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閉關多久了……”徐渡月努力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聲音裏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擔憂和緊張。
    “從你離開後，他就一直在閉關。”
    “算起來，已經有三十二年九個月零七天了……”荼和壘帶著徐渡月在生死路後半段飛行，兩人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就準確地說出了這個時間。
    “三十二年，九個月零七……”
    徐渡月低聲重複著，心中感慨萬千，“我已經離開這麽久了嗎？”
    他小時候看過部族的記載，那些為後人探索修行道路的先輩，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走火入魔，大多數人僅僅找到一點模糊的方向，後續還需要更多人用生命去探索、去開拓。
    “荼老，壘老，我在黑暗荒野迷路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快點回部族？”此刻，徐渡月滿心都是回部族的急切心情，他無比想念那個總是拿著黑色短棍教訓自己的爺爺。
    “辦法倒是有，不過既然都已經到這兒了，先把我們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吧！”
    “咱們族長閉關都快三十三年啦，短時間內估計是不會出關咯。”荼和壘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也分不清他們這是在寬慰徐渡月，還是自我安慰。
    徐渡月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跟著荼和壘，繼續朝著生死路的盡頭飛去。
    生死路的後半段，霧氣比前半段更濃了。
    路的兩旁，一朵朵彼岸花盛開著，顏色鮮豔得有些妖異。
    這兒的魂靈數量隻有前半段的一半，但整個氛圍卻愈發壓抑。每個魂靈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仿佛時間在他們身上定格了。
    後半段的生死路仿佛沒有盡頭，荼和壘察覺到徐渡月情緒不高，一路上也沒再多說話。
    三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在半空中飛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緩緩出現在他們眼前。
    即便還離得老遠，徐渡月都能清晰地聽到從河中傳來的陣陣慘叫，讓人毛骨悚然。
    “瞧，那便是忘川河！”身旁之人開口說道。
    “你此刻所見的，僅僅是忘川河極為微小的一段。
    依照那些大族的說法，這忘川河可是幽都城的護城河。它廣袤無垠，無論是酆都平原，還是生死路的兩側，都有它的蹤跡。”
    “你聽到的那些淒慘叫聲，許多都是那些心有不甘、不願就此死去的魂靈發出的。他們妄圖繞過生死路，返回人間，結果卻被困在了這裏。”
    “生死路的兩邊都有忘川河的支流，那些不甘心的魂靈一旦進入，就會永遠深陷其中，最終化為忘川河底的沙礫。”
    “這忘川河的河水可厲害得很。別的暫且不說，哪怕是陽神仙人，隻要沾到這河水，陽神就會受到損傷。就算是元神正神，要是不小心掉進忘川河，神體也會被削去一大半。”
    “酆都平原裏也有忘川河，它可是幽冥中所有河流的源頭。”
    “所以啊，在這幽冥之地，千萬千萬不能飲用任何水。”
    荼和壘站在忘川河前，望著那滾滾波濤，聽著河裏無數生靈掙紮的哭喊聲，麵色平靜，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而徐渡月是首次見到這般場景，心中滿是不忍。
    不知為何，他心裏還湧起一股奇怪的衝動，想要伸手拉一拉河裏那些受苦的魂靈。
    荼和壘似乎看穿了徐渡月的心思，趕忙提醒道：“可別同情心泛濫，你要是伸手，他們會把你也拖下水的。”
    “這些在忘川河裏的魂靈早就失去了神誌，不管看到誰，都會拚命拉人下水。”
    多虧了荼和壘一次次的提醒，徐渡月心裏時刻謹記，這幽冥之地處處暗藏危險。
    隨後，荼和壘帶著徐渡月沿著忘川河飛行。沒飛多遠，他們便清晰地看到，忘川河邊有一處渡口。
    “這裏是黃泉渡，要是想去幽都城，就必須乘坐黃泉渡的渡船。”
    “可別想著直接從忘川河上空飛過去，這忘川河的河水有著弱水的特性，鴻毛都無法浮起，飛鳥也難以飛過。”
    “隻有搭乘黃泉渡的渡船，才能平安渡過忘川河。”
    荼和壘的話在徐渡月耳邊不斷回響。也不知等了多久，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荼和壘把在幽冥中需要注意的事項都一一告知了徐渡月。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一艘破舊的渡船出現在徐渡月的視線中。
    渡船上，有個身著黑色蓑衣的撐船人。荼和壘一看到他，就拉著徐渡月，按照人族的禮儀躬身行禮。
    “這是我們人族的前輩。每個種族都有各自專門的黃泉渡和渡船。”
    “這位前輩具體是哪一代的，我也說不清楚。你隻要記住這個地方，以後每次去幽都城，都要在這兒乘船。”
    說完，荼和壘拉著徐渡月登上了黃泉渡船，他們拿出三枚模樣奇特的錢幣，遞給撐船人。
    “這是生死錢，是人間的人懷著誠摯的思念或追悼之情，才會產生的錢幣。”
    “它也是幽冥中最為通用的貨幣……”
    看到徐渡月盯著錢幣看，荼和壘又趕忙向他解釋。
    “要是乘錯了船，或者沒有生死錢，可別怪船行到一半就把你扔到忘川河裏。”
    荼和壘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這幽冥世界曆經無數歲月，規矩繁多且複雜，而每一條規矩背後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一路上，徐渡月認真聆聽著荼和壘的話，把這兩位前輩說的每一句都牢牢記住。
    經過漫長的航行，荼和壘帶著徐渡月終於渡過了忘川河。一座宏偉壯觀的巨城出現在徐渡月眼前。
    這座巨城實在是太震撼了，僅僅看一眼，就能讓人銘記一輩子！
    徐渡月原本覺得宏偉無比的虛妄宮，和這座幽都城相比，簡直就如同螞蟻與大象，差距懸殊。
    踏上忘川河對岸的土地後，荼和壘的神情也變得莊重起來。
    他們不再帶著徐渡月飛行，而是像普通人一樣，在冥土上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三個人終於來到幽都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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