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一切秩序恢複井然，蒼茫人間重新開始運轉輪回，本該接受萬族朝拜的新帝卻遲遲未出現。
    自從虛妄宮從眾人視野中消失後，徐渡月的行蹤更是成了一個謎。
    青龍、龜神君、蛇神君幫蒼茫人間的族群處理好輪回之地的事宜後，一同趕回虛妄宮，盡心盡責地為主上護法。
    “說起來也真是奇特，主上這次竟連房間都沒來得及回，直接在院子裏入定了。”
    龜神君已恢複玄武原身，碩大的烏龜趴在那裏，口吐人言。
    這讓青龍根本不想正眼看它。
    “主上的心意高深難測，豈是你我能揣測的？隻需在此好好護法即可，多什麽嘴。”
    鳳凰高掛在樹枝上，華麗的尾羽輕輕晃動，懶洋洋地說道。
    龜神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經此一役，十年之約已定。這四神獸也終於放下了高懸的心。
    隻是即便他們親身參與了這一切，此刻回想起來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根本無法揣測當時身處漩渦之中的主上，究竟是如何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將這一切謀劃妥當的。
    無論外界如何變化，徐渡月都雷打不動地入定。
    此時的徐渡月置身於一片鋪天蓋地的紅色光芒之中。
    在他身前，兩團一黑一白、無比耀眼的光團正相互碰撞纏繞，又彼此分開。
    在一次次的碰撞中，黑白二色氣團有了些許融合，最後又歸於沉寂。
    不知不覺間，光團發生了變化，慢慢孕育出兩個人影。
    其一，正是那明昊天帝。
    另一個，則是幽都王。
    此時二人周身散發著無比強橫的氣息，舉手投足間，冥冥中牽引著一種難以參透的力量。
    而這股冥冥之中的力量，便是十一境的根本。
    緊接著，徐渡月看著他們從牙牙學語的少年一步步成長為青年。
    看著他們偷竊族群絕學、篡改族群血脈，一步步爬上高位，逐漸崛起。
    最終，在他們各自成王成帝之前，畫麵定格。徐渡月緩了緩情緒，繼續看去，隻見二人一個居於九天之上，掌管蒼茫人間，享受萬族朝拜。
    一個深入幽冥之中，執掌生死輪回，判罰蒼茫人間的生死存亡。
    忽然有一日，他們似乎有了某種約定。
    那日，明昊天帝引天河之水。
    幽都王則攪動幽冥中的忘川河。
    看到此處，徐渡月眉頭一皺，似有所感。
    果然，如他所料，明昊天帝與幽都王引二河之水，盡數投入蒼茫人間。
    至此，蒼茫人間洪水滔天，猶如末日。
    而後，便是禹皇治水。
    之後發生的種種，徐渡月就這般看著明昊天帝和幽都王，身份從低到高，一路扶搖直上，年年歲歲稱帝稱王！
    最終，畫麵再度切換至那片被赤色光輝籠罩的天地之間。
    一白一黑兩團璀璨光團再度糾纏廝打，隻是此次光團的亮度遠超初始狀態，耀眼光輝幾乎要穿透雲層。
    刹那間，兩團光芒轟然相撞，爆發出的磅礴能量掀起驚天氣浪，即便身為旁觀者的他也不得不暫行退避，以規避餘波衝擊。
    那種令人脊背發涼的恐怖力量再次翻湧彌漫，如同深海巨浪般席卷而來。
    隨著能量層級的不斷攀升，所能牽動的天地法則也愈發繁複。
    徐渡月此刻目睹的，是明昊天帝與幽都王的完整生平軌跡，二人的過往經曆如同展開的古卷，在他眼前徐徐鋪陳開來。
    這一能力的實現，得益於審判過程中徐渡月操控的草木菁華與禁錮二人的枷鎖產生了能量融合。
    既然是審判流程，自然需要將被審判者的生平細節逐一查證清晰，方能做出公允論斷。
    否則，整個審判體係將失去公正的根基支撐。
    因此，徐渡月得以將所有場景細節盡收眼底，纖毫畢現。
    “那場洪水……”徐渡月低聲呢喃，聲音中裹挾著複雜情緒。
    最終，萬千思緒匯聚成一聲悠長歎息，消散在虛空之中。
    原來那場險些讓蒼茫人間毀於一旦的滔天洪水危機，竟是後來位列人間主宰、接受萬族朝拜的天帝與幽都王聯手策劃的陰謀。
    這百億年的人間歲月，竟像是這對雙生族人偷來的時光殘片，充滿欺騙與背叛。
    若不是此次將二人徹底放逐至時空盡頭，以他們的權謀城府，遲早會有卷土重來的可能，再次掀起血雨腥風。
    “這件事……”
    徐渡月再次長歎，內心難以抉擇是否該讓蒼茫人間的萬千種族知曉真相——那場曾讓萬族瀕臨滅頂之災的洪水，背後真凶竟是他們曾經朝拜的天帝與幽都王。
    不難推測，幽冥世界的無數怨鬼亡魂，恐怕也是從那時起被幽都王收入麾下，成為其勢力的一部分。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就讓塵歸塵、土歸土吧，他二人永生永世再無重返蒼茫人間的可能。”
