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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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撕扯著京城的盛夏,京城參軍衙門的飛簷在烈日下泛著白光。
參軍左領將周武定單手支著下巴,敞開的衣襟露出古銅色胸膛,筆尖在公文上勾出龍飛鳳舞的批注。
案頭青瓷冰鑒裏鎮著半顆西瓜,涼氣裹著墨香在屋內流轉。
“大人!涿州急報——!"
伴著破鑼般的嘶吼,一名參軍校尉敲開朱漆大門,汗濕的飛魚服緊貼在背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
他肩頭鼓鼓囊囊的包袱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驚得屋簷下打盹的麻雀撲棱飛走一片。
"嘖,趙玄又缺軍餉了?"
周武定頭也不抬,狼毫筆尖在"準"字上重重一頓。
抬起的眸子微微發寒!
"上個月才給他批了二十車糧草......"
“到現在又不夠了?”
心中卻在暗罵,這個狗東西要找個機會敲打敲打,別以為仗著劉貴婦的勢就能在參軍衙門作威作福!
送信小旗縮了縮脖子才道;
"是林司馬的親筆信。"
小旗抹了把額頭的汗珠,雙手捧上蓋著火漆的信箋。
旁邊突然閃出個圓臉絡腮胡的總旗,肉乎乎的手掌精準截住信箋,轉身畢恭畢敬遞給周武定。
周武定接過信時指尖沾了點西瓜汁,在信紙上暈開淡紅的水漬。隨著目光掃過字句,他眉間逐漸隆起小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砰!”
桌上的青瓷冰鑒被轟然掀翻。
“此事當真?”
小旗連忙點頭;
“此事千真萬確。”
周武定臉色陰晴不定,對於林澈他還是知道的。
畢竟上麵有王尚書這個靠山在,想不知道林澈都難。
隻是信中所寫劉通和趙玄都是白蓮教逆匪,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劉通還好說,不過是一總旗,上報朝廷就說他被人策反。
可趙玄的身份不說根紅苗正,那也是貴妃門人,這事就大了...
一方麵朝廷會治他個失擦之責,另一方麵劉貴婦那邊又怎麽交代...
不過還好,事情不算太壞,此事是由參軍校尉揭發,也算將功補過。
最多挨一頓訓斥,可王尚書,劉貴婦那邊...
算了神仙打架,關他什麽事。
隻是他在心中疑惑,林澈在京城不是呆頭呆腦的嘛?
此事莫非有蹊蹺。
但嘴上卻說;
“林司馬忠勇無比,不愧是王尚書家的賢婿!”
“看你快馬加鞭也不容易,等本官將文書上報,有了結果你在領了文書回去複命!”
小旗一聽頓時行了一禮;
“多謝大人體量!”
“就是林司馬還有些話讓我當麵對周大人說,還望大人能屏退左右...”
聞言看了那個絡腮總旗一眼,絡腮總旗拱了拱手就推開房門出去了。
“林司馬還有什麽話,說吧!”
“林司馬還讓我帶了這個...”
說著掏出對白玉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看就不是凡品。
“林司馬說這杯子是從趙玄府邸搜出來的,可能和白蓮教有關。”
“還望周大人仔細勘察,看能不能發現點線索!”
周武定頓時樂了,那個呆頭呆腦的林澈居然給他送禮?
要是他在京城學會這一套,有王尚書作保,這京城什麽職位幹不得?
發配到小地方,開竅了?
周武定把玩著杯子,忽然感覺手上一沉...一個包袱裏麵盡是黃白之物。
看這分量倒是不清。
這林澈現在做人做的可以啊!
小旗將包袱放下後衝他擠眉弄眼:
“大人,芙蓉軒新來了批西域舞娘,腰比柳條還軟......”
“若是大人不嫌棄,鬥膽請大人帶我去見見世麵。”
送禮,無非就是權錢色,權送不了,隻能在錢色上下工夫。
放肆!"周武定拍案而起,驚得房梁上掉下半斤灰塵。
"本官兩袖清風,豈是那等好色之徒!"
說著卻把白玉杯揣進袖袋,包袱輕輕一壓便消失在書案之下,動作絲滑得仿佛練過千八百遍。
“小人失言,小人失言!”
“今日看在林司馬的麵子上饒你一次,再有下次必打你三十仗刑!”
那小旗被嚇得麵色慘白,灰頭土臉離去。
門外偷聽的絡腮胡總旗噗嗤笑出聲:
"在京城,誰不知道我家大人是坐懷不亂柳下惠,不近女色陸下惠?”
“你這馬屁拍在馬蹄子上啦!"
待小旗灰溜溜退下,絡腮胡轉身就坐進陸千戶懷裏:"大人...通州百戶的缺兒......"
"給你給你都給你!"
周武定捏著絡腮胡的胖臉,像揉麵團一樣。
"不過得去查查裴少卿,這小子在京城裝鵪鶉,出來倒成了金翅大鵬?"
“你上任的事情先不急,等調查清楚再說!”
“否則他們傷了你,我可是會心疼的....”
絡腮胡欣喜若狂。
“多謝大人!”
總算是熬出頭了,等上任涿州就再也不用賣鉤子來維持生計了。
到時候大權獨攬。
........................
與此同時,涿州城門口刮起一陣白色旋風。
白蓮教聖子搖著折扇翩然而至,雪白長袍纖塵不染,嘴角掛著三分譏笑七分薄涼,長得倒是英俊瀟灑。
“恭迎聖子!"
白仙客棧掌櫃帶著夥計們跪成一片。
無為聖子居高臨下,眼中傲氣睥睨眾人。
“為何涿州分舵舵主不親自前來迎接?”
“回聖子,涿州分舵舵主三天前下落不明,如今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
無為聖子的臉唰一下就冷了下去;
“哼,這是不把本聖子放在眼裏?”
“居然想出這種蹩腳的借口,等我回去就會告知教主,涿州白蓮弟子不將他老人家放在眼裏!”
幾名夥計麵麵相覷,這無為聖子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再說堂主是真失蹤了,搞不好早就死在那個山坳坳裏了...
眾人敢怒不敢言。
“接風宴總有吧?”
掌櫃擺出笑臉;
“有的,自然是有的!”
無為聖子邁著台步走進客棧,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結出冰碴子。
櫃台後探出個小二腦袋:“這哪是聖子,分明是行走的冰窖!"
無雙聖子突然麵色一沉,折扇輕搖上麵"天下無雙"四個鎏金大字晃得人眼暈:
"本聖子餓了,要現宰的羔羊,現擠的牛乳,現......"
"現摘的蓮蓬要不要?"
後廚傳來河東獅吼,"大中午的作什麽妖!"
隻見胖廚娘拎著菜刀衝出來,掌櫃臉色發白朝著無雙聖子擺了擺手,示意這位廚娘不是自己人。
無雙聖子尷尬一笑。
“隨便上兩個菜就成!”
眾人算是出了心中憋的一口悶氣,但從今往後還是要以他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