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日後的朝局真的會安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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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府,董灝文一手捂著自己的脖頸,感受到脖頸處咕咕冒出來的血跡,眼神恨恨的盯著墨將時離去的方向。
他被侍衛攙扶起來,低頭又看見自己那一小截右手尾指掉落在一旁,傷口處整整齊齊的切口,自己的右手血肉模糊,隻低聲開口說了一句‘查’,便心力交瘁的昏了過去。
因為董灝文遇刺的事情,董家瞬間亂作一團,董灝文的母親孫氏看著兒子的尾指,又看到董灝文蒼白的嘴唇,一個勁的哭喊。
“我的兒啊!你這是遭了什麽孽啊?!好不容易熬過了科舉快要論狀元了,竟然被賊人所害!!”
“我的兒!府醫,灝文他沒事吧?這尾指還能接上嗎?”
孫氏嗚嗚的哭著,看向一旁戰戰兢兢診治的府醫。
府醫跪地請罪:“郎君的性命無礙,隻是這斷指…臣等無能,著實是接不上啊!”
“怎麽可能接不上呢?你這是要害我兒的性命仕途!!”孫氏雙手上前,緊緊的抓著府醫的衣裳,看著床上的董灝文,近乎目眥欲裂:“我不管!你一定要給我兒接上這尾指!!”
這可不是董灝文單單一人的命運,這還關係著董家未來的繼承權!
若是董灝文成了殘疾,不能入仕為官,那依照董費傑的性子,自然會想著換他別的兒子上位,讓灝文輔佐……這不是給那些庶生子欺負自家兒子的機會嗎?
董灝文在董家唯我獨尊慣了,怎麽可能忍受的了這種屈辱?!
孫氏一邊強令府醫加緊診治,一邊安排人去通知董費傑和董宰相。
董費傑此時不知道睡在哪個姨娘屋子裏頭,但是董宰相今日還在宮裏和太子等人議事。
隻要董宰相知道董灝文的情況,依他老人家的本事和人脈,定能夠求得禦醫前來為董灝文診治,那樣說不定董灝文的斷指就能好!
若是能因為此事在太子殿下麵前露了臉,讓灝文在太子殿下心中多少有了些印象,說不準日後的仕途也會更加坦蕩些。
孫氏這樣想著,然後在府裏眼巴巴的等著宮中傳來好消息。
其實程宥澤對董灝文早就印象了,別說他有印象,如今在宮裏的那幾位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畢竟除了謝渺然和林寂,其他四位都是親自蒙了人的頭套去揍的。
皇宮勤政殿裏頭,程宥澤拉著一幫子大臣,一一詢問貢院裏頭的情況。
言執玉則是坐在一旁,替他審核殿試時的考題。
作為主考官的沈宴秋、謝渺然還有其他幾位大臣都在偏殿清查學子們的卷麵。
應歸徹在勤政殿外頭蹙著眉,告誡巡邏的士兵要小心哪些個死角,以防被賊人闖入。
說的都是上次他放火時的那幾個點位。
一派祥和忙碌的景象下,孫氏派來的人被幾個侍衛圍在中間給帶了上來。
難得見到這般莊嚴肅穆的場麵,那人看到董宰相就腳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爺老爺!郎君他遇刺了啊!”
他哭的可憐,在董宰相的質問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
沒有瞧見上首的程宥澤和言執玉眼中含笑的一幕。
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隻是之前騰不出手去跟他計較,如今一來倒是有的他們發揮了。
在董宰相開口要人之前,言執玉就開口替他說了一句:“董家出了這種事也是天降橫禍,殿下不如派遣兩名禦醫跟著宰相一道回府?”
程宥澤合上手中的書頁,“說的不錯,隻是陛下龍體貴重,羅院判不可輕易調動,其餘的人董宰相盡管拿去用。”
知道羅院判對醫治斷指有幾分把握的董宰相:“……”
到底是忠於陛下多年,董宰相也不再強求什麽,微微躬身謝恩:“老臣替孫兒謝過殿下恩典。”
程宥澤提筆蘸墨,在公文上勾畫了兩筆,擺擺手讓人起來,而後狀似無意的問道:“聽聞董家這代的郎君唯獨這個嫡長孫最得宰相大人歡心,才學談吐也是最為不凡,有望在此次科舉中奪得前三甲。”
“怎麽就平白無故的遇刺了?也不知是否會影響提筆答卷?”
會試完之後的殿試一開始就是當場書寫答題,而後再當麵策論呢。
言執玉低眉接過程宥澤遞過來批改好的公文,聞言輕微皺眉:“科舉取士講究體貌端正,若是董郎君傷的過重,倒不如讓他先好生將養著,待三年後再……”
他語調平緩,卻驚得董宰相連連出聲,急急打斷。
“言大人!殿下!孫兒傷了一指不假,但為國盡忠之心不減分毫,老臣為大虞殫精竭慮多年,不說功勞也有苦勞,隻懇請殿下賜老臣孫兒一恩典……讓老臣孫兒破例入仕!!”
