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馬仙洪看著眼前這一具焦屍，死而挺立，內心複雜。
    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對於一個看重感情的人而言，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多年來視為親人陪伴的感情，也不是一瞬間就可以抹去的。
    “曲彤，別裝死了，”
    “可別讓我看不起雙全手，好歹也是八奇技！”
    張靈玉看著眼前的‘屍體’，一絲生機全無，經過他的雷法洗禮，必然是血肉焦糊，
    換了常人，
    就是有八條命也死定了。
    但雙全手不同，同為八奇技之一，主打就是一個‘奇’字。
    風後奇門，化吾為王，可以隨意撥轉四盤，盡掌一切變化。
    神機百煉，煉物為器，高效異常，普通煉器師一輩子也煉製不出幾件的法器，能唾手可得。
    ……
    那雙全手呢？
    性命雙全，既可以掌控別人性、命，對自身的性與命，就更是拿捏自如了。
    生死人，肉白骨，
    不過就是雙全手的基本特性而已。
    下一瞬，
    曲彤的屍體內，驟然迸發出一股生機，
    猶如枯木逢春，春芽抽枝，
    原本焦糊的屍體表麵，血肉開始脫落，一層新肉，肉眼可見的長了出來，
    一根根纖維糾纏，一條條脈絡重塑，一塊塊肌肉層疊，
    簡直就像是醫學課上最標準的解刨場景的重現，
    隻不過是逆向的重現，
    從無到有，重塑肉身！
    短短幾個呼吸，
    曲彤焦糊的身軀，就已經血肉重生，脫下的血肉掉落地麵，化為飛灰一樣的物質。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讓張靈玉看的也是眼皮直跳。
    曲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她的衣服已經被雷法破壞，如今赤身裸體站著，卻毫無羞澀，反而仔細打量一番。
    “怎麽樣？我這具新的身體，看起來還不錯吧？”
    如今的曲彤，已經不是她之前的樣貌，
    而是一個少年，
    一個麵容清秀，十八九歲的樣貌，黑發微卷，皮膚白皙如初，四肢修長，腹肌隱現，線條流暢。
    但他的下體，卻並沒有男人該有的東西，
    而是一片光滑……
    ——無性人！
    張靈玉和馬仙洪都愣在那裏，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眼前這個人，心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
    “厲害！”張靈玉吐出一口氣，終於還是緩緩說道：“不愧是八奇技之一，每一門都是走到了極致上。”
    “但那又如何？你還是擋不住我的雷法。”
    張靈玉抬手，手臂上雷光再現，隨時準備動手。
    “靈玉真人，就算了吧。”
    曲彤連連擺手，神色略帶一絲慌亂，清秀的樣貌像極了一個尚未進入社會的大學生，
    青澀、稚嫩、陽光、純真，
    仿佛是一個整天讀書的好孩子，突然看到有人要對他使用暴力手段一樣。
    怯怕，逃避，還有點厭惡……
    曲彤不隻是改變了身體、年齡、容貌、性別，似乎連性格也在發生改變，
    又或者，
    這隻是一種演技，一種她早就習以為常的偽裝而已。
    但除了她自己，隻怕沒人能說得清楚。
    “我是打不過你的雷法，但你也殺不死我。”
    “雙全手，一分炁能換十分命……”
    “除非你今天鐵了心，要殺死我十次、百次，否則又有什麽意義呢？”
    張靈玉冷哼一聲：“那就殺你十次、百次……我就不信，這世上還真有殺不死的人。”
    “術法再玄妙詭異，也不存在真正的不死不滅。”
    曲彤歎了口氣，渾身肌肉如水一樣流轉、扭曲，
    她的樣貌再次發生了變化，
    直接從一個青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肌肉虯結，體格高壯的中年大漢，
    他又開口，聲音沉穩，嗓音沙啞、粗獷：
    “那要是百次也殺不死呢？”
    “難道你要殺我一千次，一萬次？”
    “如果我告訴你，就算是你把我挫骨揚灰……我也能活下去，你信嗎？”
    挫骨揚灰也能活？
    你還真當你是神仙了？
    張靈玉雖然對雙全手的詭異感到心驚，但對這話卻一點都不信。
    八奇技，
    異人界裏公認的玄妙奇術，但從來都沒人把這八門神通，當成是飛升妙法。
    說白了，
    這隻是‘術’的範疇而已，能力再強，也終有盡頭。
    曲彤見他不信，
    突然抬起左臂，右手束手成刀狀，一道炁刃覆蓋手掌，猛力一斬，半條胳膊直接從關節縫隙切開，掉落在地上。
    鮮血激射而出，
    但下一秒，傷口就開始蠕動封閉，強行閉鎖住血管。
    這曲彤簡直就是非人，
    這是真把自己的肉身，當成砧板上的豬肉了，
    自己砍自己，一點都不心疼？
    “你看，這手臂同樣是我的一部分，隻要有我的炁存在，就一樣可以被控製。”
