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離你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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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嘉譽……
    他懷疑俞芷衿在罵他,而且有理有據。
    “你……好好說話。”
    他錯了。
    他以為俞芷衿至少在某些方麵是非常完美的,比如溫柔體貼,楚楚動人……
    否則,怎麽會讓傅予蜃動心。
    他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張牙舞爪,獠舌利齒。
    俞芷衿偏頭,露出商用的微笑:“方醫生,人就是麵鏡子,你對鏡子好好說話,鏡子裏的人也對你好好說話。”
    方嘉譽:“……我隻是作為予蜃的朋友,有些心疼他。希望他能所遇良人。”
    “所以呢?”俞芷衿依然微笑,“你來替他規訓女人?你身為傅予蜃的好朋友,知不知道他最討厭什麽?”
    方嘉譽:“什麽?”
    俞芷衿:“他最討厭我和男人說話超過五分鍾,我開會和下屬多聊幾句他都要黑臉,你現在和我單獨在這裏已經……”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少說也有七八分鍾了吧?猜猜外麵崇明有沒有貼著門在聽我們說什麽?”
    她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不輕不重地一點動靜。
    方嘉譽連忙回頭,真看到人影從病房門的觀察窗口一晃而過。
    方嘉譽……不至於吧!
    他連忙兩步上前,把裏間的門給俞芷衿打開,請!
    俞芷衿:“方醫生不再多叮囑我兩句?教教我怎麽和老公相處?”
    方嘉譽:“就……不了!”
    請自便。
    他還想多活幾年。
    “對了,方醫生。”俞芷衿已經一腳邁入裏間,卻又停了下來。
    “什麽?”方嘉譽也站住了。
    俞芷衿看著他,不輕不重道:“這世上,沒有人活該像狗一樣追在另一個人身後。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是狗,傅予蜃他是骨頭嗎?”
    方嘉譽怔住了。
    半晌,他頂著一頭薄汗,轉身就走。
    傅予蜃這個女人,不簡單。
    真不簡單。
    ……
    外麵的門,關上了。
    俞芷衿站在傅予蜃的病床前,眼底是徹徹底底的冷色。
    好笑,人人都覺得是她做錯了事。
    明明是傅予蜃從不允許她過問他的行蹤,明明她的關心和問候永遠石沉大海。
    但現在他受傷了昏迷不醒了,方嘉譽卻跳出來指責是她不夠懂事體貼。
    為什麽他們就理所當然覺得她應該上趕著舔傅予蜃?
    因為她高嫁了?
    因為她配不上傅予蜃?
    俞芷衿就想笑了,哪怕是前世,她活得一無是處,沒有尊嚴,殘喘延息……
    那也是傅予蜃一直死拽著她不放手!
    要離婚要逃走的人,一直是她。
    被她拋下的人,永遠是傅予蜃!
    哪怕直到最後她死……
    ……
    方嘉譽說她這些天沒給傅予蜃發過一條短信,但傅予蜃又何曾聯係過她隻言片語?
    他不理會她,卻還要怪她沒有主動。
    憑什麽?
    憑她天生比他賤?
    傅家人算計她,讓她“被私奔”,這是她的錯?
    如果她沒有嫁給過傅予蜃,前世今生的這些罪,她都不用受。
    到頭來,她這個完美的受害者,反倒最不完美。
    ……
    俞芷衿坐到了傅予蜃的病床前,她傾身去看他。
    他渾身都插滿了管子,身邊的儀器滴滴作響,整個人都有種灰敗的黯淡,但輪廓英挺的臉上,鴉色纖長的睫毛異常矚目。
    像即將損毀的奢侈品上,昂貴的金飾。
    俞芷衿注意到了不遠處牆上的監控攝像頭。
    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變了。
    “對不起,予蜃,都是我的錯……”她的手,撫到了他的臉龐上,“我不該給你發視頻的,不該讓你因為我,帶傷趕回家去……”
    她咬住嘴唇,聲音有些發狠地哽咽,“我就該去死,就該被他們誣陷和野男人私奔……我也不該讓你和家人鬧成那樣,讓你……現在躺在這裏……”
    她把頭埋在他手臂上。
    “為什麽就不讓我來死呢?為什麽不讓我來流血?不讓我醒不過來……”
    監控看不到她的臉,所以她笑了笑。
    蔡維騎著電瓶車撞上來的時候,她就認出了他。
    所以她打開和傅予蜃的聊天窗口,用發即時視頻的形式,把蔡維的臉錄了下來,包括後麵他們的對話,包括蔡維在她降下車窗之後,突然對她發難……
    所以,私奔?
    這明明就是綁架。
    俞芷衿知道蔡維不會把她怎麽樣。
    傅家人不要她死,不要她失身,他們就要她明明清白,但百口莫辯。
    冤枉你的人,比你還知道你冤枉。
    他們單純隻是想要折磨他罷了,因為他們的靈魂都在漆黑的爛泥裏打滾,見不過她這樣的幹淨和純粹。
    既然不是同類,那就毀掉。
    但最好是傅予蜃來下手。
    畢竟折磨和毀滅人,他最在行了。
    在這一點上,司臻驪和殷姍達成了罕有的共識。
    其實,最了解傅予蜃的,是他的敵人。
    ……
    俞芷衿握住了傅予蜃的手,把臉靠到他的手背上。
    她像一個癡情又自責地妻子,眼角仿佛要隨時淌下淚來。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傅予蜃。”她望著他。
    也不算完全的偽裝。
    如果傅予蜃就隻是這樣躺著,一說話也不動作,她還是能欣賞他的顏值。
    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張臉,她也不會在前世最初同他結婚的時候,懷著一顆小鹿撞懷的心,傻傻地期待過會和他好好在一起。
    她的手摸上他的臉頰,指尖緩緩描摹他的輪廓。
    這樣大膽的行為,在前世幾乎是不敢想象。
    “這是我第一次離你那麽近。”她說,露出一個笑,微苦,“但是是你躺在這裏,什麽都不知道。”
    “你會一直這樣睡下去嗎?”她湊近了問他,“到我死,也不會醒來嗎?”
    她歎氣,心中卻毫無波瀾。
    他躺著也好,醒著也好,似乎都不能讓她的情緒有什麽起伏。
    原來,內心真正放下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沒有愛,沒有期待,連一點怨恨都沒有了,因為他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會關心一個陌生人嗎?
    不會。
    或許會同情一下,會談論一下,會惋惜一下……但都是生活中走馬燈花的掠影,如雪山鴻爪,風過無痕。
    俞芷衿閉上眼,感受了須臾此刻的安寧。
    最終還是坐直了身子。
    老夫人還在外麵等著她的消息,她有足夠的理由離開。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放開傅予蜃的時候,他的手,突然猛地捏緊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