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之雲一臉堅定的表情看著米嫿，隨後弱弱地問了句“我現在夠堅定了嗎？”
    李之雲“……”
    “噗嗤。”
    一旁的米婭不由得笑出聲來，從身後抱住了李之雲。
    “畢竟有時候李之雲就是大笨蛋呢，米嫿你不用讓特意讓他理解太多事情，到時候回一趟家，他或許就會明白了。”
    李之雲坑了一下，回家這兩個字，聽著總有異樣的感覺。
    “那裏真的是家嗎？”
    “嗯，是家了，畢竟有掛念你的人，在等著你回去。”
    “是嘛……”
    ……
    蔣雲。
    這是男孩在孤兒院時候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因為他找不到給自己起這個名字的人。
    他想改掉，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但老院長不希望他改，因為這樣的話或許他的親生父母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所以他就沒有改，但他也不曾想過那親生父母會來找他。
    “院長爺爺，既然他們會回來找我，那他們又為什麽會把我丟掉呢？”
    麵對男孩的疑惑，老院長無從回答。
    在很多年前的一個雨夜，他看到一個女人將幾個月大的孩子放在了孤兒院門口，當時他追了出去，卻尋不到那婦女的身影。
    漆黑的雨夜，除了雜亂的雨聲，還有嬰兒的哭聲。
    老院長看著籃子裏的孩子，這種事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籃子裏還塞了一個手帕，上麵繡著男孩的名字。
    “蔣雲。”
    還有一封信，但已經被雨水打濕，加上是毛筆字，已經徹底看不清寫了什麽。
    或許是要丟掉這孩子的苦衷。
    也或許是在說某一天會回來接他。
    具體是什麽，已經無從得知。
    老院長撫摸著男孩的腦袋，慈祥地笑道“他們會回來接你的，一定回來的。”
    男孩趴在老院長大腿上，也沒說自己信不信，隻是默默地沒有說話。
    這一座孤兒院是老院長一手建立的，收留了不少失去親人的孩子。
    後來這些孩子有的找到了親生父母，有的找到了新的父母，這也是老院長最希望的事情。
    男孩發現老院長最近經常咳嗽。
    這天又送離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有了新的家庭。
    男孩看著那個孩子的背影，對方是自己在孤兒院裏最好的朋友。
    那是在一個雷雨天認識的。
    當時，雨很大，雷聲也很響。
    男孩看到她蹲在角落裏害怕得發抖。
    男孩蹲在她旁邊，問她怎麽了。
    她哭著說自己害怕打雷。
    男孩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口琴，吹了幾下。
    她看著他，有些不理解。
    “我以前也害怕打雷，但院長爺爺送了我這個，說隻要打雷了就吹幾下，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她感覺的確沒那麽害怕了。
    不愛說話的男孩，交了第一個朋友。
    很快樂，每天一起玩，一起蕩秋千，一起看老院長做木板凳。
    院長爺爺說的沒錯，交了朋友的話，每天會過得開心一點。
    男孩將口琴送給她。
    她很高興。
    “你會讀詩嗎，不會？我教你呀！”
    男孩看著一首詩，指著上麵兩個字“這兩個字，好看。”
    “嘻嘻，那是霜和月字。”
    可是，老院長沒說過，失去朋友的話，會很難過。
    看著被領養而離開的她，男孩轉身撲到老院長懷裏。
    老院長看著難過的男孩，安慰道“孩子，這也沒辦法，有些人有些事，最後或許都會離開你的。”
    男孩當時流著淚道“要是我一開始和他不是朋友的話，也許就不會這麽難過了吧？”
    老院長當時愣住，不知道這個幾歲的孩子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傻孩子，有些事情，你要經曆過，才知道滋味。”
    男孩不懂，也不理解。
    這種滋味不好受，為什麽要經曆呢？
    老院長很慈祥，總是笑嗬嗬的，男孩感覺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跟爺爺一樣。
    “院長爺爺為什麽總是笑嗬嗬的呢？”
    “以前我也不喜歡笑，但後來經曆得多了，也就看開了，經常笑一笑，整個人心態也不一樣了，嗬嗬。”
    “噢……那不開心的時候也要笑嗎？”
    “可以笑，畢竟人就這一輩子，開心是活著，不開心也是活著，不如說服自己開心一點，樂觀麵對眼前的任何事情，咳咳……”
    老院長又開始咳嗽了。
    老院長說孤兒院就是男孩的家，這裏的人，都是他的家人。
    “家人是什麽？”
    “能陪伴你的人，在你有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的人，永遠都不會分離……”
    男孩若有理解“那老院長也是我的家人嗎？”
    老院長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
    “對，孩子，我們是一家人。”
    老院長對這裏的孩子都很好，包括這個男孩。
    想了想，老院長又補充道“你的親生父母，也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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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本來對家人的概念有些清晰了，可聽到這句話後，瞬間模糊了不少，感到無比迷茫。
    他們沒有陪伴在自己身邊，沒有在自己有需要的時候出現，也算是家人嗎？
    家人到底是什麽？
    之後老院長去世了。
