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距離算，即便駕車一路暢通，從城中村趕到黑風山也得兩小時起步，更何況國道根本通不到這深山腹地。可葉辰憑借飛行靈寶，竟將路程壓縮到二十多分鍾。他倒要親自驗證，電話裏那滿是威脅的嗓音，究竟是無聊的惡作劇，還是有人真要置他於死地。
    他賭不起，也絕不敢賭——對方能精準點出陽光孤兒院這個他最深的軟肋，顯然是對他做過周密調查的。
    身影如鴻毛般輕落在黑風山腳下，連草葉都未曾驚動半分。山風裹挾著鬆濤掠過，帶著深山特有的濕冷與野腥氣，將周遭的寂靜襯得愈發詭異。葉辰斂去氣息，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眼前的密林，山路崎嶇蜿蜒，隱沒在濃墨般的樹蔭裏，仿佛一條蟄伏的巨蟒。
    眼前的黑夜於他毫無阻礙，《幽夜幻者·中階幻影訣》全力催動下，他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殘影竄入林中，落葉碎石在腳下無聲掠過，徑直向著山頂潛行。越往深處，空氣裏的壓抑感便越濃重，感官敏銳的他早已察覺，這深山之中藏著不尋常的氣機。
    不久後，借著幻影訣的增幅，葉辰果然在山頂捕捉到了人影的蹤跡。
    “還真有人，竟然不是惡作劇。”
    鎖定大致方位後，葉辰並未貿然現身，而是運轉靈譎之力，如同無形的網，悄然籠罩住山頂區域。山頂不大的空地上，幾點星火跳動，火堆旁的身影被映照得忽明忽暗，低沉的交談聲斷斷續續飄進耳廓。
    隻是這景象讓葉辰滿心疑惑——火堆旁明明隻有一人，那人卻像是在與空氣對話。
    “刀奴，那小子真會來？”清冷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耐，在夜空中炸開。
    被稱作刀奴的男人斜倚在一塊巨石旁，聞言嗤笑一聲，聲音粗糲如磨刀石，正是電話裏威脅他前來的嗓音：“怕什麽？捏著他的軟肋，就算知道是龍潭虎穴，他也得乖乖過來受死！今晚他要是敢不來，明天我就讓他給陽光孤兒院的那群人收屍！”
    葉辰的目光鎖定火堆旁的身影，將他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這男人約莫三十七八歲，身形魁梧得驚人，足有兩米開外，肩寬背厚，一身黑色勁裝被緊實的腱子肉撐得鼓鼓囊囊，仿佛每一寸肌肉裏都蘊藏著崩山裂石的力量。他頭裹黑色布條，僅露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眼尾上挑，滿是桀驁與狂妄；鼻梁高挺，卻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眉骨一直蜿蜒到下頜，宛如爬著一條黑色蜈蚣。下頜布滿雜亂的胡茬，嘴角總噙著一抹不屑的弧度，仿佛世間萬物皆入不了他的眼。
    最惹眼的是他背上的兵器——在現代社會已極為罕見的古樸寬背長刀。刀鞘呈深褐色，布滿細密的裂紋，即便未出鞘，鞘口仍隱隱泄露著懾人的寒光；刀柄纏滿暗紅色布條，像是浸透了幹涸的血跡，末端墜著一枚黑色鐵環，隨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叮當”聲，在寂靜的山頂格外刺耳。
    葉辰還注意到，他的雙手格外粗壯，指節突出如老樹根，掌心布滿厚厚的老繭，虎口處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記。此刻他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枚磨得發亮的鐵彈，眼神輕蔑至極，仿佛等會兒要對付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隻隨手就能碾死的螻蟻。
    “武者！”
    葉辰心頭微動，他此前設想過威脅者是殺手或雇傭兵，卻沒料到竟是一名武者——如同當年在雪原與他並肩作戰的獨孤俠一般的古武者。隻是眼前這刀奴的實力，與獨孤俠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刀奴，莫要太過狂妄，小心陰溝裏翻船。那小子能徒手掀翻幾十噸的大貨車，必然有過人之處，否則也不會讓咱倆聯手而來。”另一道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沉穩的提醒。
    “聯手？”刀奴嗤笑一聲，語氣愈發狂妄，“在世俗人眼裏他或許有點能耐，可對上我們古武者，他那點道行屁都不是！等會兒看我怎麽一刀劈了他，把他削成人棍，用他的血祭我的裂山刀，讓他在絕望痛苦中慢慢死去！”
    “狂妄！”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在黑夜中響起，沒有固定方位，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似緊貼耳畔低語，空靈中帶著刺骨的鋒銳，宛如出鞘長劍劃破空氣。
    躲在暗處的葉辰愈發疑惑，火堆旁明明隻有刀奴一人，卻能清晰聽見兩道聲音交談，顯然另一人藏得極深。
    那道清冷嗓音顯然惹惱了刀奴，他眉頭一皺，臉上的狂妄淡了幾分，卻依舊不屑冷哼：“劍癡，少在那兒裝神弄鬼！等那小子來了，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裂山刀的厲害，看我一刀把他劈成兩半！”
    “那我便拭目以待。”
    清冷嗓音落下後，山頂再次陷入沉寂，唯有火堆劈啪作響，火星四濺，映得刀奴的身影忽明忽暗。
    葉辰隱匿在暗處，已然斷定山頂必有兩人。那名叫劍癡的劍客，連他的靈譎之力都難以鎖定確切位置，顯然精通頂級隱匿之術，劍術造詣恐怕更在刀奴之上。
    一明一暗，一剛一銳，這場黑風山之約，遠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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