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似乎已經醉了。
    臉頰上浮現出紅色，眼神也帶著一絲迷離。
    “軒轅大人。”
    楚仁想了想，說道：“麻煩跟危險總是必不可免的，風險總是與機遇並存。”
    他並不會怪軒轅大力舉薦自己，若不是他，或許如今楚仁不會有如此高的知名度。
    對方當然是一番好意，從來都是想讓楚仁變得更好。
    目前來看結果也是如此。
    “我覺得，你可以嚐試科舉，以你的才學哪怕是高中狀元也不是不可能，難道就一直寫書？你的才能不應當隻停留在這裏。”
    軒轅鄭重其事地說道：“多少讀書人寒窗苦讀多年，為的不正是通過讀書考取功名入朝為官，難道你沒有這麽想過？”
    楚仁能夠理解軒轅的想法，也能理解那些書生們。
    其中的不少人是真正地想要讓這個時代便好，想要造福百姓。
    也有人是想要通過科舉入朝為官，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正如自己那個時代，多少人奮不顧身地投入浩浩蕩蕩的考試大軍之中，隻為了爭搶那其中的一個兩個名額。
    可楚仁並不是這樣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同學好友們一個個都成為公職人員之時，還是一門心思苦讀，最終成為最年輕的古文學專家之一。
    對於楚仁而言，他更喜歡心無旁騖的去做一件事，他會認定某個方向一直走下去。
    那場宴會上幾位大人具體都說了些什麽楚仁早已記不清楚，隻記得他們一直勸自己把握機會，不要浪費難得一見的才能。
    離開酒樓之時，已經是夜裏。
    楚仁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清風一吹，酒意瞬間清醒不少。
    “我倒是也有想過是否要嚐試讓這個時代變好，可是僅憑我一人能夠做到嗎？”
    楚仁喃喃自問，沒有答案。
    更大的問題是，他對這個時代仍然沒有太大的認同感和歸宿感。
    除了已經離世的母親以外，他在乎的僅僅隻有那麽幾個人。
    自己的學生薑安虎，剛剛考中舉人，要為半年之後的春闈做準備，他同樣在等待機會。
    在為了將來而拚搏努力。
    或許，薑安虎會成為軒轅大人等人希望的那個人。
    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刻提供幫助的薑解語，中期不問緣由不問結果地為自己付出。
    那份心意楚仁能夠感受得到，他也在嚐試著靠近那個女孩。
    除了這對姐弟之外，楚仁在如今這個世界上並未有太多的羈絆。
    他腳步略顯虛浮，在街道上緩緩地走著。
    因為身體搖晃，看上去就像是隨時都要跌倒一般。
    即使入夜，京城之內仍舊燈火通明。
    家家戶戶都亮著燈。
    同樣夜行的人在街道上行走著，徘徊著。
    楚仁此刻走在其中，是那般的不起眼。
    “或許，的確該更努力地去做些什麽，竭盡全力地嚐試，不要白白來過一場……”
    直到今天，在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長時間之後，楚仁仍然不清楚當初自己是怎麽突然來到這裏。
    自然不清楚能否回去。
    實際上到了這一刻，楚仁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經難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也在嚐試著接納這一切。
    身邊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在成為楚仁的錨，讓他跟這個世界有更深的糾葛和接觸。
    踉蹌之間，楚仁回到了他們新買的宅子外。
    依稀之間，楚仁看到大門留著一道縫。
    在門外站著一道身影。
    他認出了對方，正是薑解語。
    夜風之下，薑解語披著一件外衣站在門口等待著，在看到楚仁之後露出溫和的微笑。
    “你回來了。”
    薑解語快步上前，伸手攙扶著身形不穩的楚仁。
    她並未過問楚仁為何這麽晚才歸家，又是跟誰去喝酒，隻是默默地扶著他回家。
    屋內薑安虎的讀書聲仍然能夠傳出來，楚仁聽著那陣陣讀書聲，感受著身邊女孩的體溫，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著。
    有學生。
    有好友。
    有許多幫助自己的人。
    也有一個默默站在身後的女孩。
    楚仁伸手，握住薑解語的手。
    女孩的手柔軟而溫暖，隻是握了片刻，便能感受到汗水。
    薑解語攙扶著楚仁進入房間坐下，“你先等會，我去幫你熱醒酒茶。”
    楚仁注視著對方，笑著說道：“其實我已經醒的差不多了。”
    “說話都大舌頭了，還醒的差不多呢。”薑解語嘲笑了一句，在楚仁麵前忙碌起來。
    等到茶水煮好，薑解語倒了一杯放到楚仁麵前，接著在他身旁坐下。
    “今天隔壁的阿婆還過來問你呢，她問我你是不是別人說的那個詩仙，還說自家孫女很喜歡你的書。”
    薑解語語氣平和，說起這些事情。
    “你在京城比在江源縣更快受到關注，大家都看到了你身上的才能。”
    楚仁嘿嘿笑了一聲，“他們都覺得我了不起，都說我是詩仙，可對我來說，我還是那個沒有走出江源縣的小小書童，是你帶回家的那個家夥。”
    “書童都過去多久了，還記著呢……”
    楚仁仰靠在椅子上，思緒漸漸發散開來。
    世界盛大，他終歸要期待一個更美好的明天。
    這是一個有著身邊所有好友的明天，有自己期待的事，有自己關心的人。
    軒轅大人是否還會嚐試著向其他人舉薦自己，想要讓自己入朝為官。
    那位疑似陛下的男人是否還會去書店邀請自己當自家兒子的老師。
    京城的人是否還會期待喜歡自己後續寫出來的書。
    許多問題如今並沒有答案。
    但這些未知正讓楚仁期待著明天。
    “什麽時候回江源一趟？”楚仁突然開口。
    “怎麽好端端地要回江源去？”薑解語愣了一下。
    楚仁笑道：“要向你求親的話，當然要回去見見我未來的嶽父大人，得讓他同意呐。”
    薑解語沒想到楚仁會突然說這個，怔怔地看過來。
    緊接著她臉一紅，反駁道：“誰答應嫁給你了，你還沒有問我願不願意呢。”
    將頭轉到一邊，薑解語有些羞於去看身邊的男人。
    可激動，緊張，不安，羞憤的心情交織在一起。
    薑解語最後扭頭看向楚仁，閉著眼睛湊了過去。
    兩片唇觸碰到一起。
    今夜，京城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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