    那天夜裏，男孩就在他身邊聽他講故事，可老院長突然咳嗽得很厲害，叫男孩幫忙從抽屜裏拿藥。
    等男孩拿到藥之後，轉身就看到他在椅子上睡著了，再也沒醒過來。
    之後男孩再也沒見過老院長。
    不是說家人永遠不會分離的嗎？
    沒人看到男孩哭，大概是因為聽老院長說過不開心的時候也可以笑。
    隻是，夜裏總有一個孩子的枕頭被淚水打濕。
    後麵來了新的院長，貌似是老院長的兒子，但是凶巴巴的，男孩不喜歡他。
    但男孩後來發現，即使是凶巴巴的，老院長的兒子也始終做著和他一樣的事情。
    有一天男孩坐在台階上發呆，有一個年輕的女人來和他說話，旁邊還有一個男人和院長兒子在聊天。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呢？”
    “蔣雲。”
    “那你幾歲了呀？”
    “我不知道。”
    隻是回答著女人的問題，之後男孩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之後女人就坐在了男孩旁邊，和他聊了很多東西。
    “那你想要有一個家嗎？”
    男孩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女人，還有旁邊那個打量著自己的男人。
    “院長爺爺說，這裏就是我的家。”
    “一個有爸爸和媽媽的家。”女人溫柔地對著男孩說道。
    “可是，院長爺爺說我的親生父母會回來找我的。”
    “將孩子拋棄的母親，她已經沒有資格回來找自己的孩子了。”
    男孩聽了之後隻是低著頭。
    離開的前一晚，凶巴巴的院長兒子給男孩拿來了一套新衣服。
    “走吧，走了好，省一雙碗筷，不過要是被欺負了，就回來吧，這裏也不差你這一雙碗筷。”
    男孩第一次從那個凶巴巴的院長兒子那裏感受到溫柔。
    也許，很多人並非主觀感受的那樣子。
    自從老院長去世之後，他總覺得孤兒院缺少了點什麽。
    這一刻，他又覺得這裏從未缺少什麽。
    第二天，新的爸爸媽媽來接男孩了。
    你對未來，是否有一絲期待呢？
    眼前兩位名為“爸爸”和“媽媽”的人，以後就是男孩的家人了。
    此時，他就跟以往孤兒院裏其他被人領養的孩子一樣。
    男孩回頭看了一眼孤兒院，有一個女孩子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他。
    男孩想到了之前自己看著好朋友被人領養的時候。
    也許，並無不同。
    在新的家庭，新的父母對男孩很好，他漸漸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天上的星星永遠明亮，它永不會墜落。”
    新的媽媽是這樣對男孩說的。
    寫著“蔣雲”的紙被折成了紙飛機，男孩將其丟了出去，那段在孤兒院的過往，他隻想記住老院長在的那部分，不包括自己那個名字。
    新的父母給他取了新的名字。
    “蘇帆，和媽媽一個姓哦。”
    男孩接受了。
    男孩看到一張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隻是那個孩子，不是自己。
    男孩有問過這件事。
    女人隻是摸摸他的腦袋，一臉慈愛的表情。
    “我的孩子就在這裏。”
    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希望永不破滅。
    可是，一天夜裏，男人很晚都沒有回家，女人一直在給他打電話。
    男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總覺得相當不安。
    之後的第二天，他被爭吵聲吵醒了，來到客廳，地上摔落著各種東西，女人坐在沙發上無助地哭泣著，男人甩門而去。
    名為“爸爸”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拋棄了他們。
    之後是男孩和女人一起生活。
    後來男孩發現這個“媽媽”變了很多，變得喜歡喝酒，抽煙了，開始不疼愛自己了，甚至開始打罵自己。
    突如其來的生活壓力，會將人壓倒，以至於扭曲變形。
    有一天，女人買了很多吃的，而且對男孩非常好，一切就像最初的那樣。
    拉著男孩稚嫩的手，看著上麵的淤青，女人目光顫抖著，似乎隨時都會有眼淚掉下來。
    “小帆，媽媽對不起你。”
    男孩沒有說什麽，似乎這一段時間，他學會了沉默。
    夜裏，女人給男孩做了豐盛的晚餐。
    睡覺的時候，還給男孩講睡前故事，跟最初的那樣。
    等男孩睡覺了，女人抱著他發呆了好久。
    深吸了一口氣，抑製住淚水。
    親吻了一下男孩的額頭，女人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透過窗戶，看到有一輛車停在外麵。
    拖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間，來到客廳，卻看到男孩捧著一杯水在喝。
    女人愣了一下，想藏一下身後的行李箱，又想要解釋些什麽。
    男孩看了看行李箱，又看了看女人，放下手中的水杯，去輕輕抱了她一下，接著回房間去了。
    女人身子一顫，在男孩關上房門的時候，她徹底繃不住了淚水，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著。
    一陣揪心的痛。
    “小帆，都是媽媽不好，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拉著行李箱，她離開了這裏。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他們或許是很幸福的母子。
    天上的星星永遠明亮，除非月亮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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