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報複那個送原配做花魁的渣男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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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過後第三日,萬花樓來了位不速之客。
傅星羽正在後院梨樹下調弦,忽聽得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他頭也不抬,指尖在琵琶弦上撥出個顫音:“大人既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樹後轉出個頎長身影。司空劭昀今日未著官服,一襲靛青常服襯得麵色愈發冷峻。他盯著傅星羽搭在弦上的手指,喉結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你何時學的輪指?”
“大人說笑了。”傅星羽慢條斯理地轉軸調弦,“風塵中人,總要有些吃飯的本事。”
司空劭昀忽然逼近兩步,袖中手指攥得發白:“那日壽宴,你是故意的。”
這不是疑問句。傅星羽終於抬眼,眼尾淚痣在樹影裏若隱若現。他忽然輕笑出聲:“大人莫不是吃醉了酒?星羽不過是按李公子的吩咐彈曲助興罷了。”
一片梨花瓣落在弦上,傅星羽隨手拂去。這個動作讓司空劭昀瞳孔驟縮,當年杏花樹下,傅星羽也是這樣拂去肩頭落花的。
“你究竟想要什麽?”司空劭昀聲音發緊,“金大富、李公子,接下來又是誰?”
琵琶弦發出“錚”的一聲響。傅星羽抱著樂器起身,緋色衣袂掃過青石板上零落的梨花瓣:“大人這話好沒道理。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要挑客人?”
他湊近了些,吐息帶著淡淡的酒香:“還是說……大人也想做星羽的入幕之賓?”
司空劭昀猛地後退,後背撞上梨樹,震得枝頭殘花簌簌落下。傅星羽卻已轉身走向回廊,腰間金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
“站住!”司空劭昀突然厲喝,“你以為裝神弄鬼就能……”
傅星羽駐足回眸。斜陽穿過廊簷,在他側臉投下斑駁光影。這個角度看去,那三顆淚痣竟像是要滴出血來。
“大人。”他輕聲道,“您衣服上似乎沾了些東西。”
司空劭昀下意識低頭,再抬眼時廊下已空無一人,唯有金鈴聲漸行漸遠。
當晚李公子又來了,還帶著兩個翰林院的同窗。三人喝到半夜,非要傅星羽再彈那首《春江花月夜》。
“你們不知道,那日司空劭昀的臉色有多難看!”李公子拍著桌子大笑,“我爹後來還問他是不是舊疾複發,哈哈哈……”
傅星羽垂眸撥弦,恰到好處地接了一句:“司空大人看著氣色不佳。”
“他活該!”李公子湊過來,酒氣噴在傅星羽耳畔,“這廝最近不知撞了什麽邪,前日早朝居然彈劾金大富私販官鹽,那金胖子可是給宮裏供了二十年鹽的老皇商!”
琵琶聲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傅星羽抬手給李公子斟酒:“竟有這等事?”
“可不是!更絕的是……”李公子壓低聲音,“金胖子今早反手就告司空劭昀收受賄賂,還呈上了賬本。現在兩撥人在都察院狗咬狗呢!”
一旁喝得東倒西歪的藍衣公子突然插話:“聽說……嗝……司空劭昀今早去了趟大覺寺……”
傅星羽指尖在弦上輕輕一撚。大覺寺的住持了塵大師,正是當年給傅家老爺看過風水的故交。
次日清晨,傅星羽借口采買東西出了萬花樓。他在西市兜了三圈,確定無人跟蹤後,閃身進了家不起眼的筆墨鋪子。
掌櫃是個滿臉褶子的老頭,正就著晨光磨墨。見來人腰間係著緋色絲絛,頭也不抬道:“鬆煙墨斷貨了。”
“那勞煩取一錠李廷圭墨。”傅星羽指尖在櫃台上叩了三下。
老頭這才抬眼,從櫃台下取出個錦盒:“一百兩。”
傅星羽付了銀票,錦盒底層靜靜躺著張對折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麵隻有寥寥數字:巳時三刻,大覺寺後山。
了塵大師正在涼亭煮茶。見傅星羽來了,老和尚歎了口氣:“老衲就知道你會來。”
“大師與家父三十年交情。”傅星羽接過茶盞,“星羽不敢忘。”
“司空施主昨日來問因果。”了塵撥著佛珠,“老衲隻告訴他,孽鏡台前無冤魂。”
山風穿亭而過,吹得茶煙四散。傅星羽望著遠處京城輪廓,忽然道:“當年大師說我家宅院風水犯衝,其實是看出司空劭昀包藏禍心了吧?”
