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長安城。
    皇帝李琰正在批改奏折，最近天下頗有些不太平，現在是盛夏時節，很多郡縣都連降暴雨，出現了洪澇災害，請求賑災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飛來。
    哎~
    李琰長歎一聲，治理天下，真的非常不容易，如今年歲已老，膝下又沒有皇子，朝中那些大臣和王爺都蠢蠢欲動起來。
    現在各郡縣流離失所的難民非常之多，李琰心中明白，這背後恐怕是有一個看不見的黑手在作怪，目的就是搞的天下不得安寧，他們好渾水摸魚。
    最終所求，不過就是自己屁股底下這張椅子罷了。
    殺了一個秦王，還有無數個秦王。
    因為自己沒有皇子，那些大臣也紛紛給自己尋找退路，或明或暗的投靠了某個王爺。
    所有人都清楚，李琰年齡已經大了，或許哪一天就撒手而去，這皇位，遲早要落在某個王爺手裏。
    李琰搖了搖頭，這些年吃了不少靈丹妙藥，苦熬到現在，依然沒有誕下一兒半女，這也是個沒法子的事情，這皇位終歸是要交給其他兄弟們。
    交給誰不重要，李琰不想費這個心，左右自己活著的時候他們還能收斂一些，至於自己死後，自己都死了，還管這麽多作甚。
    李琰的皇後很早就死了，整個天下，除了心憂他的子民們，唯一再掛念的就是趙嬤嬤了。
    這麽多年，是趙嬤嬤如同慈母一般照顧著他，守護著他，才湯李琰一個孤兒艱難的熬到了現在。
    隻是，最近李琰有些憂心，趙嬤嬤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趙嬤嬤，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換成一般人，這點差異是察覺不出來的，但對於李琰來說，自己的母親有些異常，怎麽會感覺不到呢？
    比如那些受洪水災害的子民們，李琰更加擔憂趙嬤嬤一些，人都是自私的，李琰這個皇帝也不例外，又批了一會奏折，李琰實在放心不下，站起身來，打算去探望一下趙嬤嬤。
    見到李琰起身，一旁閉眼看似睡著的高公公馬上上前攙扶，高公公是宗師，現在攙著身上幾乎沒有什麽重要的李琰，心中一陣悲涼。
    高公公知道，皇帝的日子不多了。
    李琰生長在危機四伏的帝王之家，全靠趙嬤嬤把他看護長大，幼年的時候錯過了習武的最佳時間，身子一直很羸弱。
    其實這幾十年，李琰有很多次生病，病到快死的那種，每次高公公都以為皇帝要不行的時候，趙嬤嬤總能起死回生，讓皇帝活蹦亂跳起來。
    也不知道趙嬤嬤用的什麽法子，看起來趙嬤嬤腳步虛浮，沒有武功在身，但是身為宗師的高公公明白，趙嬤嬤沒有表麵這麽簡單，宮裏這麽多年悄無聲息間死了太多的人，有好些都跟趙嬤嬤有關。
    就好比前些日子的秦王作亂，刺殺皇帝，僅僅不到半日，秦王全家以及參與叛亂的所有人都整整齊齊的死了，據驗屍的仵作說是自殺，高公公笑了。
    都造反了，還能自殺？騙鬼呢？
    但是能這麽短時間將這麽多人弄死，還看不出痕跡，自己跟著宗師可萬萬做不到，不僅自己做不到，長安城裏沒人能做到，真有人這麽厲害，早就自己做皇帝了。
    可能性最大的當然是趙嬤嬤，隻有趙嬤嬤會無私的疼愛著李琰，也隻有趙嬤嬤有實力這麽做。
    趙嬤嬤是什麽實力？高公公不知道，高公公隻知道，即便自己再打開幾十個竅穴，踏入三品之境，可能也做不到。
    趙嬤嬤的實力，恐怖如斯！
    這一切高公公是不會說的，隻是愈發的尊敬趙嬤嬤，在高公公看來，隻要趙嬤嬤在一日，皇帝就不會出什麽問題，隻不過這一次，高公公動搖了。
    李琰的身體已經透支的非常嚴重，恐怕趙嬤嬤再有什麽靈丹妙藥也挽不回李琰慢慢枯萎的身體。
    “去壽康宮。”
    “喳。”
    壽康宮本是太後居住的宮殿，但是李琰的母親很小就死了，這一朝就沒有太後，李琰請趙嬤嬤居住在這裏。
    隻不過趙嬤嬤堅持不肯，聲稱自己隻是個下人，沒資格也不可能居住在壽康宮，在李琰再三堅持下，趙嬤嬤也隻答應居住在壽康宮的配房。
    左右壽康宮是沒有主子的，配房也行，李琰就答應了。
    本來李琰給趙嬤嬤配了好幾個宮女太監伺候著，隻不過趙嬤嬤不喜人多，都退了回去，所以這壽康宮，曆年來也隻有趙嬤嬤一個人居住。
    李琰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趙嬤嬤了，以往自己為朝中之事發愁的時候，趙嬤嬤總會非常恰當的給李琰做些可口的小菜送過來，李琰開始不覺得什麽，這些年已經慢慢習慣了。
    隻不過這一次，李琰再次發愁的時候，趙嬤嬤卻一直沒有現身。
    當你習慣了一個人存在的時候或許不覺得什麽，但當她突然不在的時候，就會變的心神不寧，做什麽事情都不安穩。
    李琰現在就是這個狀態，他想起前幾日在宮裏碰見趙嬤嬤的時候，趙嬤嬤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奇異的紅光，當時李琰沒有在意，隻是想著趙嬤嬤怎麽好像跟自己沒這麽親近了。
    這幾日趙嬤嬤的身影一直在李琰腦海中出現，李琰批奏折一直心神不寧，在朝會上罕見的大發雷霆，痛罵幾個辦事不利的大臣，跟以往儒雅的形象大相徑庭。
    很多臣子都竊竊私語皇帝這是怎麽了，更多的臣子則是暗地裏串聯起來，以應對皇帝的異狀。
    皇帝沒有什麽異常，有異常的是趙嬤嬤。
    此時在壽康宮的偏房之內，整個門窗都被遮了起來，屋子裏黑暗沉悶，趙嬤嬤獨自一人坐在屋內，一動也不動。
    原本的趙嬤嬤雖然手段淩厲，殺人無數，但是性格其實還是挺陽光的，宮裏人見到的趙嬤嬤大多都是笑嗬嗬的，但是現在的趙嬤嬤，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兩隻眼睛不斷閃過妖異的紅光。
    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的長長指甲輕輕在嘴角撓過，顯得更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