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小小的身影快要走出小樹林，林燁站起身下意識想要跟上去，冷不防肩膀上的蝴蝶突然撲扇幾下翅膀飛起來，往身後飛去。
    林燁愣了愣，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轉身跟著夢蝶的指引走。
    肖明說過，夢蝶蠱會引出人心中記憶最深刻的事情，可也許這記憶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隻有緊跟著紫蝶，才能發現真正有用的線索。
    場景的切換毫無違和感，光線明暗交錯間，他一步跨入了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
    十字路口，紅綠燈交替閃爍，人群穿梭如潮。
    一輛黃色的校車跟著車流緩緩往前挪動，眼看就要穿過路口，冷不防嘎吱一聲，淒厲的刹車聲響起，這個時間點原本不該出現在市區的渣土車猛然間從另一邊車道上衝出來，一頭往校車的車頭上撞了過去。
    轟，巨大的撞擊聲震驚了十字路口的行人，校車跟裝著滿車渣土的工程車相比簡直不堪一擊，直接被撞得整個車身翻了過去，狠狠砸在路麵上滑過一大段距離。
    側翻在地的車子很快冒出滾滾黑煙，車裏車外一片狼藉，有滿身鮮血的學生試圖從破碎的車窗裏爬出來，尖叫聲哭嚎聲亂成一團，大片紅色浸濕了柏油路麵。
    很快就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和消防車接踵而來，校車裏的學生實在太多，不斷有人被抬上擔架送走。
    劉鈺在哪裏，在校車上嗎？
    林燁把自己藏在混亂的人群裏，轉過頭四處搜尋，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十幾歲年紀的少年劉鈺站在對麵人行道的紅綠指示燈下，冷冷看著這一切。他臉上的神情簡直跟剛才林燁看到的，他小時候在河灘邊挖坑埋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林燁皺眉，劉鈺的眼神一直盯著路中間的事故現場，他在看什麽？
    過了十幾分鍾，救護車的鳴笛聲終於漸漸遠去，劉鈺轉過身，穿過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往外走。
    這一次，夢蝶輕輕振翅跟上，林燁抬腳緊隨其後。
    劉鈺沒有坐車，沿著另一邊的主路慢慢走了過去。林燁就這麽一直跟著，居然走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走到了市一醫院門口。
    似乎下午很多輛救護車就是市一醫院的，林燁皺眉想了想。劉鈺這是想做什麽，受傷的人裏麵有他的親人或朋友？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他為什麽一點不著急，居然慢吞吞走了這麽久？
    劉鈺到了醫院門口，也不進去，就在外麵公共的休息區找個位子坐了下去。
    林燁一時半會搞不清他想幹嘛，夢蝶也飛回來停在了肩頭，他隻能暫時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待著，盯緊眼前的人。
    時間慢慢過去，天色漸漸暗下來，微涼的晚風吹得外麵花壇裏的綠化灌木沙沙作響。
    劉鈺抬起頭，拿起手機看了看。晚上八點四十分，醫院裏的人越來越少。遠遠望去，掛號大廳裏隻剩下幾個保安師傅站在角落，時不時打個哈欠。
    他站起身，沿著醫院大樓外燈光昏暗的林蔭道慢慢踱步，不緊不慢往門診樓後麵走。
    看他前進的方向，似乎是住院部。
    果然是有認識的人受傷嗎？
    林燁心下想著，腳下卻不慢，閃身緊緊跟了上去。
    然而他想錯了，劉鈺根本沒有進住院部，而是繼續往前走，又越過停車場，直接來到了醫院最北麵的停屍樓。
    看他熟練地從大樓西北角落的窗戶翻了進去，林燁快速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個位置是監控死角，路燈的燈光完全照不到，還沒有攝像頭，劉鈺明顯是有備而來。
    可是到這裏來是打算做什麽？林燁皺起眉頭，想了想，也緊跟著跳了進去。
    會到停屍樓裏來的人本來就少，更何況這大半夜的，除了大門口的保安室外，樓裏的燈光幾乎都熄滅了，隻剩下逃生指示燈幽暗的綠色光芒映照在走廊上，著實有些滲人。
    這個時候的劉鈺年紀還小，還沒有現實中遇到林燁時候的實力，林燁隱藏身形在後麵遠遠跟著，他也完全沒有發現。