    徐渡月喃喃自語間，隨手揮袖，眼前的虛幻影像頓時如青煙般消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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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都王與天帝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也隨之在蒼茫人間徹底湮滅，再無蹤跡可尋。
    新帝即位的消息傳遍四海，萬族日夜焚香祈禱，卻始終無人得見新帝的真實容貌。
    隨著時光流轉，蒼茫人間仿佛從未存在過天帝與幽都王的身影，天地法則徑自維持著有序運轉，仿佛一切都是虛妄。
    而此時的徐渡月，已在虛妄宮中閉關十年之久。
    他一次次衝擊十境圓滿後的更高境界，卻始終未能取得突破，陷入瓶頸期。
    天帝與幽都王殘留的所有能量痕跡，化作兩道一黑一白的光鏈，始終纏繞在徐渡月周身，如影隨形。
    十年間，每次體悟二人遺留的十一境氣息，黑白二氣便會消耗一分，如今已所剩無幾。
    徐渡月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曾經洞穿世事的眼眸中，終究浮現出幾分疲憊之色，似是被歲月磨去了棱角。
    十年光陰，相較於曾經的萬年之約，不過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這十年間，每一次衝擊十一境的失敗都伴隨著海量真氣的消耗，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回響。
    虛妄宮內的小世界，也因每次突破失敗引發的能量波動而劇烈震顫，仿佛天地將傾。
    小世界內的萬千民眾雖不明就裏，卻大多以為是天神動怒，於是每日清晨便不停朝拜、吟誦禱文，祈求天神平息怒火，恢複祥和。
    徐渡月俯瞰虛妄宮中的小世界，忽然間，像是捕捉到了以往未曾察覺的奇異景象。
    隨著萬民朝拜，一道道微弱卻精純至極的光芒，從每個種族、每個生靈的天靈蓋處散發而出，如星子閃爍。
    這些光芒粗細各異，但都會在相同的時間維度裏漸漸消散，最終回歸天地本源，如同曇花一現。
    “這是什麽？”
    徐渡月遲疑片刻，隨手掐出一道法訣，引導那些轉瞬即逝的光芒向自己匯聚，如同百川歸海。
    這些光芒本就蘊含力量微弱，輕易便被牽引而至，在虛空中形成一道微光長河。
    指尖輕觸光芒的瞬間，一種溫潤如玉的觸感自指尖蔓延至全身，仿佛觸及了世間最純淨的能量。
    那些光芒仿佛在漫長的生滅循環中終於尋得歸途，頓時開始雀躍晃動，如同傳遞喜訊般相互“奔走相告”，場麵蔚為壯觀。
    無需徐渡月進一步引導，無數微弱光芒便齊刷刷向虛妄宮中的他湧來，形成光之洪流。
    每一絲光芒進入體內時，徐渡月都能清晰感知到其與種族禱告之間的緊密關聯，如同心靈感應。
    神念微動間，他已降臨至其中一個小世界的上空，俯瞰眾生。
    此時正值清晨時分，小世界中無論高等種族還是低等族群，都在潛心朝拜，神情肅穆。
    此事早已成為他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每個人都心甘情願地投身其中，視為信仰。
    每戶人家的上方，都匯聚著或濃或淡的細小光芒，如同一頂頂光冠，彰顯著信仰的力量。
    徐渡月悄然走過千家萬戶，所過之處無人察覺他的存在，如同一縷清風。
    當他離開小世界時，身後已跟從了無數細微光芒——最前方的幾近消散，最後方的卻依舊明亮如新，如同薪火相傳。
    返回虛妄宮後，徐渡月盤膝而坐，任由光芒如溪流般湧入體內，洗滌身心。
    刹那間，他仿若曆經滄海桑田，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畫麵，每幅場景中的生靈都將他視若神明，崇敬有加。
    繼而，徐渡月驚喜地發現，停滯許久的修為竟出現了鬆動跡象，如同冰封的湖麵裂開細紋。
    阻礙他突破至十一境的境界壁壘，曾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無論怎樣衝擊都巋然不動。
    但此刻，隨著體內光芒的不斷累積，壁壘的每道縫隙都被光芒滲透撬動，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這一發現讓徐渡月陷入深深思索，仿佛窺見了天道玄機。
    或許是無數生靈的真心崇拜，將至純至淨的信仰之力轉化為實質能量，最終匯聚到他的身上，成為突破的契機。
    信仰之力，說它無力便無力，有時不過是虛妄空談；但若論其堅韌，真正堅定的信仰確實力能穿石，無堅不摧。
    或許從前萬族信仰的皆是虛無縹緲之物，而徐渡月作為真實可觸的存在，使得這些信仰之力能夠具象化，為他所用，形成獨特的能量源。
    有了這一新發現，徐渡月當即宣布閉死關，立下不衝破十一境絕不出關的誓言，決心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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