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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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宥澤收到消息的這兩日,在丹禾郡善後收尾的謝渺然和顧京元也都得到了消息。
    他們可就沒有程宥澤那般需要顧忌了,謝渺然幾乎是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奪門而出,原本整個人散漫的氣質一下變得冷冽起來。
    收到信摸著厚度隻有薄薄一張,謝渺然的心情還有低落。
    了了這麽快就厭倦他了?不然為何平常兩三頁的信箋,為何今日隻有一頁了?
    可打開信隻瞧到上麵那一行‘娘子半路遇襲,下落不明’的字時,他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甚至連顧京元那都忘了通知,隻覺得騎馬趕往雲郡的方向時,風刮過麵頰,紮的心裏生疼。
    謝渺然握著韁繩的手攥的死緊,突然開始後悔自己這段時間的意氣用事。
    不就過來幫她查沈宴秋的案子嗎?他脾氣那般大做什麽?明明心裏有一肚子的話和委屈可以直說,偏偏要嘴硬,回她的信都隻寫半封……除了報備案子的進度,他竟連安好都少有問過她……
    明明留在她身邊就是他原先想要的,不是嗎?
    當真是被她給慣壞了。
    謝渺然後悔的情緒如潮水一般湧來,哽在脖子處,不上不下的,磨的他四肢百骸都酸疼不已。
    有人見他走了,立刻就去報告給了顧京元,顧京元原本也奇怪今日娘子的信為何沒有送來,又聽說謝渺然神情不對跑了,他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一瞬間,就連提筆寫字的手都發涼,他快步走到謝渺然的書房,一眼便看見遺落在地上的信箋。
    他彎腰撿起來,隻是剛看了一眼,信又從他手上滑落。
    “不可能!”
    顧京元才不相信有人能夠算計到他家娘子!!
    隻是即便相信,麵上還是不時的流露出擔憂和害怕來。
    他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看著謝渺然寫到一半就撇下的公文,看向跟來的人,“今夜必須完成餘下收尾工作,明日一早出發雲郡……”
    顧京元胸悶不已,感覺連呼吸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強忍著把謝渺然丟下的公文看完完善好,他強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丹禾郡這邊的事情。
    娘子定然不會有事的!娘子是有福之人,她又那般聰慧伶俐……敢半路襲擊她的,想必就是那位了……
    於是,在顧京元的授意之下,皇帝治下不嚴,讓丹禾郡郡守鄒康貪汙一事一夜之間又在丹禾郡隱隱有了點苗頭。
    離得近的這三位收到消息早些,但是遠在邊疆和丹州的幾位卻是不一樣了。
    應歸徹已經五日未有收到陸青黛的信了,鬱悶的跑去言執玉和林寂議事的地方,想要旁敲側擊他們有沒有收到信。
    總不可能了了給他們寫了不給自己寫吧?
    本來寫的就不勤,關切他的話也少……如今都五日了,還不給他送……應歸徹生悶氣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了了不會真的生他不告而別的氣了吧?
    之前顧念他要打仗就不提,如今仗打完了就要跟他算舊賬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進營帳,看著還在修繕條令的言執玉,又瞥了一眼設計布防的林寂,輕嘖了一聲,終於問出口來,“你們來的比我晚些,了了她還生我氣嗎?”
    言執玉看都懶的看他,“同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應歸徹是唯一一個不知道陸青黛為沈宴秋出頭的人,自然也不清楚言執玉等人也同陸青黛生了悶氣。
    所以理所當然翻了個白眼看向言執玉,“了了說要送我,我當時同她置氣,提前走了沒讓她送,先前興許是因為打仗的緣故,了了沒說什麽。”
    “如今仗都打完了,她五日不與我書信,難道不是生氣了?”
    言執玉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提筆寫著,“雲郡到丹州的距離本就遠上一些,五日不到也很正常。”
    “倒是了了說送你,你置氣離開,置的什麽氣?”
    應歸徹說到這拳頭梆梆作響,恨不得衝著言執玉的腦門就揍上他幾拳,“還不是你!我都要走了你還黏著了了,她還親你!”
