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聞人勉求見青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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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月琳是被窗欞透進的月光晃醒的。
    她迷蒙間看見一道清冷身影立在窗前,銀白織錦裙裾被夜風拂動,宛如一泓凝結的月光。陸青黛指尖正輕輕撥弄著案上那盞琉璃燈,燈火在她玉白的指節上投下搖曳的暗影。
    “醒了?”
    這聲輕問讓程月琳徹底清醒,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起身的時候感到一絲眩暈,定了定神才重新睜開眼睛。
    她下意識去摸枕邊短刀,卻摸了個空。
    “在找這個?”陸青黛轉身,腕間白玉鐲碰在刀鞘上發出清脆聲響,“連這種局麵都不能解決,我真懷疑你在這後宮中到底是如何掌的權”
    “或者說,你對他還餘情未了?”
    程月琳指尖一顫,她從未見過姐姐這般神色,明明唇角噙著笑,眼底卻凝著層霜。殿內明明燒著地龍,她卻覺得後背發涼,可怖極了。
    “我…”
    “你什麽?”陸青黛將匕首擲在榻前,刀鞘在絨毯上砸出悶響,“覺得他終究對你存著半分真心?還是認定他不敢在異國皇宮對你下手?所以放心大膽的同他大膽相會?”
    羊脂玉步搖垂下的珠串隨著她的逼近輕輕搖晃,“程月琳,你脖子上頂的是夜壺嗎?”
    這話說得極重,程月琳臉色煞白,攥著被角的手指節發青,她看見陸青黛袖口沾著暗紅血跡,想來是處置聞人彥時留下的。
    這個認知讓她胃裏翻湧起酸水,不知是迷藥後遺症還是湧上的愧怍。
    “我錯了。”她赤腳踩在冰涼地磚上,寢衣下擺掃過染血的刀鞘,“我確實疏忽大意掉以輕心……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聞人彥和立春立夏一樣,在她身邊多少陪伴了幾年,或多或少是有感情的,加之聞人彥從年就從未對她動過手,因此程月琳即便是恨他的背叛和為人,也從未想過聞人彥會對她動手。
    多年主仆,她以為他不會傷害她。
    陸青黛忽然掐住她下巴,玉鐲貼在她頸側,涼得驚人。
    “當年他便是憑借著花言巧語哄騙你,如今故技重施,你竟還能上當?“指尖力道加重,在程月琳肌膚上留下淡紅指印,掐的她生疼,“你可知若我再晚到半刻,你現在就該在床榻之上任他欺淩?”
    “你以為他還會對你念舊情?”陸青黛的手一點兒都未鬆,看著麵前的小娘子,提及董家的案子來,“你可知,我青衫閣裏頭的那十幾個娘子當初就是未能自保才落入賊子之手……而你倒好,身邊侍女不斷,宮裏頭留守的禦林軍也聽你調派,你竟然能自己落到被聞人彥迷暈的地步上來?”
    “程月琳,你承認吧,你恨他不假,但你隻是恨他不愛你,你隻是恨他為何當初不能長長久久的同你在一起!”
    陸青黛冷嗤一聲,看著麵前愣神的程月琳,細細端詳打量著,“無話可說了?”
    月光忽然被雲層遮蔽,程月琳眼眶微紅,抬眸之時在昏暗裏看清陸青黛眼底翻湧的後怕,這才驚覺她看似遊刃有餘的訓斥裏藏著怎樣劇烈的情緒波動。
    她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我沒有…我真的不喜歡他了……我隻是、我隻是不想把他想的那麽壞……”
    “當年我被欺負,都是他和立春立夏照顧我的……那一段路實在是太苦太苦了……所以即使我知道他們背叛了我…我還是不想把他們想的那麽壞……”
    程月琳的指尖在陸青黛袖口絞出褶皺,淚水洇濕了銀線繡的纏枝紋,她忽然劇烈顫抖起來,像是要把積壓多年的委屈都抖落幹淨,“我知道要有防備心…”
    “可那是向彥啊…是冬天替我暖手爐,夏天替我打扇子的向彥…”
    “那年我染了風寒。”程月琳仰起淚痕交錯的臉,“十五皇姐故意打翻我的藥碗,是他跪在碎瓷片上求來的新藥。淑妃罰我跪祠堂,是他在門外守了整整三夜……當年種種的關切和好都是真的……”
    “所以呢?”陸青黛用拇指抹去她眼尾的淚,“他今日用帕子迷暈你的時候,可還記得當年也曾真心為你付出?”
