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回到了天城旁邊，他的身後跟著披了一件軍大衣的燼心，但她看上去還是很冷，尤其是那雙凍得通紅的雙腳。
    葉舟又沒有什麽女士的衣物，不過這麽一件軍大衣在末世後可是價比黃金。
    他看了看微微有些變形的天城，之前爆炸的衝擊波確實恐怖，好在天城離得遠一些，不然葉舟就得換輛車了。
    “中型坦克的防禦力還是不夠啊，不過明天淩晨2點小光就完事兒了，到時候新的天城就要來了。”
    葉舟喃喃的說道，然後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燼心站在門外不知所措，她不敢僭越，可是葉舟為什麽坐到了副駕駛？
    要讓自己開車嗎？可是她也不會開啊，她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學個駕照。
    但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葉舟指了指後邊，燼心就知道沒她啥事了。
    拉開車門後她略微一愣，這裏沒有座椅，隻有空蕩的銀白鋼鐵車廂，四周光滑如鏡。
    嗯？這是個貨車？
    雖然空間很大，但是太空了，旁邊是一個門，這個門直通駕駛室，另一頭就是後備箱的門了。
    燼心顯然沒有注意到基地空間和工業空間的入口。
    她貼著牆壁坐下，雙手抱膝，將下巴放在膝蓋上。
    腳並攏踩在光滑的鋼鐵地麵上，熱乎乎的，一點也不冰涼，像是有地暖一樣，這讓她有些驚訝。
    車裏很暖和，比她之前的房子暖和多了，她那屋的空調跟擺設一樣。
    屋子啊，都炸沒了，自己現在是徹底淨身出戶了。
    想到這裏她有些淒慘的笑了笑，葉舟說的很對，她確實為了活命幾乎拋棄了一切。
    但她不後悔，甚至因為葉舟允許她活著而感到高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忽然就有些非常在意葉舟。
    當葉舟讓她去死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仿佛真的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她自嘲的笑了笑，既然苟活了下來，那麽變成附屬品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看著牆壁發呆，回憶起了爆炸之前的事情。
    那些記憶囊括了末世絕大部分經曆，甚至帶來了一個末世後的自己。
    當葉舟將記憶碎片射入她的大腦時，劇烈的疼痛將她剝離，好像靈魂離體一般，她似乎變成了一個看客。
    她看到另一個自己掌握了身體，接觸墟元素結晶後覺醒天賦與葉舟戰鬥，隨後葉舟突然出現在身後，將匕首刺入自己的後背。
    那種疼痛深入骨髓，仿佛四肢百骸裏爬滿了噬咬的螞蟻，而且之後的影焱灼燒更加可怕。
    除了疼痛外，她好似墜落阿鼻地獄，四周都是無數的自己在慘叫。
    她真的怕了，那種痛苦無論如何她不想體驗第二次。
    在灼燒中她的意識逐漸模糊，恍惚間她看到了一片紫色與黑色的混沌。那紫色來源於墟元素結晶龐大的未完全吸收的力量，那黑色來源於曾經與自己綁定的鴆毒絕匕上那腐蝕一切的毒性。
    而她身上還沾染著影焱殘留的火苗。
    忽然，她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空間波動，那些波動來自一種時空扭曲的錯亂，似乎自己的記憶與匕首都不該出現在這裏，準確的說不該與她相遇，它們的出現導致了一種規則的bug。
    那些紫與黑連同空間波動將她和殘留的火焰包裹了起來，仿佛一個蛋殼，緊接著蛋殼破碎。
    這引起了劇烈的爆炸，刹那間她感覺自己被撕碎了，可是過了一會兒，自己卻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恍惚間，她感覺到脖子上有鎖鏈，低頭一看，一根銀色的鏈條拴住了自己然後延伸到了遠方。
    她見到了一隻巨大的腳，鎖鏈繼續往上，她仰望而去，身高萬丈的葉舟頂立雲巔，那鎖鏈就在他的手中。
    似乎對方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左右自己的生死，這讓她心裏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但卻隱隱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隨後她又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是曾經背叛葉舟的自己。
    場景浮現，洞穴裏，她將匕首刺入葉舟的心髒，對他極盡嘲諷，最終被葉舟引爆影焱同歸於盡。
    “都怪你，就是你把我害成這樣！”她心裏升起對另一個自己的恨，隨後，空間裏的紫與黑都動了起來，隨著她一起衝向另一個自己。
    她與她扭打在一起，像是兩個潑婦一樣。
    “我這是為了你！在末世，隻有強大才是唯一的出路，隻有自己才是唯一的依靠！”
    “你說的很對！但愚昧的你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能力。靠自己是靠不住的！而那時候，明明依靠他你就可以活的很好，你也知道他真心待你，可是你卻聯合羅浩背叛了他，現在害得連我也要死掉！”
    “別人都靠不住，隻有靠自己才是王道！”
    “這我當然知道，但你的道理隻符合人類。他！”
    燼心指了指天上。
    “這是人類嗎？對你而言，隻有依附強者才能活下去，這是你末世三年的記憶教給我的道理！我自己靠不住的！我這三年一直在找可以依靠的人，但換了一茬又一茬，始終扔不掉羅浩這個好用的盾牌，直到遇到了葉舟。可是你！你！你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太貪婪了！這種後果是你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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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婪沒有錯！我比你多經曆了三年末世，你應該知道不貪婪的人早死了！”
    “嗬嗬，人可以貪婪但不能愚昧。而你，最蠢的就是自以為是！”
    “我看出來了，你被馴化了，你現在就是葉舟的一條狗！”
    “起碼我活著！我比你強！我看的清楚，這樣的人以後多少人想給他當狗都沒機會。而你，王欣，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燼心一把掐住了王欣的喉嚨。
    “你知道錯了嗎？啊！知道了嗎？不知道沒事兒！我知道了！”
    “你！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殺了你！王欣，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最蠢去死了，你的罪我會贖，我會連同你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那些空間中的紫與黑明顯聽信於燼心，這讓她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她很快便將另一個自己掐死，然後一口一口的吃掉。
    空間裏忽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毒蛇，那條蛇身上還不時冒出些許的火苗。
    這讓燼心有些恐懼，那些火苗她認識，那有些類似影焱的力量。
    在她恐懼的目光中，條蛇撞進了她的胸口，隨後消失不見。
    驚魂未定的她感覺自己獲得了一些影焱的力量，但似乎被封印著，而鑰匙......
