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二十，淩源風的鬧鍾還沒響，他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窗外還是濃稠的黑暗，隻有遠處路燈的光暈模糊地映在窗簾上。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生怕吵醒對麵床上的人。
    衛生間的燈亮得刺眼。淩源風盯著鏡子裏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根本沒有晨跑的習慣，衣櫃裏連件像樣的運動服都沒有。最後他隻能翻出條還算幹淨的籃球短褲，搭配那件印著校徽的文化衫。
    六點整，淩源風站在寢室門口做熱身運動，脖子扭得哢哢響。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傅星沅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了他身後。那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運動套裝，襯得皮膚越發冷白，領口露出的鎖骨線條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早。”傅星沅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度。
    淩源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對方被運動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上：“早...早上好！”
    晨霧中的操場空無一人，塑膠跑道散發著淡淡的橡膠味。淩源風跟在傅星沅身後，鼻尖縈繞著那股特別的香氣。他偷偷深呼吸了幾次，把這味道牢牢記在心裏。
    “跟得上嗎？”傅星沅調整著手腕上的運動手表，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珠。
    淩源風立刻挺直腰板：“開玩笑，我可是...”
    話音未落，傅星沅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淩源風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急忙追上去。
    晨風刮在臉上有些刺痛，但他顧不上這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個清瘦的背影上。
    三圈過後，淩源風開始喘粗氣。他平時訓練都是爆發力為主，這種長跑根本不是他的強項。傅星沅卻呼吸平穩，連汗都沒出多少，隻有發梢被晨露微微打濕。
    “休息會兒？”傅星沅放慢腳步，轉頭看他。
    淩源風硬撐著搖頭，結果下一秒就被自己的腳絆了個趔趄。傅星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掌心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燙得淩源風一個激靈。
    “逞強。”傅星沅鬆開手，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他，“擦擦汗。”
    淩源風接過紙巾，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指，觸電般縮了回來。他胡亂抹了把臉，發現傅星沅正看著遠處的天空——東邊已經泛起魚肚白，雲層被染成淡淡的橘紅色。
    “你經常晨跑？”淩源風喘勻了氣，小聲問道。
    傅星沅點點頭：“在q大時養成的習慣。”
    淩源風想起昨晚日料店的對話，胸口突然有些發悶。他踢了踢跑道上的小石子：“為什麽選我們學校？”
    傅星沅沉默了一會兒，晨風吹亂了他的額發：“校門口有家很老的唱片店。”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淩源風眨了眨眼：“你喜歡黑膠？”
    “母親留下的收藏裏，缺了一張。”傅星沅的聲音很輕，幾乎融進晨風裏，“就在這裏。”
    淩源風突然很想抱住眼前這個人。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肉裏：“找到了嗎？”
    傅星沅搖搖頭，轉身繼續跑步。淩源風急忙跟上，這次他不再拚命追趕，而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目光始終落在傅星沅被晨光勾勒的背影上。
    回寢室的路上，早餐攤已經支起來了。淩源風買了兩杯豆漿和剛出鍋的油條，熱騰騰的香氣驅散了清晨的寒意。
    “給。”他把豆漿塞到傅星沅手裏，“補充能量。”
    傅星沅接過豆漿，指尖被燙得微微發紅。淩源風下意識想幫他拿，又怕太唐突，隻能幹著急地看著他左右手倒換。
    “笨蛋。”傅星沅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語氣卻不像責備。他把吸管插進豆漿杯，遞給淩源風，“你先喝。”
    淩源風受寵若驚地接過杯子，嘴唇碰到吸管時才反應過來——這算不算間接接吻？這個念頭讓他差點被豆漿嗆到，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傅星沅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異常，自顧自地咬著油條。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淩源風偷偷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周末轉眼就到。淩源風站在宿舍鏡子前，把頭發抓了又抓，最後還是洗掉了發膠，讓它自然垂落。他換上新買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又往手腕上噴了點古龍水——雖然知道很快就會被他最討厭的汗味覆蓋。
