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挑撥離間？”
    老者聲音沙啞，眼中帶著幾分戲謔。
    “不不不。”
    商千葉搖頭，他走到一張桌子前，俯身坐下，抬手倒了兩杯茶水之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繼續說道：
    “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當年青淵道宗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我聽說上一代的青淵道宗掌教，最為中意的弟子，其實.........是你！”
    “那掌教之位，本來也應該落在王道友身上的。”
    “嗬嗬........”
    老者沙啞一笑，在地上掙紮起身，緩緩挪動到桌子旁邊，他也不介意商千葉下毒，直接端起上麵茶杯一飲而盡。
    杯中茶水是一種靈茶，隨著靈茶入腹，老者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滋養了一遍，就連幹涸的經脈，都恢複了不少。
    雖然從商千葉這裏得到了一些好處。
    但老者眼中嘲弄之色，絲毫沒有減少。
    畢竟。
    自己落到今日這個田地，可完全是拜對方所賜，今日商千葉這麽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無非是想讓他回去與苗容淵作對罷了。
    如果對方認為這麽容易，就能撥動自己心境，那可就把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身為正道修士。
    別的方麵可能會差一點，但論心境以及養氣功夫，還是要比魔道強不少的。
    “老夫從來不在意什麽掌教之位。”
    老者慢條斯理開口。
    “是。”
    商千葉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他讚歎說道：“王道友求道之心甚為堅定，哪怕是商某見了，也是自愧不如。”
    “可是........”
    “王道友你這麽想，但旁人未必也會這麽想。”
    修煉界中，一心求道的人不在少數，畢竟長生不死就在眼前，有許多人其實是不喜歡被凡塵俗物拖累的。
    眼前這位王道友，毫無疑問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本身資質不差，加上一心求道，這才會在修煉上突飛猛進，若非落到了萬聖仙宗手上，現在估計已經是一位渡劫強者了。
    甚至。
    他有可能已經渡過天劫，飛升仙界了。
    “王道友難道就沒想過，你當初外出曆練，我萬聖仙宗為何會得到消息麽？”
    商千葉嘴角帶著和煦笑容，意味深長道。
    “哼。”
    聽到這話，老者臉色一冷，口中冷哼一聲：“無非是你萬鬼魔宗的探子，泄露了老夫的下落罷了。”
    “道友昔年乃是掌教親傳弟子，你的行蹤可不是一般探子能夠打探出來的。”
    商千葉微微搖頭，繼續說道：“若是我萬聖仙宗的探子，可以做到這一步的話，那你們青淵道宗還能有幾個親傳弟子活下來？”
    “嗯？”
    老者眉頭皺起。
    陷入深深思索之中。
    雖然他看不起萬聖仙宗，但不得不說對方這番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萬聖仙宗與青淵道宗之間，早就是撕破臉皮的狀態了，若是能弄來對方親傳弟子的下落，估計兩邊早就派人出手了。
    畢竟，親傳弟子可都是未來宗門棟梁，隨便弄死一個，都能讓對方心疼好久。
    若是全部弄死。
    那對方可就徹底殘廢了。
    最起碼。
    千年之內是緩不過來。
    比如現在的青淵道宗，就陷入了青黃不接當中，別看青淵道宗現在仍舊弟子百萬，強者層出不窮。
    但其實維持宗門強盛的存在，就那麽寥寥幾個人罷了。
    下麵的那些元嬰、化神修士，隻能算是附庸，一旦頂尖戰力跟不上，偌大一個宗門的覆滅，也就在旦夕之間。
    “道友不妨看看這個。”
    商千葉嘴角笑容不減，他取出一塊瑩白如玉的石頭，放在老者跟前。
    “這是.......？”
    老者眉頭一挑。
    “留影石。”
    商千葉平淡開口。
    老者看了看留影石，又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商千葉，心中思索了半天後，還是伸出枯瘦的手掌拿起石頭，順便探出神識朝著裏麵看了一眼。
    石頭中，記錄了一段影像。
    裏麵是兩個男子對話，其中一人穿著萬聖仙宗服飾，看上去應該是位長老，而對麵則是一個白衣人。
    對方臉上籠罩神光，看不清麵容。
    兩人說的話很少，無非是透露了一個人的行蹤，老者隻是聽了一半，就已經聽出了那位白衣人是說的自己的下落。
    “這能證明什麽？”
    老者收回神識，抬頭看向商千葉。
    留影石隻是記錄一段影像罷了，未必沒有偽造的可能性。
    “嗬嗬。”
    商千葉臉上笑容不變，他抬手示意，侃侃說道：“王道友不妨繼續看下去。”
    老者眉頭皺起，本想說些什麽，但考慮到商千葉剛剛說的話，他隻能耐著性子繼續觀看留影石中的景象。
    到了影像末尾，白衣男子起身告辭，在他拱手之際左手上一枚天青色的儲物戒指，映入老者眼簾。
    在看到這枚儲物戒指的一瞬間，老者瞬間瞳孔一縮。
    他下意識的抬手，向著自己左手抹去，但卻抹了一個空，讓他為之愣神良久。
    那枚儲物戒指，他可太過於熟悉了。
    因為。
    他自己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整個青淵道宗，擁有那種儲物戒指的人，不超過十人，每一個都是掌教親傳，也就是說.........
