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是超出他認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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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曉霜指著俞芷衿,泫然欲泣地控訴:“就是她先推我的!”
    “哈?”司臻驪直得可以打死一頭牛,“所以你就把她推下池塘?”。
    盧曉霜一口氣岔在了胸口。
    傅家這兩位夫人,明明該是在站在她這邊的,怎麽突然間,都齊齊翻了臉?
    “俞芷衿,你說清楚,”盧曉霜哭起來,“你摸著良心說,到底是誰推的誰?”
    “咳……”俞芷衿未開口,先咳了一聲。
    她臉白如雪,半睜著眼。
    隔著毯子,傅予蜃依然能感受到她渾身散發的,死亡般的冰冷。
    她啞著嗓子,似冷得止不住顫抖,
    “確實是,我先推的盧小姐……”
    “你們聽……”
    “不過……”俞芷衿伸出手,眼神往下一指,“是我看到一隻很大的蜘蛛,鑽你裙子裏去了,才趕緊推開你,可能它現在還在你身上……”
    她剛說完,盧曉霜立即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窸窸窣窣蹭著自己的小腿。
    “啊蜘蛛!”她嚇得原地跳起來,不斷左右掀著裙子,用裙擺拍抖著腿,她最怕這些蟲子了!
    等眾人看她轉圈拍打,驚驚慌慌了好一陣子。
    司臻驪才忍不住嗤了一聲:“白癡,剛剛是一根草碰到你了。”
    盧曉霜頓時卡住了。
    “這樣看,曉霜的腳也好好的,沒崴到嘛。”殷姍笑裏藏刀。
    盧曉霜沒有落水,但勝似落水,渾身上下冰涼冰涼的。
    她朝前走了一步。
    望著傅予蜃,未語先泣:“予蜃我……”
    傅予蜃像這裏根本沒有她這個人,已經抱著俞芷衿朝房子裏走去。
    殷姍連忙跟上去,一邊回頭對盧曉霜揮手:“曉霜,我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慢走了……說起來,芷衿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對的,該叫醫生來。”傅老夫人也急急跟在後麵,“看這樣子會受涼受寒,要請中醫才行。”
    司臻驪點頭:“好,我馬上去請宋醫生來……”
    傅予蜃腳步一頓,回頭,寒氣逼人:“都給我滾!”
    熱絡的人群霎時一靜。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傅予蜃抱著俞芷衿,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上樓了。
    ……
    浴缸裏汩汩地放著蒸騰的熱水。
    傅予蜃抱著俞芷衿,低頭看著水位線翻滾著一點點升起來。
    他沉寂的可怕,眼裏像生了兩口寒潭,比秋夜的池塘還要深和冷。
    “自己能洗?”水自動停了,他問,嗓子像被刀刮過一樣的啞。
    滾熱的水蒸氣觸到俞芷衿的皮膚,她不覺打了個顫。
    “能……”
    傅予蜃把手裏的毯子一抖。
    俞芷衿猝不及防,連人帶衣直接落到了浴缸裏。
    水濺出來,溢了一地。
    她身上濕冷的衣衫立刻被溫水浸透。
    突兀地溫度對衝,讓身體裏的寒氣從腳心躥到了頭頂,炸煙花般的消弭掉了。
    俞芷衿周身因寒冷而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傅予蜃卻扔下她就走人。
    他來到衣帽間,脫掉身上的衣服,胡亂扔了一地,隨意披了一件睡袍,頭發也不擦,便來到了書房。
    他給方嘉譽打了個電話:“我這邊有人落水了……老宅……嗆了水,對,你看帶什麽藥過來,檢查一下。”
    頓了一下,他又道:“是女人……最好有點中醫的辦法。”
    掛了電話,他又給崇明發去短信:【查一下,俞芷衿會不會遊泳。】
    然後,他就有些放空的坐在了椅子裏。
    事情過去了。
    傅予蜃竟然有種透支了身體和精神的倦怠。
    好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卻在停留的時候,連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裏。
    “已經夠了。”傅予蜃閉上眼,頭仰向後方。
    今晚上已經夠了。
    他不能再做任何出格的、超出自己認知範圍內的事。
    他試圖回想從聽到傅老夫人叫喊開始,自己的想法、行為以及腦子裏的那些跳出來的聲音。
    很混亂,很難重新整理、厘清,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跑到露台上,怎麽翻跳下去。
    他隻記得自己砸在水上時有些痛,壓力卷著水灌過來時的聲音……
    其他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有人拿著一塊橡皮擦,迅速地把它們都擦掉。
    隻留下漆黑板子上一片狼藉的淩亂。
    竭力之後的平靜,讓他整個人有種難以形容的空洞。
    這種空洞可能需要做點什麽才能填滿……
    腦海裏漸漸出現一個女人渾身濕透的身影。
    “已經夠了。”
    傅予蜃勒令自己,已經,夠了!
    再睜開眼,裏麵的紛擾和繁亂漸漸沉澱,最後被死死捂在了眸底。
    精神上、身體上的異常反應,徹底被鎮壓。
    手機上跳出一條新消息。
    崇明:【傅少,問過顧家老傭人,俞芷衿不會遊泳,小時候被淹過,很怕水。】
    傅予蜃劃掉了信息。
    心情莫名輕鬆了幾分。
    ……
    【對不起大嫂,我們又不知道你不會遊泳,和你開個玩笑,你怎麽就掉下去了啊?】
    前世,傅文琦尖細卻陰陽的道歉聲,還回蕩在俞芷衿的耳邊。
    那是有一次,她坐在池塘邊發呆,傅璟帆和傅文琦從後麵悄悄過來,惡作劇般的把她推了下去。
    俞芷衿不會遊泳,九死一生地爬了上來,他們兄妹倆卻大笑著跑開。
    她找殷姍評理,殷姍讓兒女賠不是,傅璟帆不肯說,傅文琦於是說了剛剛那句話。
    俞芷衿不接受這所謂的道歉,要求他們必須受到懲罰。殷姍卻都說她心胸狹窄,一個成年人還和小孩子計較。
    正巧傅誌欽經過,聽聞了事件原委。
    傅誌欽問俞芷衿:“死得了嗎?死不了你鬧什麽?”
    坦白說,俞芷衿當時真的有心去拿刀,把他們挨個兒捅個遍,和傅家拚個同歸於盡。
    可是,她不能死。
    她的寶寶,剛生下沒多久就被他們強行帶走了。
    她心裏牽掛著寶寶,還想著將來有一天帶她逃離這個家。
    她不能死,不能讓她成為沒媽的孩子。
    或許是希望能減少一些弱點,俞芷衿去報了遊泳課。
    她很怕水,小時候失足落水,差點被淹死。
    可是這點點微不足道的恐懼,哪裏有她每日每夜受到的折磨可怕呢?
    她很快學會了遊泳,學會了潛水,經過訓練,她甚至可以在水底憋氣長達三分鍾。
    所以今晚,俞芷衿是故意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