    言執玉筆一頓,沒有繼續寫的心思了,幹脆收了筆,站起身來看向他。
    溫潤的眸光此時含著冷意。
    “就這樣你都受不了?那你幸好走的早,不然若是你看見了了為了沈宴秋慷慨陳詞,怕是要氣的吐血。”
    “什麽!!”應歸徹果然暴的不行,一腳蹬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林寂在一旁默默添了句,“不然你以為為何我們來的也那般早?”
    不就是因為沈宴秋的事情心裏堵著氣,想要好生靜靜嗎?
    “那了了是不是原諒沈宴秋了?我就說了了為什麽不關心我們,原來是因為沈宴秋回到她身邊了……”應歸徹隻是聽到陸青黛為沈宴秋出頭的事情就感覺惱意瘋狂的往頭上湧,不敢想象,要是他當時聽到心裏該有多麽崩潰。
    看到他這樣子,林寂搖了搖頭,“青黛沒有不關心我們,京中事務繁多,謝渺然和顧京元又去了丹禾郡查案子,她要三方顧忌,自然抽不出身。”
    “罷了……總歸是我們比不上沈宴秋。”
    聽到謝渺然和顧京元去了丹禾郡,應歸徹冷笑一聲道,“了了就是沒有那般愛我們……”
    林寂否認,“青黛沒有。”
    “你覺得沒有那你來這裏幹什麽?”
    “…你因為言執玉的事情同她置氣這事我清楚。”林寂冷颼颼的看他,“她為了哄你,連續兩日去找你,忘了要來哄我。”
    一室寂靜,三人都默契的不再說話,最後應歸徹大步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雙手環胸道,“那她也太沒有耐心……明明是她花心的錯,現如今連哄都不願意哄了……”
    他五日都沒有收到信了!!
    “她若是真的沒耐心,就不會有你們幾個的存在。”言執玉嗤笑一聲,眉頭微微挑了一下,看過去的眼神裏藏著一絲暗芒。
    真想叫他們戰死沙場,最好挫骨揚灰的那種。
    林寂也附和一聲,“你該感謝她花心才是。”
    “你們現在倒是在我麵前裝起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靈靈都跟我說了,了了送你們出城的時候,你們兩個臉色都難看的很!她抬手要抱,你們都不願意!”
    應歸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們要是不願意就趁早放棄才是,有我對了了好就行了!!”
    “你剛走時候的書信不也隻有寥寥幾句?”言執玉看他,“了了為你寫了那麽好些,也沒見著你多感恩。”
    林寂也冷聲道,“好歹這最後我們見到人了,你不是早溜了嗎?連送行都不願讓人送的。”
    三個人冷嘲熱諷的,吵得各個麵色難看。
    直到外頭傳來馬蹄聲,應靈靈直接騎馬從城外進了大軍營帳內側。
    她撩開營帳跑進來的時候,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眉,這營帳裏頭怎麽可以隨意騎馬呢?
    應歸徹卻是首先看到了應靈靈手上的信,輕哼一聲道,“…我們大忙人了了似乎是終於想起我們了啊。”
    “隻有一封?”林寂看著應靈靈手上薄薄的一張紙,眉頭擰起。
    言執玉直接道,“給誰的?”
    “特麽的,什麽誰誰誰的?!你們幾個能不能不要在這爭風吃醋了啊?!悠然來信給我,了了她失蹤了!!”應靈靈怒目而視,看著這三個板著臉的男人,氣呼呼的將腰間的長劍唰的一下刺在地上。
    “怎麽可能?!”
    應歸徹率先出聲,猛地一下站起身來,要去搶應靈靈手中的信箋。
    隻是卻被從主位走下來的言執玉一把抽走,林寂也冷著臉色走近。
    三人看完信箋上的內容,剛剛還吵的熱火朝天的臉色一下就變得蒼白。
    應歸徹的拳頭猛地砸在桌案上,木屑飛濺,指節滲出血絲,他卻渾然不覺。
    “誰幹的?!”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裏硬擠出來的,沙啞得不成樣子。
    言執玉捏著信箋的手指微微發抖,向來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冷得駭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森寒。
    “回京,我要回京。”
    林寂的呼吸急促了幾分,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頭橫衝直撞,撞得他五髒六腑都生疼。
    他死死盯著信上的字跡,每一個筆畫都像刀子一樣往他心口紮,下落不明是什麽意思?受傷滾下山坡是什麽意思?怎麽就突然不見了呢?
