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昭在說完以後，就轉身進屋了。
    他現在有些擔心她會以為這是自己故意讓小寒在她麵前這樣說的，心中有些擔憂。
    小寒趕緊隨他一起進去，就看到了季明昭那不是很好的臉色。
    小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季側夫……”
    他是不是又好心辦壞事了。
    季明昭最終還是無奈歎了一口氣，對小寒道：“下次別這樣了。”
    無論妻主要做什麽，選擇誰，那都是她的自由，自己又怎能幹涉她的決定呢。
    小寒見他不生自己的氣了，喜笑顏開地說：“好，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季明昭問道：“安安那孩子呢？休息了沒有。”
    自從安安知道妻主要請師傅來教他和小念學認字以後，高興得不行，每天都期待著師傅過來。
    他原本覺得安安作為一個男孩，好好學習繡功，將來找個合適的人家把他嫁了就好，沒必要讀書認字。
    可妻主卻不這樣想，竟然讓他與小念一起學習。
    小寒聽到他問起安安，連忙去把安安帶過來了。
    “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安安快步走到季明昭的麵前，抬頭問道。
    季明昭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頭，說：“也沒什麽事，就想看看你休息了沒有。”
    安安拉了拉季明昭的衣袖，有些期待，“爹，你說我也能跟兩個妹妹一樣去書院嗎？”
    “胡鬧，書院哪有男子去的？”
    安安的耳朵耷拉了一下，“可是，娘不是說要我跟小念妹妹一起學習嗎？為什麽我不可以去書院？”
    季明昭教育他：“你早晚都要像爹一樣嫁人的，日後有一個對你好的妻主比什麽都重要。”
    安安有些懵懂，季明昭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現在對他說這個還有些早。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了。”
    可誰知，安安這次不但沒有聽他的話回去，反而還脫了鞋襪坐到了他的床上。
    他說：“今晚我想和爹一起睡，我一個人睡害怕。”
    “你都六歲了，還害怕啊？”季明昭看著他，有些好笑地問。
    不過，他也沒拒絕安安的請求。把燈滅了以後，摟著他一起睡。
    隻是，黑暗中安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並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季明昭忍不住問安安：“不困嗎？”
    安安搖搖頭，說：“爹，我隻是在想你剛剛與我說的話。難道，我的最終歸宿就隻能是嫁人嗎？”
    “不然呢？”
    安安很認真地回答：“我也可以跟娘學練武，日後我還想做生意，到時給爹買許多首飾還有衣服。”
    他這個天真的回答讓季明昭的心中一暖，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
    安安又繼續說道：“可要是等我嫁人了，那我就做不了這些了。所以，我不想嫁人。”
    “胡鬧，你想想也就罷了！”
    安安頓時有些委屈，他問季明昭：“那爹，你一開始嫁給娘的時候開心嗎？”
    季明昭不由得想起他剛來顧家的時候。
    那時的妻主其實瞧不上他，他自己也知道他隻是一個下人生的，身份低賤，他娘更是任由他的那些兄長還有家裏的下人欺負自己。
    所以，在剛到顧家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就算被安排在了偏僻，屋裏家具都沒有的清風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他啞著嗓子道：“這不一樣。”
    後來的妻主對他很好，還讓自己第一個懷上她的孩子，他已經滿足了。
    安安追問：“怎麽不一樣？”
    季明昭板著臉，說道：“別說了，快睡覺吧。”
    他或許就不該同意讓這孩子留下來跟自己一起睡覺。
    但思緒卻不可控製地越飄越遠。
    安安有些委屈，他背過身去，看著牆麵。
    季明昭眼前的畫麵停留在他最後一次挨打。
    因為不受重視，他早已習慣在清風苑的時候，什麽事都自己做。
    下人會把原本屬於他的布匹，首飾，還有吃的給暗中分了。
    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每晚一個人看著黑漆漆的房間發呆。
    因為就連屋裏點燃的煤油，都被下人給拿走了，他幾次都因為天黑看不清而被絆倒。
    妻主她又在正君那裏受了氣，便怒氣衝衝地過來，對著他拳打腳踢。
    臉上更是被扇了好幾巴掌，當時他感覺自己腦子裏嗡嗡，還以為自己耳朵要聾。
    他養傷就養了幾日，更是一呼吸身體的髒器都疼痛無比。
    但後來，她突然就變了。
    她不會罵自己“賤人”，也不會再打自己，還會溫柔喊自己“阿昭”。
    她還會給自己買東西，把他身邊的下人都換了一遍，讓他們好好對自己。
    他本來以為她又想使出什麽手段折磨自己，又或者先是對自己好，讓自己放鬆警惕，再把自己當成玩物一樣送給別人。
    可是，她並沒有。
    他擔驚受怕地接受著她對自己的好，害怕第二天就恢複之前的樣子。
    漸漸的，季明昭發現她是真的變了，不隻是行為上。
    因為經常受欺負，他便學會了暗中觀察。
    季明昭發現，她在一些小習慣上，居然也和原先不一樣了。
    或許一個人的性格會因為受刺激以後大變，但是某些行為是從小養成的，怕是不會輕易改變。
    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一件好事。
    季明昭看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依稀看見曾經那個冬天沒有厚被褥也沒有取暖的炭火的自己，蹲在角落裏，滿身是傷。
    不管妻主是誰，她永遠是自己最好的妻主。
    身邊的安安似乎睡著了，季明昭為他蓋好被子，自己也閉上眼睛睡去。
    ......
    天亮以後，顧清鳶就要出發去薑城了。
    原本，她是不想打擾他們休息的。
    但沒曾想，她起床以後，發現他們竟然早就在等著自己了。
    溫述白牽著小念，她走過去問道：“你們怎麽起得這麽早？”
    原本她以為自己起得就夠早了。
    溫述白看著她，不舍道：“知道妻主要出門，我一直睡不著，所以天還沒亮就起來了。”
    小念在旁邊說道：“爹，早上整理頭發，還有描眉……”
    溫述白伸手就去捂她的嘴。
    顧清鳶這才仔細看了看旁邊頭發烏黑有光澤，還有麵上帶著紅潤的溫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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