    程月琳的抽噎戛然而止。
    “你還記得我幼時養了隻小狸奴嗎?”陸青黛忽然說起毫不相幹的事,轉身在屋子裏踱步,“我細心照料了它整整三年,有段日子它生病了,府醫說不能吃發物,那日我便沒有喂它小魚幹……然後它就發怒了,對我亮了爪子,撕爛了我一身上好的衣裙,還咬了我一口。”
    “後來我便不養它了,送給了府上的管家。”
    “管家可沒空日日為它打理毛發,喂小魚幹……過了沒兩日,它便重新尋到我跟前來喵喵叫,想要靠著往日的情分讓我重新來養它,再不敢對我露牙齒亮爪子。”
    “人呐,有時候比畜生還不如。”
    陸青黛看她,冷冷道,“你說他對你真心,那你沒對他真心嗎?”
    “當年的向彥早就死了。”
    陸青黛冷著臉遞過去一張帕子,“滄海桑田,世事變幻,更何況人?當初你隻是宮裏頭不起眼的小公主,他也是個小暗衛,相識於微,情感自然真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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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你是大虞手握宮權的公主,他是大蛇過來聯姻的質子,兩國對立,他都在那為日後謀算了,你還在這追憶往日真心?”
    程月琳接了帕子,默默低頭,“我知道錯了……我不會了……”
    “你錯不錯改不改的,我不關心。”
    陸青黛不想繼續管她這點子破事了,純粹就是小屁孩初戀情節嚴重,不願意承認自己曾經喜歡上的就是一個爛人。
    過兩日想通了就什麽都好了。
    再說了,要是能對著聞人彥那張寫著‘王八’二字的臉繼續追憶往昔……她就承認程月琳品味獨特。
    陸青黛一個暴栗扣在她腦袋上,“我今日等你醒來,隻是告訴你,我救得了你一時,救不了你一世,你同聞人彥相愛相殺我都不管你,你願意嫁他也好,把他當玩物也罷……隻是,你膽敢為他謀取一點兒大虞的權利和功名,你就不要認我這個姐姐了。”
    說罷,轉身就走,唯留程月琳一人站在原地。
    外頭,程宥澤倚靠著柱子輕輕打著嗬欠,見到人出來,這才上前將人攏進懷裏,下巴輕輕埋進她的頸窩裏頭,發出困倦的撒嬌聲來,“怎麽講了這麽久啊……好困……”
    陸青黛拍拍他的背,“你妹妹犯蠢你不管教,你還在這嫌棄上了?”
    “十六她平日裏做事都是很可靠的,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不肯起身的太子殿下在陸青黛耳邊輕聲呢喃。“頂多…就是在情事上犯蠢罷了……這一點隨孤。”
    陸青黛好笑,問他,“隨你哪了?”
    “她是對於感情太過於相信,孤是太過於遲疑……否則如今,你就該是孤一個人的。”程宥澤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微眯了眯,而後湊上前重重的親了她一口,在陸青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俯身一把將人抱起。
    “今夜太晚了,咱們不出宮了,繼續陪孤好不好?”
    陸青黛趴在他肩上,摟緊了他的脖子,也微微打著嗬欠,“當然不出宮了,不過離休息還早呢。”
    “?”程宥澤的眼睛一瞬間亮起,過來湊在陸青黛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話。
    下一秒就被陸青黛一個巴掌打在身上,不輕不重的,有種愛撫的滋味。
    “說什麽渾話……”陸青黛無奈歎氣,“我的意思是,你讓吉和帶幾個人看著小十六,照她的性子,想通也就這一晚的事兒……想通了,聞人彥就該死了……”
    “她有孤的人,殺個人綽綽有餘了……”程宥澤輕嘖了一聲,而後幽怨看她,“倒是你,關心她比關心孤還多……”
    “真不知道這一輩子你跟誰過……”
    報複性的將人往上顛了顛,而後才重新接住,太子殿下惆悵不已,“要是清清失憶了把他們都忘了,隻記得孤一個人就好了。”
    “想得美。”
    陸青黛唇角彎了彎,從他懷裏掙紮著下來,而後牽著人一起往東宮的方向走,“快些回去,我今日的衣裳染了血,不舒服。”
    程宥澤任由她拉著,在後頭笑的縱容又無奈,“孤抱著你走不快些?”