董宰相自然是知道上頭的意思的,但是董灝文已經是孫輩這代最為出色的兒郎了,若是他因為斷指不能入仕,那他董家就將後繼無人!
隻要董灝文能入仕,能勉強撐個一二十年,那董家就能迅速扶持起下一任董家主,以保董家世代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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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殫精竭慮?”程宥澤就這樣散漫的看著董宰相跪在自己跟前,他指節輕叩桌案,目光徐徐的看過在場眾人,突的開口問道:“在場各位都是為官十餘載的人,應當比孤更知道董宰相的辛苦,那各位不妨開口講講,孤該不該給董家開這個口子?”
底下原本的人都有些猶疑起來。
做官又不是世襲罔顧接替製!誰家孩子不是憑借本事一點一點往上爬的?
當初言執玉言大人為官的時候不也隻是一個小小的七品京官嗎?
難不成就因為董宰相一人辛勞,就要給他孫子封官?
而且看這董宰相這意思,還得封個不小的官當當。
那何必讓董灝文去考什麽科舉呢?
幹脆一生下來就直接繼承他爺爺的宰相之位罷了!!
有些官員就是因為不想站隊太子和七皇子,才選擇董宰相,覺得他是個不為名利一心忠君的好官,但今日看來,不免大失所望。
對董宰相為官幾十載的傾慕不由得一點一點打碎。
除了這些比較正直的臣子,自然也有董宰相手裏頭出來的門生。
有那麽兩三個直接就站了出來,跟在董宰相身後跪下,懇求道:“殿下,董郎君今日斷指純屬無妄之災,不妨就特例一次,以示殿下恩典。”
言執玉看了他們幾個一眼,約莫有了個印象後,才淺笑著緩緩開口:“幾位大人的意思是,讓董宰相的孫子直接越過殿試,破例入仕了?”
他們再一叩首,“依臣拙見,若斷指參加殿試,難免會被其他考生詬病,不如特例開設,也好防止考生議論。”
“的確拙見。”
言執玉的笑收了收,“科舉本就是考察有用之才,層層選拔,擇優錄取。不孝不悌者不錄,不仁不義者不錄,身體殘缺者不錄,商人子女不錄,古來白丁到卿相本就艱難,若是開了這個口子,你讓後來學子如何論說?”
“更何況,董灝文殿選之前能意外傷了手指,隻能說明天不佑他,憑什麽因此破格錄取?”
底下的幾個官員被問的啞口無言,他們隻是下意識的想問董宰相謀求一個恩典……況且,隻要這事沒有宣揚出去,那些考生如何可能得知呢?
董宰相攥緊了袖中拳頭,額頭砸在地上,老眼裏沁出一絲淚來。
還想繼續開口爭取的時候,上頭的程宥澤轉了轉手中的筆,垂眸過來,“孤知董宰相勞苦功高,但宰相之功唯宰相一人之身,旁人可沾染不得半分。”
“既然宰相的孫兒傷的嚴重,吉和,你帶兩位太醫同董宰相一同回府吧。”
“好好養好傷,可以正常殿試,特例恩典一事,董宰相還是消了心思吧……畢竟子不教父之過,宰相的功勞也盡數抵完了吧?”
一卷公文扔到董宰相跟前,看得他頭昏目眩。
他伸手扒拉著想將上頭的字看清楚,一個個平日裏熟悉的字組合在一起,卻讓人看不明白。
什麽徇私枉法?什麽作奸犯科?什麽強搶民女?什麽賣官鬻爵?
董宰相發誓,他這一輩子最為自私的想法就是剛剛明麵上求太子殿下賜一個恩典給他孫子,旁的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可是一概未做!
所以在看到這公文上頭的罪狀的時候,他下意識反駁:“老臣沒有!老臣清清白白,不曾做過此等事情!”
“宰相不妨看清楚上頭是誰的名字?”
他又低頭去看,見到上頭大多是自己兒子董費傑的名字,零星還有那麽兩三個董灝文以及其他孫子的名字時,他頓時老眼昏花,手放在自己胸脯處,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吸起氣來:“這…這……逆子啊!”
“家、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他氣的心肝一抽一抽的疼,程宥澤卻不想多理他的家務事,如今提前告訴他一聲,不過是聽清清的,看董宰相會如何抉擇罷了。
他若真是個識大體懂格局的,就應該能猜到接下來他們的動作,提前按著自己的兒子孫子自首,興許董家不至於到滿門抄斬的地步。
可他若是執意幫親不幫理,那董宰相前幾十年的光輝將在最後化為一攤齏粉。
自首投案,董家還能有豁免的資格,董家女眷也能少些苦楚。
程宥澤讓吉和陪同他一起回董府,也不怕董家如今還有什麽動作,罪狀已經差不多都找出來了,隻等殿試之後,顧京元來開刀罷了。
他們提前說一聲,也算是世家之間的情分。
看著董宰相被人扶下去,剛剛幫著出聲的幾個大臣還跪在原地,一時之間成為了眾矢之的。
程宥澤沉聲問道:“為官多年,勞苦功高,就能有特權嗎?”
