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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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滾雷,如龍怒吼。
    深夜,鑒議令林福接到詔令要把秋月屍體也帶上早朝時,隱約嗅到一絲風向的變化。
    鑒聞台和顯流衛核查結果一致,玄翎門守衛作證那天九皇子的確出宮,香酥閣所有人都作證九皇子強搶清倌。
    香酥閣旁的攤販可作證九皇子給秋月錢了。
    拔塗灘百姓也都看到九皇子和個外地人在一起。
    甚至黑市都交出了十餘名虐殺秋月的人。
    證據太足了。
    雖然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出陷害的端倪。
    可加上百姓請願,這陽謀避無可避。
    即便百姓有可能被煽動,但成千上萬人眾口鑠金,陛下必須要給個妥善交代。
    本來林福覺得流帝一向厭惡薑白,這回判個流放是又趁手又得勁。
    可為何要苦主屍體,莫非還能翻供不成?
    ……
    太極殿。
    解三元掉了好幾片頭發,最終在早朝中段趕了回來。
    “世人身上均有氣運浸染。”
    “所謂尋蹤探跡之手段及寶物,其實就是看每個人身上的氣運之碰撞、變化。”
    解三元掏出一條玉雕的錦鯉,與文武百官傳看:“此寶物名為‘床笫魚’,專探男女之間是否有過魚水之歡。”
    “魚目為紅,則無關係,魚目為綠,則有。”
    卜天司司正的口碑做擔保,沒人會懷疑床笫魚的可信性。
    解三元擺手:“殿下,請吧。”
    望見苦主屍體,薑白不免唏噓,那天在香酥閣門口招待他們的人中,她站最右邊。
    薑瀾立刻望了眼齊重樓,緊張地示意趕緊想後招,但後者老神在在,絲毫不為所動。
    解三元單手掐訣,嘴中念念有詞。
    他兀自做著別人看不懂的動作,片刻後一片金光閃爍又消散。
    解三元將床笫魚高高舉起,滿朝嘩然。
    薑顯:“孽畜!”
    小白一驚,定睛一看,居然是紅目!
    怎麽可能?
    齊重樓微微撚須,無聲傳達信號。
    天空驚雷怒吼,滿朝文武無一不屏氣凝神,頓感殺機凜然。
    太學院編修高遠深吸一口氣,緊握象牙笏板大步出列。
    “臣以為清倌娼妓也好,販夫走卒也罷,天下黎庶之命亦是命。九皇子草菅人命,視大流鐵律如無物,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鑒議禦使邵清朗:“自陛下登基以來,大流海晏河清承平日久,鳴冤鼓十年未響,天理昭昭,鐵證如山,萬望陛下以大流民心為重,嚴懲不貸!”
    連城也補了一刀:“九殿下日前私逃刑部大牢,實乃罪加一等。”
    太廟太廟令星羅天:“九皇子擅闖太廟,冒犯先文皇後牌位,枉為人子,枉為人子啊!”
    百官再度嘩然,百善孝為先,搶牌位可是會令先人不得安息啊。
    這可是大大的不孝,難怪陛下今日陰沉得可怕。
    齊重樓清清嗓子,手持特製的白玉笏板向前一步。
    百官目光立刻匯聚,所有人心裏都在想,齊閣老要放大招了。
    “伏惟聖朝以孝行天下,九皇子冒犯先皇後,此為大不敬罪。”
    “伏惟聖朝以百姓立天下,九皇子草菅人命,手段之殘忍百姓驚懼,此為惡罪。”
    “伏惟聖朝以法督天下,九皇子擅逃刑部,此為逆法罪。”
    “今玄翎門至青羊街,京城至四境邊疆,大流至九州,時人莫不知九皇子惡名,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證天理昭彰;不殺,大流國本不固,難立九州。”
    “臣,萬死求陛下裁!九皇子薑白薑乘儀,立斬不饒!”
    立斬不饒……
    四麵八方隆隆回聲,小白視線裏人影幢幢,殿上金磚似乎扭生出了漆黑的惡犬。
    天旋地轉日月逆位,仿佛光在地之下,人在天之上。
    怔怔失神片刻,他望了眼薑顯。
    見流帝尚未宣判,仍一副陰沉模樣,小白咧嘴無聲慘笑。
    他雙手背負,摸進腰間藏的火彈丸,二十一顆,足以將太極殿炸成廢墟。
    既然要他死,那就一起死。
    穿越這幾天也算跌宕起伏異彩紛呈了,不白來。
    “慢著!”
    隨著卜天司攔在薑白身前的動作,他的頭發稀拉拉掉了滿地。
    解三元直視薑顯;“卦象顯示他被人陷害!”
    望著快成禿頭的解三元,薑顯有些哀傷:“你折壽了……”
    解三元無謂一笑,又轉向袞袞諸公:“本司正以解卦派當代掌門人的解卦之術作保,薑乘儀是被陷害的。”
    “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去證明,如果證明不了,我將解掛之術傳給諸位。”
    解卦術是解卦派安身立命之本,先有解卦術而後有解卦派。
    每代門主都立誓守護解卦術。
    一旦解卦術傳給大流朝堂,那人人均可趨利避害,解卦派將不複存在,解三元也必遭天譴。
    “歸熹,你保他做什麽,他從小到大你統共見過幾麵?有這麽深的感情?”
    薑顯不解他的好友為什麽會為薑白豁上性命。
    解三元搖搖頭:“非感情,我隻是看這孩子太可憐了。”
    “十八年來他一直委曲求全,如今他隻是想為自己拚一把,就遭到了如此反噬,我這個長輩,合該幫幫他。”
    這話在薑顯聽來,就像在譏諷他這個當爹的都不幫助嗬護。
    氣得他頓時語塞。
    如果薑白知道解三元為了給他擔保,一旦交出解卦術會遭受什麽,他一定會拒絕。
    哪怕和這些畜生同歸於盡也比連累別人好。
    但說實話經解三元這一護,薑白也冷靜了。
    幹嘛要尋死呢?實在不行用火彈丸威脅別人再用藏海跑掉就好了。
    在外麵沒準比大流京城更有可為。
    四方人馬僵持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薑顯率先打破沉默。
    “除喪葬費外,戶部再撥款三十五兩給秋月家人以示告慰。”
    非薑顯小氣,三十五兩已經是大流律補貼第二級的頂配了。
    “將解司正卜卦結果如實公布,遣散玄翎門跪坐人員,如有不離者就地入獄,囚三年以上。”
    薑瀾緊緊握拳,才這種處理……接下來幹不掉薑白了。
    “乘儀聽令。”
    小白一怔,縮回雙手俯身恭聽。
    “限你一月內自證,如若不然,斬於東菜市。”
    “是……”
    群臣默然,流帝的安排其實很到位,百姓、群臣、解三元、薑白,每一方都有交待。
    文武百官山呼萬歲,唯齊重樓眼神陰翳,區區一廢物皇子竟如此難殺!
    散朝後,解三元連忙護著薑白往承儀殿回。
    他挽住薑白胳膊,沉聲使眼色:“對於床笫魚的結果,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