，撕裂。
    雖然，那，劇烈的，痛苦，他，根本，感覺不到。
    但，他，知道。
    他，成功了。
    “動……給，我，動……”
    阿四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的，右臂。
    以一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
    一毫米。
    一毫米地。
    向著，自己的，胸前，移動。
    那，每，移動，一絲，的，距離。
    都，仿佛，耗盡了，他，一生的，力氣。
    嗡——嗡——嗡——
    那，光之，冰柱，的，震動。
    越來越，劇烈。
    上麵的，裂紋，已經，如同，密密麻麻的，閃電。
    布滿了，整個，柱體。
    刺眼的，白光，從，那，裂縫之中，瘋狂，溢出。
    仿佛，一頭，即將，掙脫，囚籠的，遠古，凶獸。
    時間，不多了。
    “快……快一點……”
    阿四，的，意識，已經，到了，極限。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在，燃燒。
    終於。
    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前一秒。
    他，那，早已，失去，知覺的，指尖。
    觸碰到了一片，冰冷，而又，猙獰的，凸起。
    是，那片，詛咒，冰晶。
    阿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五指，猛地，一扣。
    噗嗤——
    一片，帶著，他，血肉的，冰晶。
    被，他，硬生生，地，從，胸口，摳了，下來。
    然後。
    他，用，盡，自己，最後的，意誌。
    拚命地，將，那，握著，詛咒，冰晶的，右臂。
    向著，那根，巨大，而又，恐怖的，光之，冰柱。
    甩了，過去。
    做完，這，最後的，動作。
    阿四，的，意識，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
    自己，的，這，一場，豪賭。
    究竟，是，贏。
    還是，輸。
    他，隻知道。
    他，盡力了。
    那塊，承載著，他，最後，希望的，黑色，冰晶。
    在，這，靜止的，水下，世界。
    劃過一道，無聲的，拋物線。
    精準地。
    落在了，那根，布滿了，無數，裂紋的，光之，冰柱之上。
    ……
    【三濟典當鋪流水賬（長白曆七十七年臘月初二）】
    【■陰德點收支】
    收入：0點。
    支出：0點。
    當前餘額：1000點。（備注：因前世詛咒爆發，債務翻倍。）
    【■當品狀態】
    【青銅神樹】：被“絕對零度”冰封，結構因“冰爆”前兆而劇烈震動，狀態極不穩定。
    【凍屍風鈴】：被冰封，靜止。
    【■活當者狀態】
    【鄂倫春薩滿】：已死亡。
    【775號實驗體後代（雪女）】：血脈初步覺醒，身份確認為初代巫女之女，狀態不明。
    【首席醫官（代號：巫醫/月讀命）】：真身蘇醒，釋放“絕對零度”領域，因血脈共鳴與“淨化”能量衝擊，領域出現崩潰跡象，狀態極不穩定。
    【首席醫官·複製品】：其啟動的“淨化”程序被強行中斷並凍結，已形成能量高度集中的“光之冰柱”，即將引發“冰爆”。
    【■特殊事項記錄】
    ·冰爆倒計時：初代巫女創造的“絕對零度”領域出現失控跡象，“淨化”程序的能量被壓縮在“光之冰柱”內，形成一顆巨大的、不穩定的能量炸彈，整個天池湖底進入毀滅倒計時。
    ·血脈之聲：雪女（孫女）的祈禱聲穿透冰層，對其母（初代巫女）造成影響，是導致“絕對零度”領域不穩的直接原因之一。
    ·絕境豪賭：阿四在意識被凍結前，憑借驚人意誌力撼動身體，將林默的“詛咒之血”冰晶投向“光之冰柱”，試圖打破死局，結果未知。
    【■人員狀態】
    ·林默：（詛咒冰封，生死未卜）身體與詛咒一同被“絕對零度”冰封，生命體征降至冰點，但詛咒的特性使其未被完全凍結，成為唯一的變數。
    ·阿四：（意誌燃盡，陷入昏迷）在完成最後的豪賭後，精神與肉體均達到極限，徹底失去意識，與林默一同漂浮在“冰爆”中心。
    ·黑貓（Hei爺）：（悲憤的囚徒）被禁錮於“絕對零度”中，目睹宿主（林淵/林默）再次陷入絕境，其憤怒與悲傷的意誌似乎在積蓄某種力量。
    ·初代‘月讀命’：（失控的守護神）蘇醒即失控，在保護與毀滅的邊緣掙紮。其力量既是屏障，也是毀滅的根源，成為當前局勢中最不穩定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