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月寧可獨自探尋，也不願節外生枝。
    隨著身形不斷下落，這巨大的空洞仿佛無底深淵，一直下落了許久仍未觸及地麵。
    而且越往地底深處，那如影隨形的威壓就越發強盛。
    直至濃鬱得近乎實質，身處其中，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此前徐渡月已經試過，在這裏，空間之力似乎失去了效用。
    他數次想要施展空間能力直達底部，卻始終在這裏徘徊，隻能在小範圍內騰挪，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樣意念所至、即刻抵達。
    終於，隨著身體一沉，徐渡月的雙足觸到了地麵。
    盡管四周一片漆黑，徐渡月輕打一個響指，便燃起了一團幽幽光芒。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即便徐渡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神情還是閃過一絲錯愕。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處巨大的如同溶洞般的洞穴，與地麵之上挖掘出的區域呈垂直之勢。
    唯一不同的是，洞穴中央，伏臥著一頭似虎又似鳥的生物。
    說它似虎又似鳥，是因為它整體身形像虎一樣健壯，無論是強健有力的身軀，還是厚實鋒利的爪牙，都與猛虎無異。
    唯有尾巴不同，拖著一襲長長的尾羽，形狀像孔雀。
    神識在這裏仍然受到限製，無法散開，所以隻能憑肉眼觀察。
    那生物的尾羽雖然難以分辨顏色，卻極盡華麗之態。
    粗略看去，這生物體長竟達萬米之巨，此刻好像在沉睡，又好像陷入了昏迷。
    龐大的身軀，看不到絲毫呼吸起伏。
    而且徐渡月已經近在咫尺，它卻仍然沒有反應，足以見得這巨獸還沒有蘇醒，或者身體已經遭遇了變故。
    它拖曳至少千米的尾羽之上，有一處殘缺。
    仔細觀察，就像被利劍徑直刺穿所致。
    徐渡月回想起自己破除防護罩的舉動，直覺這傷口與自己的舉動息息相關。
    地底光線昏暗，徐渡月略一遲疑，就不辭辛勞地接連點燃片片光芒。
    光芒一點點蔓延開去，終於讓他勉強看清了洞穴內的情形。
    顯而易見，這處洞穴已經存在不知多少歲月，多處都顯露出時光侵蝕的痕跡。
    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周牆壁上刻滿了玄奧複雜的紋路。
    多數紋路難以辨識，隻有極少部分，徐渡月還能勉強認出來。
    那是類似聚氣的符號，可以源源不斷地吸收天地氣息，供陣法中的存在汲取。
    這令人望而生畏的異獸，或許在蒼茫人間初現智慧生物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又或許是在某次天地劇變中誕生的龐然大物。
    但有一點徐渡月可以確定，在他任何一世的記憶中，都未曾見過這般怪獸。
    而且仔細比對就會發現，地麵之上所見極西之地凸起的岩石形狀，竟然與這怪獸的姿態一模一樣。
    根據四周牆壁上的陣法推斷，每百年散發的駭人氣息，或許是這異獸在掠奪蒼茫人間的真氣。
    而那層防護罩，很可能是為了遮掩它的存在、避免輕易被人發現而設置的。
    如果沒有破除此防護罩，此番眾人恐怕仍然找不到氣息源頭。
    就隻能在一個個百年的時光中被蒙在鼓裏，直至這異獸逐漸恢複強大，成為無人可敵的存在。
    直至在眾人毫無防備之際，突然現世！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蒼茫人間恐怕將再次遭遇浩劫！
    望著腳下仍在沉睡的異獸，徐渡月沉默了很久。
    腦海中，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閃過——
    曾有一個時代，無數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異獸占據絕對主導地位。
    它們強大而殘暴。
    不僅彼此廝殺，更把任何弱小生靈視為獵物！
    在那個時代，蒼茫人間從未有過百花齊放的盛世。
    無數異獸之間，隻有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再無其他可能。
    隻是，那個時代距今已經相隔無數歲月，漫長到難以言說。
    徐渡月被自己這可怕的猜想驚得心底發寒，不由得屈指輕叩額頭。
    他百般不願相信這樣的推測是真的，甚至首次懷疑自己向來無往不利的推演是否真的出了差錯？
    然而種種跡象都表明，他的猜想並非毫無根據。
    眼前這頭從未有人見過的異獸，極有可能正是那個時代的遺存。
    無人知曉那些異獸從何而來，也無人知曉那個瘋狂的時代如何終結。
    但坊間流傳最廣的說法是，那個時代的異獸雖然強大，卻因為身軀太過強悍，極少有開靈智者。
