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城市模糊不清。周既靈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行駛，等他回過神來時，車已經停在了他和林予安曾經同居的公寓樓下。
    電梯上行時，周既靈突然想起第一次帶林予安來看這套公寓的情景。那時公司剛拿到天使輪，他意氣風發地摟著戀人的肩膀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鑰匙插入鎖孔，轉動。門開了，但公寓裏靜得可怕。
    周既靈打開燈，發現一切都變了。客廳裏林予安喜歡的那張地毯不見了，茶幾上不再有他愛看的建築雜誌，甚至連空氣中那股淡淡的雪鬆香氣也消失了，盡管他今早才注意到這種氣息的存在。
    他走進臥室，衣櫃空了一半。床頭櫃上那個相框自然也不見了蹤影。周既靈拉開抽屜，發現裏麵整齊地放著一疊票據，這些全都是他這些年來送給沈見微和其他人的禮物發票，每一張都被細心保存並標注了日期。
    最上麵是一張酒店預訂確認單，日期是三個月前，正是他帶沈見微去三亞"出差"的那次。
    備注欄裏寫著一行小字："既靈說公司團建，但財務部小劉說沒有這個安排。"
    周既靈的手開始發抖。他翻出手機，打開相冊，瘋狂地往下滑動。幾千張照片中，有會議記錄，有合同文件，有沈見微的側臉，卻幾乎沒有林予安的身影。
    直到滑到最底部，他才找到一張大學時期的合影。照片上的林予安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在陽光下笑得燦爛。
    周既靈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發現照片角落裏顯示的日期——正好是十年前的今天。
    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周既靈木然地接起電話。
    "周總！不好了！"公司法務總監的聲音充滿驚慌，"李總監向調查組提交了全部證據，包括您授意他修改財務報表的錄音！"
    周既靈的手機滑落在地。他緩緩蹲下，目光落在床底下露出的一角紙盒上。
    拖出來一看，是個布滿灰塵的收納盒，裏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各種文件——公司第一份商業計劃書的手稿，第一份融資協議的副本，甚至還有他第一次登上財經雜誌的剪報。
    每一份文件旁都附著一張小便簽，記錄著林予安當時的感想："既靈今天熬夜改了三稿，我給他煮了咖啡，他誇我手藝進步了"、"終於簽了！既靈在電梯裏偷偷哭了，好可愛"、"雜誌拍得真好，買了二十本送給親朋好友"...
    周既靈坐在地板上，感到一陣眩暈。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都找不到林予安了……
    不是因為對方藏得多好，而是因為他從來就不知道真正的林予安是什麽樣子。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高層公寓裏，傅星沅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燈火通明的cbd。他手裏拿著一杯紅酒，桌上攤開著幾份文件，那是瑞士銀行的賬戶開通確認函，某小島國的永久居留許可，以及一張飛往蘇黎世的頭等艙機票。
    手機亮起，顯示一條新消息：「任務進度92，預計48小時內完成世界線修複。」
    傅星沅抿了一口紅酒，嘴角微微上揚。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沒有留下任何破綻。明天上午，當周既靈被董事會罷免的消息傳出時，就是任務完成的時刻。
    他放下酒杯，拿起床頭的一本書，這是他從舊公寓帶出來的唯一一件私人物品，林予安的日記本。
    傅星沅隨手翻開一頁，上麵寫著："今天既靈又加班到淩晨，我做了他最愛吃的蝦餃送去公司，卻在停車場看到他摟著沈見微的肩膀走出來。
    我躲在了柱子後麵，蝦餃最後喂了流浪貓。貓吃得很開心，我想這也不算浪費。"
    傅星沅輕輕合上日記本。人類的感情真是奇怪的東西，明明被傷害了這麽多次，卻還是選擇默默付出。
    不過沒關係，很快林予安就會明白，有些人不值得他掉一滴眼淚。
    窗外，一架飛機劃過夜空，紅色的航燈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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