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十四年追凶1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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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迦第二天到警局時,就聽說案子已經結了。
    凶手凶器都是現成的,一隊的人隻需要走流程就能完事兒,速度很快。
    她在門口還碰到了低著頭開溜的焦家人,問談鳴:“他們來幹什麽?”
    “接受盤問。焦華安除了殺人罪,可還有十幾起搶劫盜竊罪呢,一隊的人在查他的贓物去向,查到了焦家人的房產。”
    談迦看著焦家人離開的背影,慢悠悠說:“他們對焦華安搶劫盜竊的事肯定有了解。”
    “確實,一開始說不知情,結果問起收入和財產不匹配的事,他們就支支吾吾說不明白了。又問對焦華安犯罪的事清不清楚,他們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要有錢用,隻要沒抓到他們頭上,他們就可以當睜眼瞎。”
    但隻要出事了,就是裝糊塗三件套:不知道,怎麽會,沒想到。
    連為焦華安辯解求情的環節都沒有,離開訊問室後就落荒而逃。
    兄妹倆一起對著大門口搖頭。
    談迦轉過頭,又問起更重要的事:“吳漾姐呢?”
    昨晚他們離開後,也不知道吳漾思考得怎麽樣了,是要繼續查還是放棄。
    十四年的堅持,到臨門一腳,她覺得以吳漾前幾天展現的固執,不會放棄。
    但談鳴低聲道:“她說不繼續查了。現在和鄭隊去了會議室,不知道在聊什麽。”
    “不查了?”談迦對這個結果有點驚訝,“她不是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可能被家裏人勸服了?不過我看她眼睛有點腫。”
    兄妹倆神奇般對上腦電波,對視一眼。
    眼睛腫,是昨晚和家人爭執後覺得不能繼續查所以難過哭了,還是因為查到了什麽所以痛苦哭了?
    吳漾昨天的狀態一看就不對,恐怕不是不想查了,是已經查到了吧。至於那個人是誰,能讓她痛苦的,無非是自己的親人。
    “其實小陳哥昨晚那天那句還真沒說錯,”談迦閑聊似的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你猜得還挺快,難怪鄭隊罵我一句還要誇你一句呢。”談鳴輕輕拍一下她的後腦勺。
    她眨眨眼,露出個“鄭隊確實慧眼識珠”的表情。
    吳漾和鄭岩的談話持續了很久。
    回到辦公室時鄭岩眉頭緊皺,吳漾倒是鬆弛,走過談迦身邊,看她在展示捏的麵塑折疊刀,還停下來欣賞了會兒。
    “迦迦,你捏麵塑的手藝提升很大啊,這把刀捏得很逼真。”
    塗上的鏽斑都很像,和證物袋裏那把真凶器相差無幾。
    她想起昨晚奶奶的話,凶器真的隻指代有實物的刀嗎?其實人與人之間都懸著這樣一把刀,平時看不見,等時機到了,這把刀就會變成任意一種凶器,無形之中收割掉一條人命。
    吳漾看得走神,但談迦像沒注意到她的奇怪之處,還說:“我也覺得不錯,比之前那起盜竊殺人案裏的菜刀捏得更逼真,可以進我的收藏櫃裏第一排了。”
    “你收藏櫃裏的最後一排是什麽?哈爾濱紅腸?”小陳嘎嘎笑。
    “……”她掃過去一眼。
    談鳴充當打手,替妹報仇,上去就鎖喉。
    吳漾看得就好笑,拿起手機說:“鄭隊,那我就先走了。”
    鄭岩點頭:“休息好了就回來。”
    她沒應聲,和大家揮揮手,迎著烈日走出警局。
    等她走了,談迦轉過去問:“怎麽回事?”
    鄭岩歎氣:“她不想幹了。”
    他們詫異地睜大眼睛,幾個人麵麵相覷。
    ……
    晚上的時候,鄭岩去找吳漾擼串喝酒。
    到地方坐下剛點好菜,邊上坐下來第三個人,一抬頭,她對上談迦那張青春逼人的漂亮臉蛋。
    “你怎麽……”吳漾有點驚訝,這不是領導和想辭職的員工的私密談話時間嗎?
    談迦對著她聳聳肩,表示自己隻是個被拉來湊數的壯丁,一切都是旁邊這人的主意。
    鄭岩邊開酒瓶邊說:“我找他來當說客的。她聰明得很,不用說也能猜出來你的事。”
    吳漾看著酒杯裏汩汩冒氣泡的啤酒,垂眸說:“她都能猜到,我過了二十幾年卻什麽也沒看出來,對自己家人都這麽糊塗,我不覺得自己還能幹好工作。”
    “話不是這麽說的,金融學家還被金融詐騙呢。你就是太年輕,年輕人都隻想要幹幹淨淨的感情,不管是戀愛還是家庭關係、工作關係。”
    談迦接過酒杯,抿了口啤酒,開玩笑說:“鄭隊,難道你不想要幹幹淨淨的感情?”
    “想啊,但很難嘛,跟自來水一樣,你看著幹幹淨淨,但裏麵其實多的是雜質。區別是有的人眼不見為淨照常用,有的人用到一半聽人說了有雜質,就怎麽都用不下去了。”
    “你說得跟悲哀愛情一樣,這比喻不太符合今天的談話主題吧?”
    鄭岩撇她一眼。
    吳漾笑了聲,覺得叫上談迦也挺好,有了插科打諢的聰明人,她不用一坐下就焦慮於該怎麽拒絕該怎麽堅持該怎麽表達自己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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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表情鬆緩一點,鄭岩才問起:“你說不幹了,後麵是怎麽打算的?”
    “嗯……帶著我媽我奶奶出去旅遊吧,趁著她們身體還好,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
    “然後呢?”
    吳漾沉默會兒,仰頭喝掉半杯酒,說:“其實我還沒想清楚。”
    鄭岩就知道是這樣。
    他當刑偵二隊的隊長這麽久,對手底下的幾員大將也算是了解,吳漾什麽都好,就是太重感情,還很容易代入,這樣的性格讓她在麵對女性年少受害者、心理脆弱的加害者時有很好的效果,但很容易造成自己的心理問題。
    他衝談迦使個眼神。
    談迦想了想說:“你們可以去環海旅行,郵輪選得好的話,很舒服的。”
    鄭岩:“……是讓你來給郵輪公司打廣告的嗎?”
    “好吧,我要辛辣開嗓了。”談迦輕鬆拎著酒杯和吳漾的杯子碰了下。
    “吳漾姐,其實你現在隻是在盲目補償,就像生了二胎沒辦法公平對待兩個子女的父母,帶著成年的留守兒童去遊樂園玩過山車一樣,過山車停車之後,問題仍然存在,心裏好過的隻有你自己。”
    吳漾:“……確實有點辛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很難說,複雜的感情沒有簡單的解決辦法。焦華安的子女該不該像你一樣恨他?不該,受害者家屬該不該恨凶手?該。但你有兩重身份,這種爭論從古代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得出標準答案。”
    “不過如果是我,可能會忘記其中一些事,一切照舊吧。十四年,這麽長的時間裏,不管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都已經找到了適應的生活狀態,他們對這件事的憎恨,原諒,都走在你的前麵,不需要你為他們選擇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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