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站在四合院的老槐樹下，想著何大清讓她與賈張氏商量棒梗赴美學習的事，她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初夏的風帶著槐花的甜香拂過她的麵頰，卻撫不平她眉間的褶皺。她深吸一口氣，抬腳向正屋走去，鞋底碾過地上的槐花，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媽，我有事跟您商量。”秦淮茹撩開竹簾，看見賈張氏正坐在窗邊納鞋底，銀白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賈張氏抬頭，老花鏡滑到鼻尖：“啥事啊這麽正經？”
    秦淮茹在賈張氏對麵坐下：“何大哥說能找人幫忙，讓棒梗去美國學建築工程師。”
    “美國？”賈張氏手裏的針線停了下來，眉頭擰成了疙瘩，“那得漂洋過海的，棒梗才多大？十三都沒滿呢！”
    “過了年就十三了。"秦淮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子，”何大哥說那邊有專門的學校收這樣的孩子，學成了回來，就是國家急需的人才。“
    賈張氏摘下老花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咱家祖祖輩輩都是工人，哪出過什麽工程師？再說了，那麽遠，孩子吃啥喝啥？病了咋辦？”
    秦淮茹早有準備，從懷裏掏出一張剪報：“媽，您看這個。”她指著上麵一則新聞，“這是去年上海一個建築工程師的收入，他畫一張圖紙的報酬，夠一百個工人家庭生活兩個月。”
    賈張氏倒吸一口涼氣，手指顫抖著接過剪報：“這麽多？”她眯起眼睛仔細辨認著上麵的數字，嘴唇無聲地蠕動著數著零。
    “何大哥說了，等棒梗學成回來，至少是這個數。”秦淮茹伸出三根手指，“而且還能當官，像他那樣。”
    正說著，院子裏傳來棒梗歡快的聲音：“奶奶！媽！我回來啦！”竹簾一掀，棒梗滿頭大汗地衝進來，校服上沾著塵土，臉上卻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又去哪兒野了？”賈張氏習慣性地數落著，卻已經起身去拿濕毛巾。
    棒梗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把臉：“學校足球隊選拔，我當上主力啦！”
    秦淮茹和賈張氏交換了一個眼神。秦淮茹輕聲道：“棒梗，媽跟你商量個事。何大伯想送你去美國讀書，學當建築工程師，你願意嗎？”
    棒梗說“建築工程師是幹什麽的？”
    秦淮菇說：“你何大伯說能指揮人蓋高樓大廈，掙的錢多還能象他一樣當官”
    棒梗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何大伯真的這麽說？我真的能去嗎？什麽時候走？”
    賈張氏看著孫子興奮的樣子，心裏一陣發酸：“你這孩子，光知道高興，就不想想奶奶舍不得你？”
    棒梗這才注意到奶奶微紅的眼眶，趕緊湊過去摟住她的肩膀：“奶奶，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學成了，賺大錢回來孝敬您！”他眼睛轉了轉，壓低聲音，“到時候給您買金鐲子，純金的，戴滿兩隻手！”
    賈張氏被逗笑了，輕輕拍了下孫子的腦袋：“淨胡說！”但眼裏的淚意卻更濃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賈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何大清親自來家裏說明了具體情況，他讓婁曉鵬回去直接帶了棒梗，並讓他照顧。
    婁曉鵬說“我已經聯係好了學校，學校附近有華人社區，生活上不會太困難。”何大清想了想又對賈張氏和秦淮菇說，“不過最好還是找兩個可靠的人跟著去照顧。”
    於是賈張氏到賈家村找了族長，族長立刻拍板：“從我們賈家選兩個文化高的年輕人一起去！”家族會議最終選定了賈東和賈梅——兩個二十出頭、讀過夜校的賈家子弟。
    “東子穩重，會做飯；梅丫頭心細，文化還高還懂點英語。”賈張氏向秦淮茹解釋自己的選擇，“最重要的是，他倆家裏都困難，能得這個機會，必定會盡心照顧棒梗。”
    與此同時，棒梗的興奮與日俱增。他開始收集所有關於美國的畫報，每天晚上臨睡前，他都要對著這些圖片發呆好久，幻想著自己站在紐約街頭的樣子。
    而賈張氏和秦淮茹則忙著準備行李。賈張氏親手縫製了六套內衣，每一針都納得密密實實。 “聽說那邊冬天冷，得多帶點厚衣服。”賈張氏一邊往箱子裏塞羊毛衫一邊念叨，“這孩子從小就怕冷。”
    秦淮茹也是憂心忡忡，但她還是告訴賈張氏：“何大哥說那邊他都安排好了，什麽都不用帶。”
    出發前一天晚上，賈張氏把棒梗叫到自己屋裏，從樟木箱底層取出一個紅布包：“這是奶奶的嫁妝，一直留著沒動。”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對沉甸甸的金鐲子，“你帶一隻去，就當奶奶陪著你。另一隻我留著，等你回來再合在一起。”
    棒梗接過鐲子，突然感到一陣鼻酸。他撲進奶奶懷裏，聞著老人身上熟悉的艾草香氣，第一次對遠行產生了一絲恐懼：“奶奶，我會想您的。”
    賈張氏撫摸著他的頭發，聲音哽咽：“傻孩子，奶奶也會想你。到了那邊要聽東子哥和梅姐的話，好好學習，別辜負了你何大爺的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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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四九城火車站人頭攢動。賈家一行人早早到了站台，棒梗穿著新做的藏青色休閑裝，胸前別著何大清送他的鋼筆，顯得格外精神。賈東和賈梅提著大包小包，臉上既有對未知的忐忑，也有掩不住的期待。
    “到了就寫信，知道嗎？”秦淮茹一遍遍整理著兒子其實已經很平整的衣領，“別嫌麻煩，一個月至少兩封。”
    棒梗點頭如搗蒜：“知道啦知道啦！媽您都說八百遍了。”
    賈張氏則拉著賈東和賈梅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這孩子打小挑食，早上愛喝小米粥，晚上睡覺愛踢被子...”
    汽笛聲響起，列車員開始催促乘客上車。婁曉民要帶著他們三人到香江轉機到美國。棒梗突然感到一陣心慌，他回頭看了眼站台上抹眼淚的母親和奶奶，又看看身邊兩個同樣緊張的同伴，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板。
    “奶奶！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學！“他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等我回來也當當大官，像何大爺一樣！”
    列車緩緩啟動，棒梗的臉貼在車窗上，看著親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當站台終於消失在視野中時，他長舒一口氣坐回座位上，腦海裏浮現出自己穿著筆挺西裝，與何大清平起平坐討論國家大事的畫麵。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車廂裏其他乘客紛紛側目。
    賈東擔憂地問：“棒梗，你沒事吧？”
    棒梗擺擺手，眼睛亮得驚人：“東子哥，你說，等我們到了美國，第一站是不是就能看見自由女神像？”
    與此同時，站台上的賈張氏和秦淮茹仍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賈張氏手裏攥著那條棒梗臨行前塞給她的手帕，上麵還留著孫子汗水的味道。
    “這孩子，心真大。”賈張氏無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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