    她抬頭看去，力量的來源就在那兒。
    曾經夢寐以求的影焱現在她接觸到了，卻反而讓她害怕極了，這要是被葉舟知道了......
    這也是她之前說自己有價值的時候沒有全說的原因，她怕自己說出來就真活不了了。
    而當葉舟給她起名為燼心時，她明白葉舟都知道了，好在並沒有追究什麽，這讓她有些慶幸，或許是不在乎吧，畢竟自己就算有了這點力量，也絕對無法威脅到他。
    更何況這股力量還受葉舟支配。
    她望向那巨大的身影，周圍的紫與黑將她包裹，再睜眼時，一陣冰涼的寒意襲來，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廢墟之中。
    她從王欣的記憶中看到了很多，曾經王欣因為經曆了太多黑暗而唾棄一切的光明，亦如她最後歇斯底裏的嘲諷：
    “末世裏善良的人早就死幹淨了！”
    “葉舟！你的善良，就是你的墳墓！”
    但燼心還好，她還沒經曆過末世，盡管她也已經身處淤泥與汙穢之中，但她還沒有徹底腐爛。
    當她看到王欣記憶中每次因為葉舟做點好事就作嘔時，自己也是有些厭惡的。
    她非常理解這種心理，因為她也嫉妒那時的葉舟還保留著善良。
    曾經的她也無比渴望有人可以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能拉自己一把，但最終等來的，隻有無盡的失望。
    她忽然想起了老家，卻隻是嗤笑，末世了，那人也應該死了吧。
    家裏隻剩下一個終日酗酒賭博的男人，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就氣死了。
    她從小就渴望離開那裏，當然也做到了，靠著助學金上了大學，她逐漸了解到自己的優勢——姿色，隻是以前還沒走歪。
    要不然大學時期羅浩怎麽會一直吊著自己，因為她也吊著羅浩。羅浩確實想睡她，但那時候她還潔身自好。
    直到研究生，她的導師以延畢要挾她的身體，王欣滑向深淵的第一步就在這裏，雖然最終她把導師送進去了，但自己的學路基本上斷送了。
    工作時，她追求自己的老板，因為人家有錢，這種對金錢的渴望從她上小學就有了。
    隻是對方說自己未婚，直到被老板娘捉奸再床，她才意識到自己當了小三，心灰意冷的她離開了那座城市，最後陰差陽錯來到了羅浩的公司。
    從那開始她才正視自己的優勢，她用身體換取羅浩的信任與支持，獲得了財富與地位。
    末世後她與羅浩互相扶持，畢竟兩人的天賦一個主防禦，一個主進攻。
    但她也多次被更強大的人威脅，羅浩每次都是拱手相送，這讓她無比失望，最後她開始主動尋找強大的人，打算擺脫羅浩，可兩年半的浮浮沉沉，最終遇到了葉舟，那個無比強大卻又有些涉世未深的葉舟。這種人怎麽活到現在的？這引起了她的興趣。
    大學她一心撲在羅浩身上，葉舟隻是認識。
    後來再見麵，末世已經快到第三年了，她的自私與貪婪在末世裏達到了巔峰。
    她憑借自己的手段輕易就把葉舟追到了手裏，並逐漸知道了他強大的秘密——影焱。
    這讓她非常著迷，可是葉舟以保護她為由不給她任何接近影焱的機會，無奈她先找人去偷取，但那些人拿到影焱後被燒死了。
    後來她把影焱的存在泄密給了基地高層，葉舟無奈與高層達成協議，以影焱的部分信息和內部的能量售出作為交換，換取他們幾人在城市的居住權和地位。
    後來遇到了蘇淺淺，王欣感到了威脅，設計害死了她，那天自己假裝生病，葉舟居然真的就沒有去找蘇淺淺，這讓她心裏竊喜於自己手段高明。
    再後來，就是聯合羅浩設計害死葉舟，奪取影焱。
    可惜，末世一直在算計，到最後也不過是被焚盡的下場。
    最強靠山的葉舟也被她設計成了索命的複仇者，更何況這人本來是可以成為她的避風港。
    燼心搖搖頭，看向駕駛室的門，眼神閃過一絲黯淡。
    “不奢求什麽，隻求能活著，就知足了。”
    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她臉上卻有了一絲高興，以後搜尋食物，或許就是自己的價值之一。
    她雖然沒有經曆過極度的饑餓，但王欣經曆過，曾經的她餓的皮包骨頭，卻還堅持用身體換取資源，隻為了一瓶蓋的水，可是現在，自己提前覺醒了天賦，而且現在她的頂頭上司是葉舟。
    似乎...不用再活的那麽狼狽了。
    她將身上的大衣裹了裹，閉上眼，睡著了。
    車輛發動起來，朝著隔壁小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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