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棄憂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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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飛鴻愣愣地抬起頭,將紅珠緊緊握在手中:“你們…聽我一言。”
    恍惚間,紅錫在他臉上看出了不屬於他的成熟,這自小養尊處優的小將軍,仿佛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麽。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蒼飛鴻就恢複到了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驕傲道:“此珠名叫「步竊」”
    “這東西是一種令人發指的毒物,此物在江湖邪派比較熟知,正派可沒有人練過,因為它實在歹毒。”
    他回憶著書中的介紹,下一刻突地一跺腳。
    “對,我想起來了!它這東西,毒就毒在不論死人、活人,放於身上隻需十日,就能完成盜竊他人功力!”
    “到這時,隻要取走珠子,將它煉化,再運轉其中的功力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僅僅這一小段話,就足夠紅錫消化了。
    紅錫瞥了一眼蒼飛鴻,詫異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屬實嗎?”
    蒼飛鴻驕傲極了,他哼了一聲道:“切,當然屬實!七年前,風長憂一人屠滅塗鳩一大邪派之時,搜刮出大量的「步竊」,這才讓此物聞遍江湖啊!”
    “她當年這麽一幹,銷毀了好多「步竊」,大家知道了有這一歹毒的物品,也都謹慎起來了,那會兒江湖上就鮮有被盜竊功法的事情出現了。”
    蒼飛鴻攥著紅珠,趾高氣昂道:“而且,我絕對不會認錯這東西,當時看關於風長憂「江湖奇憂傳」這本書時,滅塗鳩邪派的那章我看的可認真了,那上麵可是有畫圖的啊…”
    “不過,這玩意在七年前因為風長憂得一舉消滅,數量大大減少。七年來大家都不知道這玩意怎麽練了,本不該再存在,這怎麽又聞世了呢…”他眯了眯眼,摸著下巴道。
    紅錫思索片刻:“風長憂…「步竊」…”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他抬起頭:“七年前確實有一邪派被滅,江湖還就此出現了一個揚名立萬的大組織…叫什麽來著。”
    蒼飛鴻眼睛一亮,立刻接上:“哎哎哎,我知道!叫除悲華!”
    紅錫點點頭:“對,就是除悲華。”
    “這個事件確實聞名遠揚,連我們都知道了。‘除悲華’當時在塗鳩派搜羅出很多危於世人的東西,然後將其通通銷毀,當時為非作歹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此事喧嘩影響之大,甚至傳到了天子耳朵裏。”
    紅錫微眯了眯眼:“不過我近年來聽到的版本,滅了塗鳩派的,是現任走悲衙的主衙官,崔柳啊…”
    “停!!”蒼飛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扣了扣耳朵:“你說什麽,誰滅的?”
    “呃…崔柳?”
    蒼飛鴻這下是徹底不滿了:“什麽啊!胡扯胡扯胡扯,你從哪兒聽來的版本?還崔柳滅的?”
    “誰傳的謠言,失心瘋了吧。”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當年明明是風長憂一人向塗鳩邪派發下戰書,就在那個因緣青樹下!”
    紅錫看著他這副模樣,遲疑道:“呃…是那棵翼州青凝山旁的因緣青樹?代表黎明正義的希望之樹?”
    “對啊,當今順平帝親自去翼州,祈願晉炎一國,順安昌盛的那個樹!”
    “你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
    蒼飛鴻擺擺手:“哎呀這個你不要管,反正就是那裏,風長憂迎戰塗鳩派,而風長憂也就是在那裏,一人殺穿塗鳩派百人!”
    “然後她帶著除悲華的人,直入邪教老巢。塗鳩,第一邪派、被她、一人、滅門!”
    最後幾個字,蒼飛鴻咬重了字音。
    “還崔柳殺的?笑話,天大的笑話!”蒼飛鴻冷笑一聲。
    “當初的除悲華未屠塗鳩之前,名聲並不大,人數也就隻有風長憂和她的結義五個人,而這幾個天才,憑靠自己一戰成名!”
    “崔柳要是能殺穿滅門武林號稱第一的邪教,那可就稀奇了,”他嗤笑道:“這天下第一也早該易主了!”
    蒼飛鴻越說越來氣:“哪個鱉孫傳的謠言啊?讓老子知道,老子砍了他,趁著風長憂隱居就胡扯了是吧。”
    一室寂靜。
    紅錫聽完也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最終也沒有多言:“風長憂,確實很厲害。”
    這個,江湖乃至天下也沒有一人能夠為此質疑。
    良久沒說話的風無疾輕咳一聲,開口道:“蒼公子啊,至少你現在還是走悲衙的,這麽罵主衙官…”
    “畢竟現在已經七年之久了,風長憂七年未練功,崔柳也確實有了些長進,誰都不一定能說沒人超的過她。”
    風無疾摩挲著扳指:“甚至,誰知道,風長憂現在到底能不能擔得起這天下第一呢?”
