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絲搖搖頭，臉上的笑容說不出什麽感覺。
    “碎了，然後在我麵前徐徐消散。”
    “什麽都沒了，我就像一個孤家寡人，一縷殘魂，附著在一隻最小的蟲子身上。”
    “所以我才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肉體是什麽，自己是什麽種族。因為我覺得他們都背叛了我，那我就沒必要保留他們的記憶。我隻留下了自己的成長。”
    “很諷刺是不是，一個忘本的、無根浮萍的成長記憶。”
    “所以，這是你沒見過星空的原因？”葉舟想到之前洛伊絲進門的時的情況。
    “星空？”洛伊絲疑惑，“不是呀，我記憶雖然丟棄了大部分，但我確信，你說的那個星空，我隻在剛才見過，說真的，真好看。浩渺、廣闊、自由……”
    她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葉舟才明白，原來之前那種強烈的反應，源自一種對自由的渴望。
    “難道……”洛伊絲察覺到葉舟話裏的另一層含義——這個所謂的星空，自己應該在別的地方見過。
    “難道別的地方還有嗎？
    “是啊……”葉舟輕歎一口氣，仰頭看了看天花板，這裏投射進了外界的情況，那是陰雲厚重的天障。
    “星空，就在這層雲的上邊。”
    “啊？”洛伊絲愣住了，“在這上邊？”
    “嗯。你之前看到的星空中，每一個亮閃閃的點，都是一顆我們腳下的星球。”
    “星球？等等等等……我找找。”洛伊絲忽然伸手按著額頭，閉著眼似乎在回想著什麽。
    “哦！找到了，在小洛伊絲的記憶中，有這種知識的記載，叫什麽天文學，但我完全理解不了，就沒有注意過。”
    “好吧好吧。”葉舟搖頭輕笑，拿起茶杯，卻被小光接了過去，倒在了一邊。
    “茶涼了，我給您添新的。”
    “行，”葉舟又看向洛伊絲，“那你附身在小蟲子身上後呢？”
    “之後也挺漫長的，我這個可憐的小蟲躲避著天敵。不過我發現，自己靈魂不再饑餓了，隻是能力大不如前，別說「神諭」了，就是「言靈術」都弱的很。但這依舊讓我在海底的食物鏈中，能夠勉強自保。”
    “後來，我漸漸發現，自己具備了和萬物溝通的能力。那些未曾開智的生靈也可以交流，而在這其中，我找到了讓自己變強的辦法。”
    “那就是讓那些生靈主動獻出自己的靈魂。”
    “我的掠奪吞噬隻能讓靈魂吃飽，但它們主動獻出，卻可以讓我靈魂變強，讓我的能力恢複。”
    “於是，在接下來好多年裏，我就靠著這樣，慢慢的恢複，變強。”
    “我重新變成大陸最強的速度還是挺快的，隻能說不愧是我，天才少女，希爾薇瑟斯。”
    “呃，你怎麽不叫希爾薇瑟瑟？”葉舟摸了摸鼻子，對麵的洛伊絲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隨後她又點點頭，“也對，我原來的名字確實不想要了，這也是為啥，我把小洛伊絲的名字放在了我名字前方，作為前綴。”
    “呃，行，挺好。”葉舟見對方不懂，也不再說什麽，倒是一旁小光眼中露出了戲謔。
    “好了，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他們殺完了！”
    “全部？”
    “那倒不是，但也十不存一。你還記得嗎，之前我說，自己被他們的目光盯著搞的我很不舒服，我要讓那些目光都消失。”
    “嗯。”
    “但殺到後邊，沒有任何生靈再敢看我，我被他們稱為災厄。但目光還是沒有消失。我才意識到，那目光不是來自他們，而是天上。”
    “我感覺有東西在天上一直看著我，這讓我非常難受，那是一種監視。”
    “我不知道上邊有什麽，天空是禁忌，我們無法靠近，雷擊會摧毀所有靠近雲層的存在。”
    “那目光終日注視著我，讓我消極頹廢，我開始裝瘋賣傻，情緒逐漸變得誇張。”
    “後來，我失去了與人交流的能力。”
    “你現在的交流還行啊？”
    “這都是在這一世學的。”洛伊絲搖搖頭，“所謂這一世和上一世，是我這一世才發現的。”
    “在上一世的後來，大陸已經生靈塗炭了。但同時，我也感覺自己的力量在衰弱，不僅是我，大陸上僅存的所有生靈似乎都在衰弱，連同頭頂的目光都在減弱。”
    “這讓我有些高興，我覺得，大概是要世界末日了吧，那麽毀滅也好。於是我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等待末日的到來。”
    “在能力徹底消散後，我便沉沉的睡去了。我以為我死了。”
    “但當我再次醒來睜開眼時，發現是陌生的環境，周圍陌生的生靈、一個陌生的世界。”
    “同時我發現，自己的能力似乎又回來了，盡管非常微弱，但能用！”
    “而且天上那個目光也隱約存在著，雖然與之前相比弱了太多，但仍是陰魂不散。”
    “醒來後，我用了好一段時間，才明白過來——在我睡去後，世界又發展了，一個新的紀元誕生了。失去的能力重新恢複，好像一個新的輪回，於是我才將它稱為這一世，在這之前，稱為上一世。”
    “是這樣嗎？”葉舟有些不太相信，而洛伊絲卻自信地點頭，“是啊。”
    “同樣的力量體係，同樣的升級方式，同樣的世界結構，隻是你們這個紀元的物種和我們那時不一樣罷了。”她的目光帶著一種前輩的驕傲，嘴角壓著難掩的笑容。
    但很快又消失了，她語氣有些縹緲，“其實，我最開始對你們人類沒有什麽好感。”
    “直到我遇到了洛伊絲·梅莉雅。”
    “當時我急於尋找更強大的存在附身，甚至需要別人主動獻出靈魂來增強自己。”
    “就在這種情況下，我遇到小洛伊絲，她被喪屍圍攻，奄奄一息，我暫時救了她，她也同意我附身在她身上。”
    “嗯？你這身體裏還有她的意識？”
    “沒有了。”洛伊絲眼神一黯，“我說了暫時救下她，一來我有心誘導她，二來我的實力還不夠強，無法完全救治她。原本我想要誘導她說出同意獻出靈魂，但她很善良，在得知我的遭遇後，便主動放棄了生命，將靈魂的遺骸和這副身體都交給了我。”
    “我當時並不理解，為一個陌生人獻出生命，這讓曾經身為災厄的我大受震撼。”
    “當我繼承了她的記憶，了解了她的一生，經曆了一個盲女溫暖的過去與殘酷的末世經曆後，我才逐漸知道了什麽，我為自己之前的想法第一次感到了厭惡。”
    “所以某方麵來說，我也是她，我感謝她慷慨的贈予，並要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於是在我的名字‘希爾薇瑟斯’前，加上了‘洛伊絲’的前綴。”
    “以此來代表，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