    “好了沒？”傅星沅靠在門邊，手裏轉著鑰匙圈。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和那條銀色的項鏈。
    淩源風的目光在那片肌膚上停留了一秒，急忙抓起背包：“好了好了！”
    地鐵上人不多，他們並排坐著，肩膀偶爾隨著車廂晃動而相碰。淩源風盯著對麵玻璃窗上傅星沅的倒影，發現那人正閉目養神，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下一站換乘。”傅星沅突然開口，眼睛卻沒睜開。
    淩源風點點頭，隨即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急忙補了句“知道”。他摸出手機，發現籃球隊群裏炸開了鍋，是有人拍到他昨天在圖書館幫傅星沅搬書的照片，現在全隊都在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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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路。”
    傅星沅的聲音讓他猛地抬頭，差點錯過換乘的站台。淩源風手忙腳亂地跟著下車，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還亮著，那張照片赫然顯示在群聊界麵。
    傅星沅彎腰撿起手機，目光掃過屏幕，又平靜地遞還給他：“到了。”
    淩源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胡亂把手機塞進口袋，跟著傅星沅走出地鐵站。陽光刺得他眼睛發酸，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腔。
    講座在市中心的美術館舉行。傅星沅去簽到時，淩源風站在大廳裏，仰頭看著巨大的穹頂壁畫。他從來不懂藝術，但現在卻莫名想了解傅星沅喜歡的一切。
    “兩小時後來接你？”淩源風指了指對麵的拳擊俱樂部。
    傅星沅把入場證掛在脖子上：“結束後我給你發消息。”
    淩源風點點頭，卻站在原地沒動。他看著傅星沅走向安檢口的背影，突然喊道：“那個...我就在大廳等你！”
    傅星沅回頭看他，眉毛微微挑起：“不去俱樂部了？”
    “突然沒興趣了。”淩源風撓撓頭，笑得有點傻，“想看看...這個。”
    傅星沅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轉身走進展廳。淩源風長舒一口氣，買了張通票跟上去，他才不會承認是因為不放心傅星沅一個人。
    展廳裏冷氣開得很足。淩源風不遠不近地跟著傅星沅，假裝對牆上的展品很感興趣。實際上他的目光始終黏在前方那個清瘦的身影上，看著他在某幅畫前駐足，看著他微微仰頭的側臉線條，看著他被燈光照亮的睫毛...
    “跟了一路了，不累嗎？”傅星沅突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問道。
    淩源風僵在原地，耳根瞬間燒了起來。他支支吾吾地走上前，站在傅星沅身邊：“我就是...隨便看看...”
    傅星沅沒拆穿他，隻是輕輕指了指麵前的畫：“喜歡嗎？”
    淩源風這才注意到他們麵前的巨幅油畫——深藍色的背景上點綴著金色的星群，像是把整個宇宙都裝進了畫框裏。他老實搖頭：“看不懂。”
    “這是臨摹的。”傅星沅的聲音很輕，“原作在我母親的老家。”
    淩源風心頭一跳，悄悄靠近了半步。他們的肩膀幾乎相貼，他能聞到傅星沅身上那股特別的香氣，混合著美術館裏的鬆木味，讓人莫名安心。
    “很美。”淩源風小聲說，目光卻落在傅星沅的側臉上。
    傅星沅轉頭看他，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淩源風屏住呼吸，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就在這時，他的肚子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抗議。
    “餓了？”傅星沅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淩源風紅著臉點頭。他們提前離開展廳，在美術館頂樓的餐廳吃了簡餐。淩源風狼吞虎咽地解決了一份意麵，抬頭發現傅星沅的沙拉幾乎沒動。
    “不合胃口？”
    傅星沅搖搖頭，把盤子推給他：“你吃吧。”
    淩源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他用叉子卷起幾片生菜，突然意識到這是傅星沅的餐具，嘴唇碰到叉子時心跳又亂了節奏。
    下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給傅星沅鍍上一層金邊。淩源風偷偷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沒有訓練，沒有課程，隻有他們兩個人，和這個安靜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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