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帶著李懷德還在門口抽著煙，不慌不忙的等待著前往婦聯和派出所搖人的保衛員回來。
    這邊的運輸科已經鬧翻了天，運輸司機平時白天都在出班車。
    車庫旁邊的幾間辦公室裏隻有幾名司機和七八個維修班的工人在值班忙碌著。
    屋裏的一群人正聊著天說著話，就聽到外麵一陣嘈雜聲。
    穿著深藍色工人勞保服的維修班學徒劉力聽著動靜，打開門剛伸出個腦袋準備看熱鬧。
    結果一瞅，外麵烏鴉鴉的圍滿了穿著保衛員製服的人、穿著勞保服的人、穿著冬季中山裝的人、甚至還有圍著白圍裙的人……
    聚集的工人們群情激憤的將運輸科幾間小房子給圍的水泄不通，大喊著，“讓欺負工人子女的狗賊滾出來！”
    “把工人階級的害蟲交出來！”
    “還我們無產階級工人一個公道！”
    ……
    一聲聲口號，讓劉力聽的滿頭冷汗，來不及多想，“哢嚓”一聲將辦公室大門關上在裏麵鎖死。
    才鬼哭狼嚎的，連滾帶爬的往辦公室裏麵跑去。
    “師傅！孫師傅！各位大哥們！領導啊！出事了！出大事兒了啊！”
    正在低著頭蹲在地上，滿手機油的修理機器的孫師傅聽到自己剛收下不久的徒弟，冒冒失失的喊著胡話闖了進來。
    “咕咚”一聲撞到了中間的辦公桌上，大驚失色的喊著出事了！
    辦公室裏的眾人立馬就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著學徒工劉力。
    孫師傅不慌不忙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神情不悅的開口訓斥自己的小徒弟。
    “我說劉力呀！你慌個什麽勁兒呀？這是在廠裏！能出什麽事兒啊？總不能是外麵又打起仗來了吧？”
    劉力一看屋裏的眾人都不在意，頓時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快步跑到自己師傅跟前，帶著哭腔指著外麵大聲的說著。
    “我是說真的！師傅，我能騙您嗎？外麵來了好多好多人！”
    “已經把咱們整個辦公室都給圍起來了！你聽聽師傅，外麵的人還都在喊著口號呢！”
    孫師傅看著自己小徒弟都著急的哭了，也顧不得別的，摘掉手裏的手套就急忙往窗戶邊上湊。
    透過糊滿報紙的玻璃縫隙看向外麵，發現果然是圍滿了人，所有人都憤怒的喊著聽不太清的口號，虎視眈眈的盯著運輸科辦公室。
    孫師傅往後猛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幹了幾十年工人，哪裏遭遇過這種場麵，有些六神無主的被徒弟扶到椅子上坐下。
    屋裏的眾人也都炸開了鍋，不明所以的慌張了起來，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了辦法，也不敢出門問問情況。
    場麵一時間僵持了下來，孫師傅緩過來神之後，也顧不得外麵究竟是怎麽回事。
    連忙指揮眾人搬動椅子桌子把門口和窗戶堵上，不能讓外麵的人衝進來。
    廠裏麵發生了工人暴動，那麽大的動靜早早就驚動了廠辦公室。
    正在和幾個車間主任開展年前生產動員會的楊為民，看到自己秘書神情緊張的突然闖進來，貼到耳邊說了一句。
    “廠長，不好了，剛剛得到消息，廠裏的工人們不知道什麽原因，幾百名工人發生了暴動！”
    楊為民頓時被嚇得扔下手中的文件就連忙往外麵跑。
    雖然不知道廠裏的工人們為什麽突然發生了暴動，但是作為軋鋼廠生產第一責任人，工人出了事兒，第一個被問責的就是廠長。
    楊為民一邊快步下樓，一邊詢問秘書具體情況。
    “到底怎麽回事？原因問清楚了嗎？”
    “具體原因還沒查清楚，我聽到消息就第一時間來通知廠長您了！”
    秘書氣喘籲籲的緊跟著楊為民，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又驚又怒的楊為民的問話。
    “保衛處呢？梁處長在幹什麽？保衛處為什麽不出麵阻止！”
    “不清楚廠長，我們的人現在正在往運輸科趕！”
    楊廠長下了樓，扭頭向身後跟來的一個辦事員吩咐道。
    “現在立馬回辦公室給保衛處梁處長和郝副處長，以及李副廠長辦公室打電話，讓他們立即前往運輸科！”
    “是！廠長！”
    隨後楊為民就帶著秘書坐上剛到樓下的車，火急火燎的往運輸科的辦公地駛去。
    此時包圍的工人們已經越聚越多，甚至很多車間裏的工人聽說之後，也跑了過來加入了隊伍。
    場麵隨著人數增加，憤怒不平的情緒感染了所有人，現場的人群慢慢變成了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有些脾氣火爆的工人，已經有些忍不住，撿起地上的石塊兒就衝著辦公室的玻璃門窗砸去。
    劇烈的破碎聲帶著屋裏傳出來的驚叫聲，讓現場的氛圍局勢變得更加緊張。
    辦公室旁邊存放工具和設備的小倉庫內，原本正在偷懶摸魚的主人公老馬，還有好朋友老陸倆人。
    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動靜，緊閉上門躲了起來。
    老馬聽著外麵喧囂雜亂的口號，也明白過來這群人就是來找自己的，滿頭大汗的躲到了最裏麵的雜物後麵，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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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陸，怎麽辦！這群人好像是來找我的！你要救我呀！”
    陸姓男子也有些懵了，原本在他看來，一對兒沒爹又算得上沒媽的姐弟，別說鬧事兒，連廠大門兒都進不來。
    就算找了個保衛員當相親對象，自己姐夫可是運輸科副科長，更是楊廠長的表兄弟，一個小小的保衛員那不是隨便拿捏。
    聽著自己好基友慌亂害怕的語無倫次，老陸也有些慌了神。
    這……他們怎麽能鬧這麽大！不怕楊廠長開除他們嗎？
    “別慌！老馬，等我姐夫和楊廠長他們來，一群工人而已，等他們來了自然就散了！”
    沒上過幾天學，純靠關係進來混日子的老陸自然不懂工人的地位。
    這個時候的工人群體，那可是被稱為老大哥的！
    甚至有些老工人都敢給領導甚至廠長拍桌子罵娘。
    楊為民著急忙慌的趕到現場，一下車就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得感覺頭上的帽子都晃了起來，戴不穩了。
    黑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成半圓形包圍著運輸科的辦公室，一聲聲討伐的口號喊的震天響。
    群情激憤的工人們舉手握拳高呼正義，幾百名工人的群體還在不斷的有擴大的趨勢。
    楊為民滿頭是汗的想往裏麵擠，被撥開的工人一看是楊廠長來了，也基本都配合的讓來了位置。
    因為圍的層數屬實太多，等楊廠長帶著秘書擠進去，已經渾身是汗，幹淨整潔的中山裝也滿是黑印褶皺。
    楊為民高舉著手，嘴裏大喊著，“我是楊為民！停一下！工人老大哥們！兄弟們！停一下，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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