殿內金磚映著眾人惶惑的麵容,程宥澤指尖朱筆忽地"哢"地折斷。
言執玉適時遞上新筆,袖中卻滑落一冊賬本,正巧翻開的頁麵上赫然記載著方才求情官員與董費傑的銀錢往來。
"原來諸位大人是拿人手短。"太子輕笑,驚得那幾人以頭搶地。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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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宥澤將斷了的朱筆唰的一下往前砸,紅色的朱砂筆砸在其中一個大人的烏紗帽上,劃過一道長長的紅色印記。
“董宰相待你們有知遇之恩,你們卻和他的獨子私下勾結,害董宰相於不仁不義之地,讓他老人家前幾十年的清白毀於一旦,你們還好意思叫孤恕罪?”
言執玉默默走上前,將滑落的賬本慢悠悠的撿起來,溫和的腔調一開口就說出最讓人驚駭的話。
“董家的罪證未齊,但這幾家大人的證據可是已經齊了。”
“即刻褪去官服,下獄吧?”
這幾位大臣和言執玉的眼眸對上,似乎沒想到看起來最溫和的言執玉才是最狠辣的那一個,解釋都不給兩句的?
言執玉手中的賬本微微晃動,打掉了麵前大人的烏紗帽。
“幾位大人放心吧,罪不至死。”
他手一揮,勤政殿上的禦林軍就立刻大步過來將他們的嘴給堵上,沒給人一點機會的就將人帶走。
悄無聲息。
勤政殿又恢複了一開始的平靜和安穩。
此時,謝渺然和沈宴秋從偏殿拿著一紙考卷緩緩走出。
謝渺然手持考卷行至殿中,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宣紙上投下斑駁光影,他指尖點在策論題"論漕運改製"處,忽然輕笑:“董郎君這篇策論,倒像是預先得了題目。”
沈宴秋將朱砂筆擱在硯台邊沿,筆杆與青瓷相擊發出清響:“數日前兵部剛呈上漕運弊案密折,還未在朝中討論,此題是殿下科考前一晚親自擬定加上去的。”
他目光掃過卷麵較為工整的小楷,"董郎君不僅論點與密折所載分毫不差,連"裁撤漕丁改設官督商運"這等生僻策論都寫得頭頭是道。”
“看來董家背著董宰相,什麽都敢碰一碰呢……”
言執玉麵無表情,“不然了了怎麽會第一個要對董家動手呢?”
殿上除了他們,其餘人大氣都不敢出,不是來看科舉考卷的嗎?
怎麽突然扯到肅清官場了?
根本不敢聽不敢聽!
提到心心念念的人,他們原本緊張的眉眼稍稍鬆了鬆,謝渺然看向程宥澤,“這幾日忙昏頭了,殿下可給了了找到心儀的官職了?”
說起這個,程宥澤半是無奈半是歎氣的扶了扶額,“找了。”
“什麽?”
其餘人紛紛側目,場上的其他官員也都閉住嘴,豎起耳認真聽。
“正三品右副都禦史。”
程宥澤說完,其他幾個人的表情都微微凝滯了。
“…這確實適合她。”言執玉將手中的賬本合上。
除了她,都察院現在誰敢彈劾官員啊?最主要的是,誰敢彈劾他們啊?
“容大人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沈宴秋添了句,腦中不端浮現陸青黛身穿官袍的樣子來。
“這差事容易得罪人啊……”謝渺然有些擔心,將口中擔憂說出來,“有些朝臣說話難聽,氣到她怎麽辦?”
有幸跟謝渺然對噴過的大臣:“……”
您不說話,絕對沒人能氣到她!
不過,娘子為官?
雖然不是沒有先例,但畢竟少之又少,日後的朝局真的會安穩嗎?
小劇場:
陸青黛上朝後一個月某日休沐一天。
眾多都察院的同僚都不約而同的過來見她,送禮送藥的排了一院子。
陸青黛:“?”
眾位同僚:“青黛大人,您休沐休幾天啊?明日可還上朝?”
“青黛大人,早朝不能沒有您啊!!今早太子殿下就發火了,氣氛低沉可怕的不行啊!”
“青黛大人,今日小謝大人和沈大人未著朝服,我就提點了那麽一句,他們就針對我針對了兩炷香啊!”
“青黛大人,言大人說咱們都察院一天天不幹正事……折子倒是遞的勤。”
“青黛大人,徹小將軍前兩日軍中比武,誤傷了一名世家子弟,我讓他日後注意些,他拳頭就鼓起來了!”
“青黛大人,小顧大人今日情緒反常,和墨大人為大蛇國進京一事吵的不可開交。”
“青黛大人,林統領宮防太嚴了!我就袖中帶了個饃饃,他都不讓我進弓門啊!”
陸歸寺:“了了!早朝不能沒有你啊!今天爹因為糧種一事被他們一個一個的問題問的心慌啊!!”
陸青黛默默看了一眼屏風後的書房。
儼然就是下了早朝就趕過來商討大蛇國進京一事被點名的那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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