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最後一天，傅星沅醒得比往常都早。他輕手輕腳地收拾行李，把冷青離隨手丟在椅子上的t恤疊好放進背包。窗外，晨霧籠罩著海麵，幾隻早起的海鷗在沙灘上踱步。
    “這麽勤快？”冷青離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傅星沅回頭，看見他靠在床頭，頭發睡得翹起一撮，眼睛半睜半閉。
    “想早點回家。”傅星沅把最後一件衣服塞進包裏，“哥，你牙刷我幫你收好了。”
    冷青離伸了個懶腰，肩關節發出輕微的響聲。他下床走到傅星沅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謝了。”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傅星沅一時忘了躲開。等他反應過來時，冷青離已經進了浴室，水聲嘩嘩響起。
    樓下傳來傅墨言的大嗓門“你們兩個快點！早餐要涼了！”
    餐廳裏，傅成正在看手機新聞，傅墨言狼吞虎咽地吃著煎蛋。見兩人下來，傅成收起手機，“星沅，你高中錄取通知書到了，你班主任剛發消息。”
    傅星沅的筷子停在半空，“真的？”
    “嗯，市一中。”傅成笑著說，“和小離一個學校。”
    冷青離正往麵包上抹果醬，聞言手頓了一下。傅星沅偷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嘴角微微上揚。
    返程的車廂裏彌漫著海風的鹹味。傅墨言坐在副駕駛喋喋不休地講著高三的規劃，傅成時不時應和幾句。傅星沅靠在車窗上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最終落在了冷青離肩上。
    冷青離僵了一秒，慢慢放鬆下來。他小心地調整姿勢，讓傅星沅靠得更舒服些。少年的發絲蹭著他的脖頸，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哥……”傅星沅在睡夢中囈語。
    冷青離低頭看他，發現他右眼尾原本有淚痣的地方現在幹幹淨淨，像是從未存在過。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裏，又迅速收回。
    車駛入市區時，傅星沅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直身體，發現冷青離的肩膀上有一小塊可疑的水漬。
    “我流口水了？”他驚恐地小聲問。
    冷青離聳聳肩，“沒事。”
    家門口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鄰居家的兒子林驍，一米八五的個子，身上穿著黑色機車夾克，現在他正百無聊賴地踢著石子。看到車停下，他立刻直起身子。
    “墨言！”林驍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你怎麽關機了？”
    傅墨言翻了個白眼，“手機沒電了。你又逃課？”
    “今天沒課。”林驍理直氣壯地說，目光掃過後座的冷青離和傅星沅，“喲，小星沅長高了啊。”
    傅星沅撇撇嘴，“我都十六了。”
    “行了行了，進屋說。”傅成掏出鑰匙，“林驍要留下吃飯嗎？”
    林驍咧嘴一笑，“謝謝叔叔，我就是來找墨言玩兒的。”
    傅墨言冷哼一聲，卻也沒趕人。進屋後，林驍熟門熟路地跟著傅墨言進了房間，門一關就再沒出來。
    傅星沅和冷青離在廚房準備晚餐。冷青離切菜的姿勢很標準，土豆絲粗細均勻。傅星沅在旁邊洗青菜，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你這樣洗菜，菜沒洗幹淨，自己先濕透了。”冷青離接過他手裏的菜籃子。
    傅星沅不服氣，“那我來切菜。”
    “上次切到手的是誰？”
    “那是意外！”
    兩人鬥著嘴，手上動作卻沒停。傅成在客廳看報紙，時不時往廚房看一眼，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晚餐時，林驍和傅墨言終於從房間出來。傅墨言的嘴唇有點腫，耳朵通紅。林驍倒是神色如常，還殷勤地給大家盛飯。
    “墨言，”傅成突然開口，“你高三了，要專心學習。”
    傅墨言一口湯嗆在喉嚨裏，“爸，我成績挺好的……”
    “林驍也是，”傅成繼續說，目光平靜，“大學課程不輕鬆吧？”
    林驍放下筷子，“叔叔，我保證不影響墨言學習。”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傅星沅偷偷踢了踢冷青離的腳，後者給了他一個“別多事”的眼神。
    飯後，林驍主動幫忙洗碗。傅墨言把他推進廚房，自己溜回房間。冷青離和傅星沅在陽台收衣服，隔著玻璃門能看到林驍笨手笨腳地差點摔碎一個盤子。
    “大哥眼光不錯。”傅星沅突然說。
    冷青離抖開一件t恤，“怎麽說？”
    “林驍雖然看著凶，其實人挺好的。”傅星沅接過衣架，“上次大哥感冒，他翹課來送藥。”
    冷青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觀察得挺仔細。”
    “那是。”傅星沅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可是……”他突然頓住，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可是什麽？”
    “沒什麽。”傅星沅迅速轉移話題，“哥，你高二功課忙嗎？”
    冷青離深深看了他一眼，“還行。等你入學了，我帶你去認教室。”
    夜深了，林驍終於離開。傅星沅洗完澡出來，發現冷青離坐在他床邊，手裏拿著本高一物理課本。
    “提前預習一下。”冷青離把書遞給他，“有不懂的問我。”
    傅星沅接過來，指尖相觸的瞬間，他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哥，你對我真好。”
    冷青離收回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應該的。”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傅星沅低頭翻書，發現重點難點都用熒光筆標出來了，頁邊還有冷青離工整的筆記。
    “哥……”
    “嗯？”
    “我要是跟不上課怎麽辦？”傅星沅半真半假地問，“一中那麽厲害。”
    冷青離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會的。你很聰明。”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兩人都愣了一下。冷青離迅速收回手，站起身，“早點睡。”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敲在傅星沅心上。他倒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裏。
    沒有了時空管理局的束縛，沒有了任務和目標，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年，會為暗戀的人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而心跳加速。
    隔壁房間，冷青離靠在床頭，盯著自己的右手出神。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傅星沅發絲的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
    窗外，一輪滿月懸在夜空，清冷的月光灑在兩個少年的窗前，一樣的皎潔，一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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