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吃空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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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在潮濕的空氣裏彌漫,張爻收起警棍,轉身走上沾著泥濘腳印的樓梯。
將梁母和母女倆在相對幹淨的房間安頓好,幾人才勉強坐下喘息片刻。
“梁叔,基地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
白羽蹙緊眉頭,邊問邊自然地拉過梁叔枯槁的手腕,指尖搭上脈搏。
“咳咳...自...自從軍隊主力調離,頂頭管事的...又被調走,這地方就…越來越烏煙瘴氣…”
梁老爺子幹咳著,虛弱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滿麵愁容,聲音氣若遊絲。
“難道就沒一個人出來管管?”
張爻蹲在地上,翻騰著兩人的背包,庫庫往外掏著壓縮餅幹、淨水和藥品。
“誰敢管?...”
梁啟明咬了一口壓縮餅幹,眼裏隻剩下麻木的絕望。
“多說一句…槍就頂腦門兒上了…”
他斷斷續續地補充著:疫病初起時,基地也竭盡全力抗疫救治,秩序也勉強維持。
可沒兩日就變了天,市政不再積極防疫,隻剩下暴力隔離。
不管真染假染,隻要被扣上“接觸者”的帽子,全家就被端走,扔進隔離點自生自滅。
“他們不怕國家追責嗎?!”
白羽聽著爺倆的敘述,拳頭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掐出紅痕。
“唉…傻丫頭…”
梁老爺子輕輕拍了拍白羽的手腕,聲音充滿無奈悲涼。
“天災疫病,大批死人…‘正常’。
追責?無非是推諉扯皮,最後扣個‘工作失職’的帽子…
裝模作樣哭兩聲,也就…過去了…”
“可…”白羽還想追問。
“阿羽,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張爻突然拉了她一把,眼神朝窗外瞥了一眼,無聲地傳遞著警告。
“好…”白羽瞬間明白了。
看著梁家人淒慘的模樣,再想到隔離點的恐怖和剛才院中的血腥,她立刻意識到留下的隱患。
張爻留下的食物、藥品、防疫物資堆成了小山,分量足夠梁家五口支撐兩個月。
“梁叔,啟明哥…”
張爻把東西推到他們麵前,聲音低沉卻帶著力量。
“吃喝,藥品,都藏好。先把疫苗藥喝了。熬過這段時間,再說。”
“嗯…”
梁叔看著堆積如山的救命物資,老淚縱橫,嘴唇哆嗦著,隻能用力點頭。
“這…又讓你倆破費了…”
梁啟明眼眶通紅,現實的殘酷早已磨平了風骨,隻剩下沉重感激和一絲難堪。
“哥,別見外。這個,你們拿著。”
張爻打斷他,從背包深處掏出兩把手槍和一盒匹配的彈藥。
“這…這不行!太金貴了!你們留著防身!”
梁啟明看到槍,嚇得連連擺手,這東西在末世的價值他太清楚。
“一真一假,彈藥有限。”
張爻不容分說,將槍塞進父子倆顫抖的手中,重重拍了下梁啟明的肩膀。
“為孩子想想。”
不再多言,兩人立刻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她們需要徹底隱匿,追查元凶,絕不能牽連梁家。
張爻帶著白羽,在古城南區邊緣,遠離核心區和隔離點的混亂地帶,用50斤碎米租下了一個偏僻小院一個月的使用權。
院子破敗不堪,牆皮剝落,但勝在獨門獨戶。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化身為最耐心的幽靈獵手。
張爻將新長出的頭發再次剃光,刻意剃成青皮混混的模樣,臉上多添幾道猙獰的傷疤,徹底偽裝成凶狠街溜子。
白羽則將自己往醜裏折騰,臉上點滿了麻點,即使外出戴著口罩,也必定畫上全副“麻子妝”。
兩人刻意不換洗衣服,任由汗臭和塵土浸透全身,隻求在混亂人流中毫不起眼。
白羽混跡在醫院周邊,借著打聽防疫消息和求藥的機會,收集零散情報。
張爻則發揮了她刻入骨髓的底層生存本能,如同一滴水匯入汙流,悄然融入整個基地陰影。
她蹲守在市政臨時辦公點外,扮成心急如焚想托關係“撈人”的家屬,在那些管事的“門房”附近徘徊、哀求。
耳朵卻像最精密的雷達,在嘈雜抱怨、哀求和不耐煩的嗬斥聲中,敏銳地捕捉著關於“隔離點”的每一個關鍵詞。
信息碎片如同拚圖般逐漸匯聚:
隔離點名義上隸屬“防疫應急小組”,但實際掌權的竟是個毫無防疫經驗的外行。
狗官以權謀私,為了克扣、侵吞國家下撥的生存物資,故意將人整死,然後冒領身份繼續“吃空餉”。
隔離點就是他們瘋狂斂財的工具,和埋葬無辜者的垃圾場。
又一個悶熱粘膩,令人窒息的夜晚。
張爻像壁虎一樣,緊貼著代理基地長陳光宗,一處隱秘外宅的屋頂。
濕滑的瓦片滾燙又冰冷,雨水順著她的脖頸流下,帶來陣陣麻癢。
她屏住呼吸,將身體貼敷最低,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院子裏,幾個值守的大簷帽躲在廊簷的陰影裏躲雨抽煙。
猩紅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嘖,咱們那位杜‘博士’,伺候人的功夫,可比他那些機械製圖溜多了…”
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下流鄙夷,說話時還彈了彈煙灰。
旁邊一人立刻猥瑣地低笑起來,肩膀聳動,尖細的聲音接話,和幾人擠眉弄眼。
“可不嘛!聽說這海龜博士,會的花樣多了去了…嘖嘖,洋墨水沒白喝啊…”
他模仿著某種不堪的動作,引得同伴又是一陣壓抑的嗤笑。
“哼…”一個沉悶的聲音帶著不屑。
“不然陳老鬼能把他當心肝寶貝似的捧上來?那麽多人擠破了頭,結果隔離點讓個修鍋爐的負責?”
“沒辦法...陳老鬼就好這口!”
沙啞嗓子吐了口煙圈,語氣帶著嘲諷。
“杜博士那身段、臉蛋…你別說,細皮嫩肉的,還真他娘挺有‘韻味’…嘿嘿…”
黑暗中,響起幾聲心照不宣的淫笑。
“呸!”沉悶聲音狠狠啐了一口。
“什麽狗屁博士!就他娘是個賣屁股的兔兒爺!爬得再高,還不是讓人爆菊的貨…”
“唉?這你可說錯了…”
尖細嗓子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惡意的調侃。
“人家能豁出去臉,讓老頭爆!你能嗎?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在雨夜裏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