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塔——啪塔——
    雨水斷斷續續地敲打在影焰的裝甲之上，像是一種低沉的哀鳴，在這片寂靜的院落裏回響不止。
    灰暗的天空映在光潔的金屬上，仿佛天地都在為某種沉痛哀悼。
    楚澤緩緩睜開雙眼，眼皮仿佛壓著千斤巨石，頭部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砸中，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在神魂深處蔓延。
    他想動，卻連一根手指都覺得沉重無比。喉嚨幹澀得像是吞下了一把沙子，口腔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的意識逐漸清晰，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主人，您昏迷後，一個半透明的人類把我們送回來了。”
    影焰的聲音冷靜且清晰，一如往昔，但楚澤聽得出其中那一絲罕見的複雜情緒。
    他知道，影焰也清楚那個人是誰。
    “半透明的人類……”他低聲喃喃，聲音沙啞。
    “霍尊。”
    不用任何猜測，他便已確定是誰。
    楚澤深吸一口氣，撐著身子緩緩坐起。
    他低頭望著自己雙手，曾經蘊含著祖境恐怖能量的血肉，此刻卻幹枯如柴，青筋暴露，皮膚泛著淡淡的灰白色，一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後遺症來了。
    他感受到了，神魂正以一種緩慢卻無法阻止的方式坍塌，曾經飽滿的神魂力量此刻如風中殘燭，一點一點削弱。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個代價，隻是如今真正麵對的時候，那種被抽空的痛楚，仍舊讓他難以忍受。
    他感受到了他的神魂缺失了一塊，就像修行功法沒有到達圓滿，差臨門一腳的那種感覺。
    他知道，這缺失的一塊，回不來了，這就是解鎖祖境力量的代價。
    不過還好，現在虛弱了許多的神魂之力，可以慢慢養回來。
    他忍著劇痛，抬頭望向雨幕之外。
    駕駛艙的門被影焰早已打開，他環顧四周，熟悉的一切出現在視野中——還是那座太淵鍛府的小院，依舊是古樸的院牆，隻不過這一次，他身心俱疲地回來了。
    而他懷中，此刻正安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天天。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說明她還活著。
    但她的意識，仿佛被什麽拉入了永恒沉眠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楚澤看著她，心口驟然抽痛。
    這一路，他拚了命帶她回來，以為隻要活著，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在日後慢慢彌補。
    但現在，看著這個連睜眼都做不到的小女孩，他卻第一次感到徹底的無力。
    上一世，他肩負重任，除了師父和師兄，他沒有任何的情感寄托。
    但這一世，相處幾個月的“女兒”天天，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重要的印記。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楚澤喃喃，聲音沙啞低沉，帶著濃濃的自責與痛苦。
    他的手指輕輕掠過天天的額頭，依舊冰涼。
    沒有外傷，也沒有毒性侵蝕，這是一種來自神魂的沉寂。她像是被某種力量封鎖在一個不可觸及的夢境中，連他都無法觸及。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破空聲。
    “楚小子，你這是怎麽了？”
    一個帶著些許焦急與苦惱的機械聲音響起。
    楚澤微微一震，抬頭望去，隻見赤瓏正從遠處的屋簷之上飛掠而來，身形落地的瞬間帶起一陣水花，老者身上穿著的長袍早已濕透，眉頭緊鎖，顯然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等待楚澤。
    “你已經昏迷五天了！”
    赤瓏看著楚澤，神情複雜，“影焰一直不讓我靠近半步，說你身體極度虛弱，我也不敢強行闖入，隻能等你醒來。”
    楚澤苦笑了一聲，盡管聲音微弱，但還是強撐著說道：
    “長老……讓您擔心了，我沒大礙，隻是神魂稍有虛損，多休息幾天就好。”
    赤瓏一雙老眼上下打量著楚澤，雖然他看出了楚澤是在勉強支撐，但他終究是個識大體之人，知道這小子心中定有不願言說之事。
    “好吧……”
    赤瓏輕歎一聲，“你能醒來就好。你這小院我幫你清理幹淨了，外人不敢靠近，你安心休息。”
    說罷，他拍了拍楚澤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老頭子我。”
    楚澤點了點頭，“多謝長老。”
    赤瓏沒有再多問，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楚澤坐在床榻上，久久未動。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天天身上，仿佛一切聲音都遠去了，天地之間隻剩下雨聲與心跳。
    “天天……”
    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仿佛穿透了萬年的封印，隻為喚醒那沉睡的靈魂。
    然而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再次抱起天天，腳步沉重地一步步走回屋內。
    屋內的陳設依舊，爐火尚存溫熱，他將她安置在榻上，替她蓋好薄被，眼神愈發堅定。
    這一切，他必須弄明白。
    霍尊。
    維度。
    王朝鳳的去向。
    天天的沉睡。
    還有那句——“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楚澤閉上眼睛，神魂的痛楚再一次襲來，令他幾乎站立不穩，但他咬牙忍住，默默坐下開始打坐調息。
    他要恢複實力，他要守護他在乎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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