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剛將那張皺巴巴的50塊錢隨手塞進腰包裏，然後瞪著眼睛看著他。
    這眼神看得王瘸子心裏直打鼓，在心裏回想了好幾遍那張錢的觸感，確認不是假錢，之後這才猶猶豫豫的問。
    “還有啥事？”
    王誌剛反倒是生氣了，扯著嗓子就喊。
    “嘿，你這死瘸子，吃了我三個雞蛋灌餅，怎麽才給兩個餅的錢？”
    “三個？！”
    王瘸子直接站了起來，眼神急切。
    “沒有啊，我隻要了一個，哪兒來的三個？更何況我這餅剛拿到手裏，一口都還沒咬呢！”
    旁邊的王誌遠直接踢了他一腳，雙手叉腰，滿臉的怒氣。
    “媽的！想吃霸王餐是吧？！”
    王誌剛順勢揪住王瘸子的衣領，像拽個破布袋子似的將他拽到路中間去。
    “哎，大家夥都來看看啊，這老東西吃了我三個雞蛋灌餅，愣說是隻吃了一個，沒錢還這麽橫，真是活不起了是吧？！”
    說著，又往他的胯骨上狠狠踹了一腳。
    王瘸子本來就沒站穩，被這一腳踢得整個人直接向前撲去，摔了個臉著地，隻因為他的手裏還緊緊的攥著那個雞蛋灌餅才沒有用手去擋。
    等人站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灰塵，額頭一片通紅，眼見著就要腫起來了。
    他紅著一雙眼咬著牙。
    “我真的隻買了一個，而且還在我手上，我根本沒吃，這餅我不要了行嗎？還給你！你把錢退給我！”
    本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這兩兄弟賺自己幾個錢，也省得出別的亂子，沒想到他們竟然無恥到了這種地步！
    越想越覺得生氣，尤其一把年紀了，還被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羞辱，要是確有其事，那沒有什麽好說的。
    可他老實巴交，什麽壞事也沒幹過，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這麽個屎盆子，王瘸子一口牙齒都要咬碎了，但仍然忍著脾氣沒有還手，隻把那雞蛋灌餅遞給王誌剛，希望他停手。
    周圍很快就圍了一圈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年頭還有人吃不起飯啊？不用想，這老貨肯定是個懶漢，要是在城裏還有的說，在農村，隨便找塊地種點莊稼，也不至於這樣啊。”
    “就是，要是實在沒錢，直接說不就完了？一個餅而已，又值不了多少錢，送就送了，吃完之後又賴賬，這算什麽？對付這種人就該狠狠把他揍一頓，敗壞咱們村裏人的形象！”
    “這老頭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幹這種事情啊？真是不害臊，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父親，誰的丈夫……”
    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王瘸子一張老臉臊得通紅。
    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我沒有，我隻買了一張餅！我根本沒有吃，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
    他著急的把手裏的雞蛋灌餅遞給王誌剛。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趕緊把錢退給我，我要去上工了！”
    誰知他胳膊剛剛伸出來，王誌剛就一巴掌將那個餅給拍飛了。
    “我他媽都做出來了，你還好意思找我退，你存心找事兒是吧？老東西！”
    王誌遠也跟著喊。
    “咱們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明明就一口氣給你做了三個，你剛剛吃了兩個，還剩下一個，我管你要錢，你就突然不承認了。
    真是你老你有理是吧？以為全世界都得讓著你這老東西？！我告訴你，不可能！”
    看著那雞蛋灌餅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裏麵的料散了一地。
    王瘸子急得直拍大腿，眼淚跟著就流出來了。
    “這得要多久才種出來的麥子磨的麵啊，裏頭還有雞蛋呢，你就這樣給扔了？！
    再說我真沒有吃，我隻買了一個，還被你們給扔到地上了。
    難道要我拿刀把肚子喇開，翻出來讓你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吃嗎？！”
    王瘸子耳朵裏是嗡嗡的嘈雜聲，眼前看到的是一張張冷漠又譏諷的臉，他的心髒怦怦直跳，有一口氣憋在胸前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難受得他眼淚直掉。
    他想不明白。
    都說城裏的人腦子靈活，為了賺錢，各種各樣的陰招狠招都能想得出來。
    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沒辦法對付那些人，所以就收拾東西回到村裏了，想著在村裏隨便賺幾個錢，老老實實過日子。
    沒想到原本朝夕相處的村民竟然比外頭的黑心老板還要黑心。
    至少外頭的人隻要他的錢，村裏的人可是要他的命啊！
    “你少在這裏狡辯，說得跟你有多可憐似的，幾十塊錢而已，誰拿不出來啊，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看不慣人倚老賣老！”
    王誌剛雙手叉腰，眼神掃過四周，大聲吆喝。
    “要是天底下所有的老人都跟你似的，那我們這年輕人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跟著喊。
    “就是！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為老不尊！”
    “看他這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肯定背地裏又打老婆又罵兒子，導致沒有人願意跟著他，沒有飯吃了，才上街來撒潑耍賴的。”
    “還跟他廢話那麽多幹啥呀，直接打他一頓，免得他下回再來，老不知羞的東西！”
    王瘸子急得腦袋發昏。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聽我解釋啊！”
    他心髒咚咚直跳，渾身上下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身體忍不住的發抖，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可是不管怎麽樣，他得證明自己的清白啊！
    於是踉踉蹌蹌的走到旁邊一個攤位，直接伸手拉著那攤位的老板喊。
    “我從來的時候你就在了，我吃了幾個餅你肯定都看見了，你快給大家夥解釋解釋啊！”
    那老板滿臉嫌棄的甩開他的手。
    “我剛剛沒有吱聲，就當我是好欺負的是吧？我隻是看你可憐，所以一直沒有說話而已，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吃了幾個餅自己還不清楚嗎？”
    眾人聽了這話之後，情緒更是激動，直接呼啦一下把人給團團圍住，讓王瘸子把錢給補上。
    王瘸子又委屈又難過。
    明明自己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承認？這些人為什麽不聽他說話？
    “我給你們跪下了，求求你們別再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