    怎麽就會受傷了呢?
    應靈靈看著他們三個人的反應,咬了咬牙,眼眶通紅:“悠然說,消息是太子殿下傳來的,如今陸伯伯和青栩大哥已經動身去雲郡了。”
    “我們也走。”應歸徹直接轉身,大步往外邁,卻被言執玉一把扣住肩膀。
    “你瘋了?”言執玉的聲音冷得可怕,“丹州軍務未定,你擅自離營,是想讓朝廷治你一個擅離職守之罪?”
    “那又如何?!”應歸徹猛地甩開他的手,眼底猩紅一片,“了了生死未卜,你讓我在這兒幹等著?!”
    林寂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應娘子,信上可有說襲擊的地點和細節?”
    應靈靈搖頭,“沒有,隻說是在半路遇襲,具體情形不明,但京中已經有了陛下失德、降下天罰的傳言……”
    誰做的,不言而喻。
    言執玉眸色沉沉,指節抵在眉心,強迫自己思考:“了了身邊有暗衛,尋常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除非——”
    “除非對方早有預謀,且勢力不小。”
    林寂接上他的話,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言執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決然:“林寂,你留下處理軍務,我和應歸徹即刻啟程。”
    林寂猛地抬頭:“憑什麽?!”
    “憑你擅謀略,軍務離不得你。”言執玉語氣冰冷,不容置疑,“我和應歸徹輕裝簡行,速度更快。”
    應歸徹已經不耐煩地往外走:“廢話少說,備馬!”
    他們就要自顧自的定下來,應靈靈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提高聲音喝住他們,“不行!!”
    “丹州剛剛收複,和邊疆本就還有隔閡,你們處理政務和軍務的都離開了,那丹州該怎麽辦?!”應靈靈從袖袋中抽出一塊小小的令牌和一封信來,將令牌示在他們麵前。
    是陸青黛的物件。
    幾個人的腳步瞬間頓住。
    “了了不會讓你們走,她一早就囑咐過我,隻要丹州政務未平,邊境未有安定,哪怕是她在京中…病了……你們都不許離開!”
    應靈靈憋著好大一口氣說完此話,看著麵前幾個情緒顯然要繃不住的男人,將自己的舌尖咬破,“怎麽,你們都不聽了了的話了?!”
    “我不能去,那我留在這又有何用?!”應歸徹喘著氣,眼睛血紅,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應歸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處的傷口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他卻渾然不覺。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後悔了。
    後悔當初負氣離京,後悔前些日子賭氣少有回信,後悔沒能多看她一眼……
    林寂的呼吸愈發沉重,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意和痛楚,他猛地一拳砸在柱上,聲音低啞:“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她為國為民,所求不過是大虞安定海晏河清。
    她步步算盡,為大虞江山穩固費盡心血,可她……怎麽就不考慮考慮一下自己呢?
    她都那般累了,他為何要因為小事跟她鬧脾氣?
    明明冷待都經曆二十幾年了,怎麽到她這就受不了了?
    言執玉向來從容的眉眼此刻緊繃如弦,他想起離京那日,陸青黛站在城門外,伸手想抱他,他卻冷著臉避開。
    她眼底的失落,他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若早知道……
    他緩緩抬手,從應靈靈手中接過那封信,指腹輕輕摩挲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嗓音低沉:“她早就算好了……是不是?”
    “不清楚。”
    應靈靈抬手抹掉自己的淚,“我不知道這信裏麵寫了什麽……是悠然讓我帶著了了的信和令牌來找你們的。”
    她吸了吸鼻子,將令牌也塞了過去,最後警告一句,“反正了了說了,不讓你們去。”
    她可以。
    應靈靈出營帳,翻身上馬,疾馳離開。
    唯有營帳裏頭的幾個人強忍著想要追出去的衝動,將信給拆開。
    隻是拆開後,才發現裏頭有著三頁信箋,每一張都滿滿當當,筆觸細膩,屬了三個不一樣的名字。
    每個人都有。
    隻是當他們看完,後悔和痛苦的情緒卻又滿滿當當的盈滿了心髒。
    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
    【林寂當前好感值:99】
    【應歸徹當前好感值:99】
    【言執玉當前好感值:99】
    【顧京元當前好感值:99】
    【程宥澤當前好感值: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