    蒼飛鴻沉默半晌,否認道:“不。”
    “我確實是走悲衙的,但我說的是實話,這天下第一,不論是再過十年二十年,都會是風長憂,也隻能是她。”
    蒼飛鴻垂下眸,良久,才輕聲道:“你們都沒有見過她,而我見過,她…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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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眸子,眼中閃過一抹堅定:“天下,無人能與神媲美。”
    蒼飛鴻至今都記得。
    也永遠都不會忘記。
    七年前,風長憂與塗鳩派的一場血戰,他曾遙望過,也靠近過神。
    青鬆落色,天由黎明轉為殘陽落幕,雨由淅淅瀝瀝轉為傾盆暴雨。
    那棵象征著希望的參天大樹,龐然壯觀,虯枝瘋長,好像將天都遮蔽的陰暗無光。
    風長憂站在樹下,手持棄憂劍,長身鶴立。她一身白衣上印仙狐,狂風將長發吹的飄揚,露出那雙冷漠的眼,驚心動魄。
    而此刻,她的麵前,站著被塗鳩派抓來通報的孩童,孩童臉上還帶著淚痕,瓢潑大雨甚至將他的全身打濕,水珠順著發絲滴落。
    風長憂淡淡開口:“不敢來,那便告訴他們。”
    “天色將暗之前,出現在因緣青樹下。”
    “否則,我將親自殺上塗鳩山派。”
    “其中若有投者,就親自跪拜。”
    孩童揉了揉眼,迷茫地問:“跪拜誰…?”
    少女持劍,同深沉的雨色融入,聲音卻是那樣清晰。
    “我。”
    天色徹底落幕的那一刻,是血腥的開場。
    塗鳩邪派赴約趕往青樹之下,派主甚至在開戰之前,狂傲地對風長憂開口:“你們除悲華,便隻有你一人?”
    她抬起眼,墨發垂落耳邊:“對付你們,我一人足矣。”
    「轟——」!!
    雷聲震耳欲聾,像是開戰的信號。參天青樹之下,一時間廝殺亂爭…刀影鋒芒…死屍慘景,殺聲鼎沸。
    她在百刃之中,如遊龍清影,身影之快,隻能看得到一襲白衣穿梭,將雨珠換為利劍,將棄憂握於掌心。
    棄一念,破萬憂,七步一劍斬敵首。
    故,棄憂。
    ……
    混沌,一片霧氣。
    不,更準確的來說是在血流之中。
    少女執劍,劍刃上的鮮血滴落在雨坑之內,染紅了清澈的水。
    她緩緩從屍山血海中踏出,白衣染作鮮紅,衣擺上的仙鶴眼底的一抹血色,象征著這場戰的驚世駭俗。
    她走向藏在青樹後早已嚇呆的孩童,低頭看著他,那雙淬冰的眸,在此刻也有了溫度。
    “害怕麽。”
    “我…我…”孩童語無倫次地仰頭看著她,眼巴巴地問出一句:“你…是神仙嗎?”
    少女笑了笑,她五官本就精致,上挑的眼尾總帶著一絲清冷的神色,給人一種神秘疏離的感覺。
    她姿態傲人:“你為什麽覺得我是神仙?”
    “因為…因為…你太美了,太好看了,”孩童絞盡腦汁的想著:“你還很厲害,我看到了,你一個人將他們這群壞蛋都殺掉了!”
    “哦,所以你就覺得我是神?”
    “嗯…還有,還有……”
    看著傻呆在原地的孩童,她想了想又問道:“怎麽被抓過來的?”
    “我…我和我父親一起來這邊辦事,我偷跑到青凝山那頭時,就…就被抓過來了…”
    “哦…蒼家小獨苗,真慘。”
    孩童額發早被雨珠打濕,此刻瞪大了眸,呆呆地抬頭瞅著她:“唉?你怎麽知道的!你認識我?”
    風長憂背靠著樹,笑道:“不告訴你,猜去吧。”
    孩童目光灼灼,他不再害怕了,看向她的眼裏帶著好奇:“!神仙怎麽也取笑我啊?”
    “因為神仙也是凡胎肉體,也有七情六欲啊,”她隨口胡編道。
    孩童低下頭,像是在努力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最後又重新抬起頭:“蒼家人不欠別人恩情!神仙姐姐,你叫什麽?等我以後報答你!”
    少女被他這副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她隨手幫他調整了一下抹額:“傻小子,你都說我是神仙了,怎麽會想找的到我?神仙可是能變容的,你到時候都認不出我。”
    “啊…那怎麽辦,我還欠神仙姐姐一個恩情,爹從小教導我,不能欠別人的。”
    看著他失落的樣子,風長憂不再調侃他:“那這樣,你我定個暗號,未來你覺得像我的人,就問我‘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嗎?’我就知道是你了。”
    “到時,我若回答:‘神仙也是凡胎肉體,’那你便知道是我了,可否?”
    “好,一言為定!”孩童歡呼一聲,笑的眯起了眼:“姐姐,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到時候給你好多好多東西!”
    “行了,下次自己小心點,神仙要走咯。”
    月光之下,霧深朦朧。孩童看著少女遠去的背影,雨滴落個不停,他突然就想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她狂妄張揚,那雙不染任何情緒的眼,那飄飛的白色衣訣。
    “跪拜誰?”
    “我。”
    少女隨口一句約定,孩童記了七年,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她。
    回憶如浪潮般洶湧,擊退了蒼飛鴻。
    那段記憶太重要了,像張純白的紙,他不允許任何人將其扭曲染黑。
    蒼飛鴻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幹脆對著紅錫道:“我先出去一趟,有些難受。”
    紅錫點點頭:“…嗯,你出去之後去主廳,劉婆子會接待你,小羅,你也跟著他去吧。”
    小羅得到命令,點了點頭,跟著蒼飛鴻走了出去。
    紅錫第一次見蒼飛鴻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表情這樣嚴肅。
    回過神來時,他發現風無疾看著蒼飛鴻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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