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何家，何大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外套走出房門。院子裏已經熱鬧起來，何雨燕正手忙腳亂地幫秦淮茹照顧幾個孩子。
    “小當，快抓住王昊然！他又光著腳跑出去了！"何雨燕焦急地喊道，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今天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頭發簡單地紮成馬尾，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成熟許多。
    小當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把扭來扭去的王昊煞抱了回來。小家夥光著腳丫，臉上還掛著頑皮的笑容。
    “這孩子，大清早的也不讓人省心。“秦淮茹歎了口氣，手裏還拿著另一件小衣服要給最小的孩子穿上。
    何雨燕蹲下身，輕輕握住王昊然髒兮兮的小腳，用濕毛巾仔細擦拭。“別亂動，燕姨給你穿襪子。”她的聲音溫柔而耐心，與幾年前那個叛逆少女判若兩人。
    何大清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白潔走後，何雨燕跟他回了四九城，她慢慢融入了這個大家庭，開始主動幫忙照顧弟弟妹妹。
    “爸，您醒了。”何雨燕抬頭看見何大清，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稱呼從她口中說出，曾經是多麽艱難，如今卻顯得自然了許多。
    “都收拾好了嗎？張師傅已經做好早飯了。”何大清走進院子，順手接過秦淮茹懷裏扭動的小家夥。
    忙活了近一個小時，幾個孩子終於穿戴整齊洗漱完畢。一家人圍坐在餐廳的大圓桌旁，張師傅準備的早餐簡單卻豐盛——稀飯、鹹菜、饅頭和幾個煮雞蛋。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樣的早餐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何家自然是都有，但是現在是小食堂，也不能搞特殊。
    何大清喝了口稀飯，清了清嗓子：“雨燕，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何雨燕放下筷子，疑惑地看向父親：“什麽事，爸？”
    “現在學校幾乎都停課了，你去了也學不到什麽東西。”何大清斟酌著詞句，“現在適齡青年都上山下鄉，我想問問你，你是想現在參加工作，還是想去大學？”
    餐廳裏突然安靜下來，連幾個鬧騰的孩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何雨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微顫抖：“大學？爸，我...我真的能上大學嗎？”
    何大清點點頭，臉上露出少有的自豪表情：“能。昨天我特意去了軋鋼廠，把軋鋼廠唯一的保送工農兵大學名額要了過來。”
    何雨燕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她的眼眶瞬間紅了，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秦淮茹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角，幾個孩子不明所以地左看右看。
    “姐，你要上大學啦？”小當最先反應過來，興奮地拍起手來。
    何雨燕突然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何大清身後，從後麵緊緊摟住了坐著的繼父的脖子。她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滴在何大清的衣領上。
    “謝謝你...爸...”她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以前我們那樣...你還對我這麽好...”