    空寂的走廊裏，少年踮著腳，盡量放輕腳步，往盡頭的停屍房走去。
    房門鎖著，他皺了皺眉，單手起印，有黑色的霧氣從指尖溢出纏上門把手。
    咯嗒，一聲輕響，他推開門往裏走去。
    林燁神色微動，無聲無息往後猛退，右手成爪，猛然扣上身後悄悄探過頭的那人的脖頸，按到牆上。
    “嗚嗚.......嗚嗚嗚”，張揚脖子被掐著，嘴被捂著，來不及結印用符，為了不讓劉鈺發現也不敢太大動作掙紮，隻能睜大眼睛瞪向林燁，希望他下手別那麽快，在發現是自己人之前就把他嘎了。
    “你幹嘛偷偷摸摸”，林燁歎了口氣放開手，用力拽住張揚，兩個人迅速沒入走廊的陰影處藏好：“就不怕我誤傷嗎”。
    張揚被那雙冰涼的爪子抵在脖頸上，一瞬間背脊發涼。 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努力壓下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低聲道：“我這不是剛從前一個夢境跨過來，誰知道正好撞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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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燁想起自己也是轉瞬間從河灘邊跨入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歎了口氣。怪不得剛才張揚的氣息是猛然間出現在身後的，先前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剛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對方用了什麽隱藏氣息的手段暗中接近自己，這才那麽大反應，直接把爪子架到了人家脖子上。
    “抱歉抱歉，你出現的太突然了”，林燁苦笑，正要再說什麽，走廊盡頭突然嘎吱一聲。
    兩個人同時噤聲，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走廊兩邊的停屍房麵積都比較小，跟著劉鈺進去勢必會被發現，所以剛才兩個人都隻待在走廊上盯著。
    不過，劉鈺進停屍房到底要做什麽？
    這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劉鈺推開門，扶著個穿校服的女生慢慢走了出來，那女生的四肢關節似乎非常僵硬，走起路來速度很慢，姿勢也有些奇怪。
    她身上的校服已經磨得破破爛爛，還沾滿了灰，可林燁還是能一眼看出，跟早上被撞翻的校車裏的學生是同一款式。
    所以，這女生早上也在車裏嗎。
    可她現在為什麽會被劉鈺從停屍房裏帶出來？
    冷不防張揚從身後探出腦袋，盯著眼前的一幕皺了皺眉：“果然又活了”。
    “什麽”？
    見林燁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張揚指了指走廊盡頭正在試圖從窗台上往外翻的兩個人：“那個女孩啊，我曾經看見劉鈺在七八歲的時候把一個同齡的女孩從.............”。
    他猶豫了一下，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從一個土堆裏，把那個女孩刨出來”。
    “那個土堆在小樹林裏，樹林外麵有條大河”，林燁也很震驚，轉過頭問張揚：“是嗎”？
    “你怎麽知道”？
    “我親眼看著劉鈺在五六歲的時候，在同一個位置，把一個女孩埋進去的”。
    “同......同一個人嗎”，張揚有些震驚：“不可能吧，過了好幾年的話，都變成白骨了，還能爬出來”？
    噗通，噗通，走廊盡頭的兩個人已經翻過窗台跳了出去，林燁和張揚兩個人收回各自驚愕的眼神，連忙想要拔腿跟上去，卻冷不防兩個人的夢蝶撲扇起翅膀，居然往不同的方向飛去。
    “這...........”，張揚看了看越飛越遠的夢蝶，有些猶豫道：“那我們分頭行動”？
    “嗯，我們分開探查吧”，林燁點了點頭：“注意安全”。
    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追著夢蝶跑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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