    剛才留影石中的人，其實與他一樣也是青淵道宗掌教一脈的傳人！
    “青淵雲戒，乃是你青淵道宗獨有秘法煉製出來的，外人很難仿製，想來王道友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來辨認那枚戒指是真是假。”
    在老者怔怔出神的時候。
    商千葉伸手將留影石取了回來，在把玩留影石的時候，他隨意的提醒了一句。
    聞言。
    老者嘴角顫抖，卻是不發一言。
    看到對方還能保持冷靜，商千葉再度慢條斯理道：“方才商某便說過，王道友雖然無心掌教之位，但旁人卻是覬覦已久。”
    “有些人為了爬上那個位置，可是會不擇手段的，即便與我們魔道合作也在所不惜。”
    “當然了。”
    “你們青淵道宗的家事，商某不該過多置喙。”
    “但是.......”
    商千葉話鋒一轉，再度說道：“作為一個旁觀者，商某還是為王道友感到幾分不值的，畢竟你一心求道，卻落到如今這個下場，著實令人唏噓。”
    “你被關押在我萬聖仙宗鎮獄峰下數千年，道途盡毀，而陷害你的人卻是逍遙自在，甚至還有可能會突破渡劫。”
    “再過上一段時間，即便是渡劫飛升，也許都不在話下。”
    “反觀王道友........”
    “唉。”
    一聲輕歎響起。
    令老者原本古井無波的心田，猛然泛起滔天大浪，他霍然睜開雙眸，眼中多了一絲令人心顫的恨意。
    “若是王道友沒有經曆這一劫的話，想來現在已經是渡劫強者了吧？”
    “渡劫.......嘖嘖。”
    商千葉輕輕搖頭，臉上帶著無限感慨，以及豔羨道：“那種人物，即便是商某見了，也不得不畢恭畢敬。”
    聽到這話。
    老者看了看商千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衫，以及垂到胸前的亂糟糟白發。
    隨後，他又內視了一番被封印的丹田，以及幹涸的經脈。
    巨大的落差感，讓老者幾欲瘋狂。
    商千葉剛才那番話說的不錯，他原本也是一名正道天驕，甚至還是那種同時代屈指可數的天驕。
    未來成為渡劫修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就因為他人的出賣，讓他不僅沒能順利突破渡劫，甚至還被萬鬼魔宗鎮壓了數千年。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也就罷了。
    而今知道了真相。
    如果不去複仇，那今日商千葉這番話，估計就會成為他的心魔，困擾他一生，畢竟無論正道還是魔道在修煉之路還是有一個共同點的。
    那就是求一個念頭通達。
    “你告訴老夫這些話，究竟........什麽意思？”
    老者聲音沙啞道。
    在其聲音深處，商千葉敏銳察覺到了一絲希冀。
    “王道友，不是已經猜到了麽？”
    商千葉眸子深邃，聲音不由得低沉了幾分。
    “你們可以幫我.......恢複修為？”
    老者驚疑不定道。
    身為一個修士，自從體驗了高高在上的感覺之後，沒人願意重新當一個普通人，哪怕是老者也不例外。
    “不止是修為。”
    商千葉的笑容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他平靜道：“即便是青淵道宗的掌教之位，我們也能幫你拿回來。”
    “什麽......？！”
    老者臉色猛然一變，隨後霍然起身，他目光冷冷的看著商千葉，但對方毫不客氣的與其對視。
    在片刻之後，老者率先敗下陣來，他有些底氣不足道：“靠著你們幫助坐上掌教之位，老夫難以服眾。”
    “而且.......”