了塵不答,隻是將一枚銅錢推到他麵前。傅星羽拾起一看,是枚磨得發亮的開元通寶。記憶中幼時原主隨父親來上香,總愛在功德箱裏撈這種古錢玩。
“司空施主走時,落下了這個。”老和尚意有所指地看向亭柱。傅星羽順著視線望去,隻見柱子上刻著道新鮮的劃痕,形狀像極了一個“傅”字。
下山時已是申時。傅星羽在街角買了包鬆子糖,剛拐進小巷,就被個乞兒撞了個滿懷。
“公子行行好……”小乞兒髒兮兮的手飛快地往他袖中塞了樣東西。
回到萬花樓廂房,傅星羽才展開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金大富歪歪扭扭的字跡:賬本已送都察院,司空三日後離京。
他燃了紙條,倚在窗邊看暮色中的京城。司空劭昀突然調查金大富,又匆匆離京,怕是察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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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無妨……
傅星羽撚著鬆子糖輕笑,這出好戲可才剛開始。
當晚李公子又帶人來聽曲,同行的還有金大富的兒子。兩個紈絝推杯換盞間,透露出個重要消息:司空劭昀這次是奉密旨去江南查鹽稅。
“我爹氣得摔了最愛的鈞窯盞!”金小胖子灌了口酒,“那賬本明明……”
李公子突然踩了他一腳。傅星羽適時地撥響琵琶,將兩人的竊竊私語掩在弦音之下。
夜半散席時,李公子醉醺醺地拽住傅星羽衣袖:“三日後……嗝……我爹設宴送司空劭昀,你也來……”
傅星羽扶他上馬車,順手摘走了他腰間的通行玉牌。回到房中,他從枕下取出個錦囊,倒出了塵給的那枚銅錢。銅錢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像是浸過什麽液體。
三日後,尚書府燈火通明。傅星羽抱著琵琶剛進門,就聽見司空劭昀冷冽的聲音:“明日卯時啟程。”
李尚書笑著迎上來:“星羽公子來得正好,快給司空大人彈一曲送行。”
司空劭昀轉身時,官服下擺帶起一陣風。他盯著傅星羽懷中的琵琶,眼神晦暗不明。
傅星羽選了首《陽關三疊》。彈到第三疊時,司空劭昀突然離席。片刻後,小廝來請傅星羽去書房。
書房裏熏著濃重的檀香。司空劭昀背對門口站在窗前,聲音沙啞:“你往茶裏放了什麽?”
“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傅星羽將琵琶放在案上,“星羽連茶盞都沒碰過。”
司空劭昀猛地轉身,眼底布滿血絲:“自從壽宴那日……我夜夜夢見……”他突然噤聲,像是被什麽掐住了喉嚨。
傅星羽緩步上前,指尖撫過案上鎮紙。這是方雞血石鎮紙,當年傅老爺送給司空劭昀賀他中舉的禮物。
“大人做噩夢了?”他聲音輕得像羽毛,“聽說大覺寺的平安符很靈驗。”
司空劭昀突然抓住他手腕:“你到底……”
門外傳來腳步聲。傅星羽迅速抽手,順勢打翻了硯台。墨汁潑在司空劭昀官服下擺,像極了蔓延的血跡。
李尚書推門見狀,連忙打圓場。傅星羽告退時,聽見司空劭昀壓抑的咳嗽聲。而那枚浸過藥的銅錢,此刻正躺在他貼身香囊裏。
回萬花樓的馬車上,傅星羽掀開車簾。一彎殘月掛在簷角,幾隻夜鴉撲棱棱飛過尚書府高牆。
他摩挲著袖中順來的密函,唇角微揚。司空劭昀離京後,這盤棋才算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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