    “殿下也累了啊。”
    “不累,孤甚是精神……清清洗漱都可以一並交給孤。”
    陸青黛:“……”
    兩人回了東宮,各自去洗漱更衣。
    程宥澤從浴房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水汽,氤氳的熱氣在他身後繚繞,他望著床榻上熟睡的陸青黛,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藕粉色的寢衣從他玄色的被褥下露出來一角,白嫩的胳膊搭在枕頭上麵,那一截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烏發落在身後,清茶香填滿了一整個床榻。
    程宥澤狠狠的閉了閉眼,直接在原地醒神了。
    看著床榻上的睡的正香的人,他無奈走近,“說好不睡的等孤的……”
    一邊低聲呢喃著,一邊用指尖輕輕撥開她唇邊的發絲,睡夢中的陸青黛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發出一聲小貓似的嚶嚀。
    程宥澤眸色一沉,站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俯身去嗅她頸間的香味。
    這個動作讓他臉上的水滴到了陸青黛的頸側,惹得她微微蹙眉。
    程宥澤不鬧她了,彎腰將她往裏頭挪了挪,正要躺上去的時候,發覺赤白的腳踝從錦被邊緣滑出來,像一截新剝的嫩藕,再往上,是光潔柔嫩的小腿。
    程宥澤冷著臉將人重新用被子裹好,轉身又回了浴房。
    隻是,沒去他剛剛用的那一個。
    待到一切妥當後,程宥澤吸取教訓,先是滅了燈,然後才敢爬上床。
    大手一伸將人攬進懷裏,程宥澤捏了捏陸青黛的細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這才催促自己快點睡覺。
    陸青黛被他渾身的涼意一驚,下意識要退開,又被環住腰肢給扣了進來。
    黑暗中,他嘶啞的聲音傳來,帶著些氣音,有些控訴的意味,“跑什麽?”
    “殿下…”她迷迷糊糊地喚他,眼睛卻還閉著。
    “嗯?”程宥澤應得溫柔,手指卻已經不安分地勾住了她寢衣的係帶,在指間輕輕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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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上好冷……”陸青黛不願接觸他的皮膚,閉著眼睛往他的寢衣上挪。
    程宥澤的另一隻手深入進她的烏發裏,在黑暗中低頭去尋她的唇,冰冷和暖意在這一刻碰撞。
    他索取的很多,陸青黛的呼吸漸漸被剝奪。
    迷蒙間,整個寢殿都隻有兩人唇舌交纏的喘息聲。
    被窩裏頭原本還正好的溫度此時變得灼熱無比,程宥澤吻在陸青黛的鎖骨處,手隔著寢衣在她的背上輕輕描繪,“現在熱了……清清可喜歡?”
    陸青黛微昂著頭,整個身子被他牢牢抱在懷裏,幾乎如同鑲嵌了一般。
    “程宥澤!”她困得要抬腳踹他,卻被圈住了腿,吻又是細細密密的落在她脖頸處。
    “孤在。”
    知道她困了,程宥澤落下最後一個吻,重新給人調整了舒服的姿勢,而後才甜甜蜜蜜的抱著人睡去。
    ……
    陸青黛舒舒服服睡了沒幾個時辰,就被寢殿外頭的人聲打斷,是吉和在外頭喚他們。
    她揉了揉眼,而後抬頭就看見正一臉笑意看著她的程宥澤。
    睡醒了還不起來去上朝?
    她正迷蒙著,程宥澤就用手刮了刮她的臉,抓著她的手落下一吻,扶著人起身,“青黛大人可休息好了?”
    “孤給你更衣。”一邊說,程宥澤已經拿起了她的衣裳。
    朱紅色官袍,他會穿。
    陸青黛抬眼問他,“傳消息來了嘛?”
    程宥澤給她理好袖子,輕嘖了一聲,嘴角上揚中透著無奈,“青黛大人真是時時刻刻都惦記公事……孤就這麽沒吸引力?”
    “殿下若要怪罪今日可以參我一本,輕薄太子這罪名我擔得的。”
    陸青黛抬手捏了捏程宥澤的臉,笑著繼續問,“所以啊,消息呢?”
    “如青黛大人所料。”程宥澤把臉往前湊的更近,“十六連夜出了宮,悄悄把人做掉了,大蛇國質子突然受傷暴斃的事情等下了早朝,應當就傳遍了。”
    陸青黛垂眸將最後一枚鎏金紐扣係好時,程宥澤忽然從身後環住她,下頜抵在她肩窩深深吸氣:“清清穿官服真好看。”指尖劃過她腰間玉帶,“就是太板正了些。”
    “殿下。”陸青黛拍開他作亂的手,“上朝了。”
    殿外吉和又輕咳三聲,程宥澤不情不願地鬆開手,卻見陸青黛突然轉身,笑著將他腰間的腰帶一拉,玄色龍袍霎時繃出勁窄腰線,驚得太子殿下耳根發燙。
    “彼此彼此。”她指尖在玉帶鉤上輕佻一彈,而後勾著人手指往外走。“小十六那事可做的隱蔽?我可不想同大蛇國的使臣繼續周旋。”
    程宥澤看著勾著自己的手,諾諾發言,“有孤的人在,大蛇國的人自是死無對證的,清清放心。”
    陸青黛點了點頭,兩人一同去上朝。
    今日早朝並無什麽特別的事情,可當陸青黛跟著自家老父親出了宮門準備回府的時候,卻被大蛇國的人給攔了下來。
    聞人勉一身深青色的異域服飾,從馬車上下來,對著她盈盈一拜,微咳聲中帶著乞求:“聞人勉求見青黛大人,不知青黛大人可否給我這分薄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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