    曲彤低頭看著地上的斷臂，臉上帶著笑意，仿佛在看一件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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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斷臂中，一股炁機爆發出來，竟然從斷口處開始長出一層肉芽，如觸須一樣搖擺不止。
    ——匪夷所思！！
    “曲彤，你還真是一個妖怪！！”
    張靈玉看著這一幕，也無奈搖頭，隻能說上這麽一句。
    斷肢重生，
    雖然誇張，但仍可以理解。
    不過一條斷臂，能重新長出一具新的肉體嗎？
    說實話，
    張靈玉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
    但他不敢賭……
    曲彤一笑，地上的斷臂停止了蠕動，徹底像是死物一樣，甚至肉眼可見的枯皺起來，
    “靈玉真人，我今天認栽了……論戰鬥，我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但正如我說的，你也殺不死我。”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不想做無謂的對抗而已，”
    “這根本沒有意義。”
    曲彤看著張靈玉，又繼續說道：“你利用馬仙洪，在這裏釣我出來，肯定有你的目的吧？”
    “不如有話直說，我們還能合作一次呢？”
    “或者，你賭一下，我會不會提前在其他地方，藏上幾根斷指，幾條胳膊？”
    張靈玉沉默了，
    自他穿越以來，占了這具身體，在龍虎山修行至今，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無語過。
    論實力，
    或者說論戰鬥，
    曲彤絕不是他的對手。
    但雙全手的能力，好像讓他的雷法，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一個打不死的妖怪，
    甚至你殺了她，
    反而是在助她解脫，以另一副新的軀體，重獲自由。
    “我找你確實有事。”張靈玉開口說道。
    “讓我猜一下，你找我無非就是為了雙全手。”
    “雙全手起於醫學，最擅治病救人……你是為了田晉中？”
    曲彤外貌是一個粗獷大漢，但眼神裏卻透著早已看透一切的睿智。
    “他四肢盡斷，我的雙全手的確可以幫他重塑肉身，並且輕而易舉。”
    “如果你放了我的話，我答應你，這件事我會去做。”
    田晉中被廢了幾十年，
    不是那種簡單的殘疾，而是手腳俱斷，隻能坐在輪椅上，連吃飯、喝水、穿衣都要人貼身伺候。
    當初呂良上了龍虎山，
    張靈玉就有機會給呂良留下一個活口，
    但以呂良當時的修為，根本不足以做到斷肢重塑，留下他也隻會多一張嘴吃飯。
    除非龍虎山還要培養呂良，
    讓他的修為繼續突破才可以……
    但龍虎山是什麽地方？
    縱然是田晉中，
    師門也不可能為了他，把一個全性妖人私下圈養起來，
    別說張靈玉不同意，張之維也不會同意，
    甚至，
    田晉中自己，都不會同意這種做法。
    這是事關龍虎山的尊嚴問題。
    門下弟子，任何一個人，
    都不可能將自身，放在師門尊嚴之上的。
    但如今逮到了曲彤，這個機會，張靈玉自然不願放過。
    “你很聰明，我確實想帶你去龍虎山一趟，借你的雙全手恢複晉中師叔的殘軀。”
    “但不止是他……”
    “還有陳朵和馬仙洪！”
    “對你來說，要解決這兩個人的問題，也是輕而易舉吧？”
    馬仙洪失憶，本就是曲彤搞的鬼，
    陳朵則是被蠱毒侵蝕，
    她身為蠱身聖童，以肉身為牢籠，與蠱毒共生在體內，卻早已經被侵蝕的千瘡百孔了。
    但有了雙全手的話，
    這兩人的問題，分分鍾都能得到解決。
    “當然可以，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曲彤輕笑一聲，麵露譏諷：“靈玉真人，你的要求好多呀。”
    “我保證，一定會同意的……”
    “但是，你隻能選一個！！”
    張靈玉看著她，麵露深思，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曲彤眼神中透著得意，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
    “那我就隻能選擇賭一把了……”
    “我賭你，根本不能借斷肢再生軀體！！”
    “你在唬我！”
    話音剛落，
    曲彤愣了一下。
    張靈玉抬手就是一道雷法，直接劈在了曲彤的身上。
    雷法過後，
    曲彤再次焦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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