    何大清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這個曾經對他冷眼相對的繼女，如今卻如此親近地抱著他。他慢慢轉過身，輕輕拍了拍何雨燕的肩膀，動作有些笨拙卻充滿溫情。
    “別哭了，記住你是我的女兒。什麽時候都是。”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好了，回去吃飯吧。”
    何雨燕用手背抹去眼淚，點點頭回到座位上。她的眼睛仍然紅紅的，但嘴角卻掛著掩飾不住的笑容。
    “明天我就去軋鋼廠把通知書拿過來。”何大清繼續道，“軋鋼廠分的是鋼鐵學校的名額，李主任說還有大約半個月就開學了，最近你在家準備一下。”
    他又轉向秦淮茹：“淮茹，你再去買些布和棉花，給雨燕做套被褥，其他生活用品也都備齊了。”
    秦淮茹連連點頭：“放心吧，我下午就去供銷社看看。雨燕，你有什麽特別需要的嗎？”
    何雨燕搖搖頭，仍然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喜悅中。她偷偷抬眼看向繼父，發現他正慈愛地望著自己，趕緊低下頭，怕眼淚又控製不住。
    早餐後，孩子們像小鳥一樣飛散到院子裏，不一會兒，“雨燕姐姐要上大學啦”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大院。
    閻埠貴正在自家門前修剪那幾盆寶貝花草，聽到消息立刻放下剪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何家。
    “大清啊！”他滿臉堆笑地搓著手，“雨燕上大學可是大事兒，咱們院子多少年都沒出來過一個，你可得擺一桌慶祝慶祝！”
    何大清正在院子裏看書，聞言放下書，看了看閻埠貴：“老閻說得對，是得操辦一下。”他想了想，“這樣吧，這事兒就交給你操辦，20桌。你幫張師傅多找些幫手，明兒我讓力傑和柱子把菜拉回來，就明晚慶祝一下。”
    閻埠貴眼睛一亮，連忙應承下來：“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去通知大家！”他轉身要走，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了，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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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張師傅說好，做的多，算加班，另外給他加錢。”何大清爽快地說。
    閻埠貴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邊走邊盤算著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何大清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繼續看書。他想起白潔病危時拉著他的手，懇求他照顧好雨燕的樣子。
    第二天傍晚，中院擺開了二十張大圓桌，大院的鄰居都來了。張師傅帶著幾個幫手在臨時搭建的灶台前忙得熱火朝天，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飯菜香。雖然物資緊張，但何大清合來了好多肉和魚，在這個年代堪稱奢侈。
    何雨燕穿上了秦淮茹為她新買的的確良上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站在何大清身邊迎接前來祝賀的鄰居們。她臉上一直掛著羞澀而幸福的笑容，不時偷瞄一眼身邊的繼父。
    “老何，你家雨燕可真有出息！”前院的王大爺豎起大拇指，“咱們這片兒多少年沒出大學生了！”
    “是啊是啊，雨燕我一看就知道她錯不了！”六根媳婦附和道，“將來畢業了分配工作，那可就是國家幹部了！”
    何大清笑著應酬，不時拍拍女兒的肩膀。何雨燕感到一陣鼻酸，想起自己曾經如何在這個人背後說他的壞話，如何故意與他作對。而現在，他卻在眾人麵前為自己驕傲。
    宴會開始後，何大清簡短地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然後舉起酒杯：“今天是我女兒何雨燕的好日子，感謝各位鄰居多年來的關照！大家吃好喝好！”
    眾人歡呼著舉杯，場麵熱鬧非凡。孩子們在桌間穿梭嬉戲，大人們推杯換盞，談論著家長裏短。在這個特殊的年代，這樣歡樂的聚會實屬難得。
    何雨燕坐在主桌上，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眼淚一直在眼中打轉。她從沒敢想過自己有上大學的一天，今天就是那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繼父，安排自己上大學，今天又擺了這麽多桌來慶祝。此刻她百感交集，有興奮有悔恨，又想起了她的母親白潔。
    “要是媽還活著...”她在心裏默默地說，眼淚終於滑落下來。
    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何大清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邊，眼中滿是慈愛：“傻丫頭，高興的日子哭什麽。你媽要是知道了，一定為你驕傲。”
    何雨燕再也控製不住，撲進繼父懷裏痛哭起來。何大清有些尷尬地環顧四周，但最終隻是輕輕拍著女兒的背，任由她發泄情緒。
    “爸...對不起...以前我...”何雨燕抽噎著說。
    “都過去了。”何大清打斷她，“從今往後，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秦淮茹走過來，溫柔地遞給何雨燕一條手帕：“別哭了，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來，吃點東西，張師傅特意為你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宴會持續到很晚，月光灑滿大院時，人們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何雨燕幫著收拾殘局，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對這個家的感激。她看著正在搬桌子的何大清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父愛——它不因血緣而存在，而是在日複一日的包容與付出中悄然生長。
    夜深了，何家終於恢複了平靜。何雨燕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心中默默發誓：一定要在大學裏好好學習，不辜負父親的期望。這個曾經破碎的家庭，如今在她的心中，已經變得完整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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