    而隨著開靈智的異獸出現，七情六欲也隨之而生。
    偏偏初開靈智的異獸單純善良如白紙一張，在這份善良的驅使下，竟生出了那個時代本不應有的情感。
    比如，憐憫。
    有了憐憫之心，便不忍對同類痛下殺手，如此，往往轉瞬就會成為同類的獵物。
    如此循環往複，那個時代的異獸幾乎不知靈智為何物。
    長此以往，自然漸漸走向滅絕。
    直至最終，都被掩埋在時光的長河中，化作塵埃，不為現世種族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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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在一些傳承久遠的高等種族記載中，仍留存著零星半點的相關記述。
    如果眼前這隻異獸真來自那個時代，事態恐怕比徐渡月預想的還要嚴峻幾分。
    猶豫片刻，徐渡月繞著這龐然大物轉了一圈。
    確認它短時間內絕對沒有蘇醒的可能後，便迅速返回了地麵。
    "主上，您可還好？"青龍向前邁出一步，盡管被那近乎令人窒息的驚恐之感所壓迫，卻依然在第一時間迎向自家主上。
    徐渡月輕拍青龍的肩膀，說道："若實在支撐不住，便無需強撐，回去吧。"
    青龍臉色慘白，卻依舊不肯服軟，開口道："不妨事，主上，我還能忍耐。"
    徐渡月再度勸說道："你先帶他們兩個回去，沒必要留在此處承受折磨。"未等青龍回應，他便直接將三人送回了虛妄宮。
    自打大致推測出地下那頭異獸的身份後，徐渡月便清楚，青龍他們必定無法承受深埋在血脈之中的恐懼。
    這種恐懼，即便曆經無數年的演化，在遭遇天敵的那一刻，依舊會被重新喚醒。
    青丘老祖向前邁出一步，道出了眾人心中共同的疑惑："太皇上帝，地下究竟是何物？"
    雖說青丘一族如今在蒼茫人間發展得順風順水，追溯其本源也傳承了漫長歲月，但終究屬於後起之秀。
    在那遠古時代，像狐狸這類生物，即便存在，也渺小如螻蟻，甚至連畏懼那些可怕異獸的資格都沒有。
    在場的其他高等種族情況也大致相同，他們雖也被那股氣息威懾，但所受影響遠不及青龍、玄武等人劇烈。
    在那個時代，恐懼也需要具備相應的資格。
    "都別守在這裏了，回到各自的族群，通知所有人，不久的將來必有一場大戰。若抵擋不住，蒼茫人間恐怕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徐渡月一字一頓地說道，所言沒有絲毫誇大。
    "太皇上帝，您這話是什麽意思？"一名高等族群的長老臉色難看，戰戰兢兢地問道。
    徐渡月猶豫了片刻，還是將自己的猜想如實相告。
    絕大多數長老對那個時代的了解較為模糊，但也有部分人頗有研究。
    "是……《山海經》裏記載的嗎？"不知是誰顫抖著說出了這句話。
    眾人瞬間陷入沉默，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各族都知曉《山海經》的內容，但在漫長的歲月裏，大家都以為這是某個時代熱衷此道之人所編撰的話本。
    從未想過，這可能是一本紀實之作。
    "怎麽可能是真的？若相信那種東西，豈不是把天下萬族都當成笑話了？"青獅族長老豪邁地揮手，但話音未落，牙關已不由自主地打顫。
    "或許我們真的是笑話……要是它們蘇醒過來……可該怎麽辦才好？"另一高等族群的老祖語無倫次地說著，想往深坑中看一眼，卻又不敢。
    一旦有了聯想，高等族群的長老們個個驚恐不已。
    "據我觀察，地下山洞刻滿了聚氣陣法。與其在此嚇得戰栗，不如去找困陣族商議破解之法，至少能延緩那東西蘇醒的時間。"徐渡月麵色平靜，絲毫未受影響。
    "而且你們現在就如此慌張？不出所料的話，東海一百四十荒原還有一隻等待蘇醒的異獸。此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可能有三，蒼茫人間不知蟄伏著多少此類異獸。"徐渡月的話讓本就驚魂未定的高等族群老祖們臉色愈發蒼白。
    那可是傳說中的《山海經》異獸！在場眾人中，除徐渡月外，無一是純血人類，因此他們受到的衝擊更大。
    困陣族全族精通陣法之道，徐渡月判斷，這種奪天地造化的異獸所需真氣必定海量。
    它們至今未重現世間，無非是積累的真氣不足。破壞聚氣陣法，便能拖延異獸蘇醒的時間。
    在未真正麵對異獸之前，沒人知曉其實力層次，但僅憑無形散發的威壓和動靜，便知絕非善類。
    因此，爭取時間尤為必要。若蒼茫人間萬族聯合，未必不能一戰，但在此之前必須提升實力，確保萬無一失。
    太皇上帝的命令無人敢違。不到半天，困陣族全體精英便聚集在徐渡月麾下。
    他粗略掃視一遍，神情淡然地點頭，算是表示滿意。
    "太皇上帝召集我等，有何吩咐？"領隊之人姿態恭敬至極，甚至不敢直視徐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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