    “你們若是出手，那老夫豈不是要授人以柄？以後你們說什麽，老夫不就得做什麽？萬一此事傳出去，老夫還有何麵目活在修煉界中？”
    “王道友。”
    商千葉聲音冰冷了幾分，他沉聲道：“你還有選擇麽？”
    “剛才的畫麵，你都已經看到了，出賣你的人就是你青淵道宗的人，還是與你一樣的掌教一脈之人。”
    “你被困在我萬聖仙宗這麽多年，想來那人已經坐穩了高位。”
    “如今你重新返回青淵道宗，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一樣，活得瀟灑自在麽？別以為商某不清楚.........”
    “所謂正道宗門，也少不了一些勾心鬥角之事，他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讓你這位日薄西山的老東西無聲無息的死去。”
    “你........”
    老者臉色再變，他喉結上下滾動，本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雖然。
    商千葉沒說留影石之中的人究竟是誰，但看了商千葉與苗容淵談合作的過程之後，其實那個人的真正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雙方都沒說出來，隻是為了給他留下最後一點顏麵罷了。
    “你們青淵道宗既然已經有人與我萬聖仙宗合作過了，那王道友又何必繼續這麽自命清高呢？”
    商千葉抬手再度幫著老者倒了一杯靈茶，將茶杯推到對方跟前後，隻聽他繼續說道：
    “現在對你來說，合則兩利，分則你死，隻要離開這個門，商某相信整個修煉界中，不會有任何一個宗門會選擇幫你。”
    “我........”
    老者再度語塞。
    他臉龐抽動，目光閃爍，顯然在心中不停思索商千葉的話。
    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沒錯，正道七宗除了青淵道宗之外，另外六個宗門絕對不會願意幫他。
    畢竟，當年的事情就算是苗容淵不對，但人家此刻也已經是青淵道宗掌教了。
    如今反過頭來幫他這個半截身體入土的老東西，根本沒有任何油水可榨。
    其他魔道宗門，倒是有可能幫他，但對方的條件估計也不會比萬聖仙宗低到哪裏去，既然都會獅子大開口。
    那為什麽不選擇萬聖仙宗呢？
    “我.......”
    老者我了半天，最終頹然的重新坐下，在這一刻他仿佛又老了許多一般，聲音中蘊含著幾分頹廢道：
    “你.......需要老夫做什麽？”
    “暫時不需要王道友做什麽，我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幫你恢複往日修為，然後坐穩青淵道宗掌教之位”
    商千葉笑著開口。
    然後。
    他抬手一招，一枚玉石從空中落下。
    那枚玉石老者很是熟悉，因為那也是一枚留影石，不出意外的話，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那塊留影石記錄了下來。
    此刻，木已成舟，即便是自己想要否認也來不及了。
    而且。
    老者不敢確認。
    這個房間中，是不是隻有一塊留影石，對方當著自己麵取出一塊，隻是在告訴他：你已經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了。
    老者絲毫不會懷疑，自己以後若是反水的話，那今日的一切估計就會被立刻複製無數份，然後傳到各大勢力手中。
    老者臉上神情複雜，明知道自己被威脅了，但眼下他也隻能捏著鼻子道：
    “王某，多謝商道友了。”
    “不客氣。”
    商千葉端起茶杯，笑著道：“今日商某便以茶代酒，敬王道友.......不，王掌教一杯。”
    “請！”
    “請！”
    老者端起茶杯，神情苦澀的將杯中靈茶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