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7日的晚霞浸透了清澄名苑的樓群，3號樓前的老梧桐在風中沙沙作響。602室的劉素琴正蹲在廚房擇芹菜，忽然聽見樓下傳來瓷碗碎裂的脆響。她貼著冰涼的防盜門，聽見302室隱約傳來小軒的哭喊，那聲音像被掐住喉嚨的幼貓，刺得人後頸發涼。
    "張家又鬧上了。"對門的老周頭從門縫裏探出半張臉，渾濁的眼珠朝下瞥了瞥，"昨兒個半夜，我還瞅見張工抱著個青銅罐子往家跑......"
    話音未落，一聲淒厲的尖叫刺破暮色。劉素琴手裏的芹菜撒了一地，她顫抖著摸出手機，卻想起上周被張武力舉著菜刀追了半層樓的場景。此刻的302室臥室內，月光正透過藍白格窗簾的縫隙，在印著卡通恐龍的四件套上投下慘白的光痕。田某仰麵倒在血泊裏，喉間的血洞汩汩冒著血泡，八歲的小軒蜷縮在飄窗角落，胸前"陽光小學"的校徽已被染成暗紅。
    張武力握著刻有"先進工作者"字樣的瑞士軍刀，刀尖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血痕。他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龐然巨物，食指蘸著溫熱的血漿，在米黃色牆紙上重重寫下"為了人民"。血珠順著筆畫的溝壑蜿蜒而下，在"民"字最後一捺處凝成碩大的血滴，"啪嗒"落在小軒蒼白的腳背上。
    次日清晨六點零三分，值班民警李建國被刺耳的鈴聲驚醒。電話那頭的男聲平靜得瘮人："清澄名苑3號樓302室，殺了我老婆和孩子。"當警笛撕破晨霧時，遛狗的陳大爺看見三輛警車碾過滿地梧桐葉。刑警隊長趙振邦踹開虛掩的防盜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張武力正跪在血泊裏，用棉簽蘸著碘伏給兒子擦拭手指，孩子掌心粘著片帶血的樂高碎片。
    審訊室的日光燈光在張武力臉上投下青灰的陰影。他脖頸處的抓傷滲著血珠，每隔幾分鍾就會神經質地抽搐。"七月半那晚......"他的眼球突然凸起，指甲在鐵桌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在工地值夜，聽見夯土機下麵有女人哭......"趙振邦將證物袋推過桌麵，幾片沾著銅綠的龜甲殘片在燈光下泛著幽光。
    隔壁觀察室裏，法醫林雪正對著屍檢報告皺眉。小軒屍斑呈現的藍紫色讓她想起三年前經手的放射物致死案，而痕檢科剛送來報告——那麵寫著血字的牆漆中，檢測到了超標的銫137。窗外忽然炸響驚雷，她看見審訊室裏的張武力正用額頭撞擊桌麵，嘴裏念叨著某種古老音節。
    三天後的子夜，清澄名苑3號樓前拉起了雙層警戒線。地質雷達顯示化糞池下五米處藏著個巨大空洞。當挖掘機的鏟鬥掀開最後一塊青石板時，九尊人麵蛇身的青銅像在探照燈下浮現，每尊銅像掌心都托著暗紅色晶石。老研究員顫巍巍地舉起放大鏡："這是遼代薩滿教的鎮魂陣，你們看這蛇眼......"
    探測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林雪盯著蓋革計數器上瘋狂跳動的數字，厲聲喝道："輻射量超標兩千倍！全員撤離！"眾人跌撞著爬出地坑時，沒人注意到祭壇中央的青銅鼎微微顫動，鼎身銘文正滲出暗紅液體——那正是《古物誌異》殘卷中記載的"熒惑守心，九蛇睜目"之象。
    三個月後的案情通報會上，趙振邦摩挲著從張家搜出的古籍殘頁。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寫著："怨氣凝晶，血書現世，則大祟出焉。"窗外細雨斜飛，拆遷隊的轟鳴從清澄名苑方向傳來。他鎖上抽屜裏那份被壓下的檢測報告——那些青銅像的碳十四檢測結果顯示，它們被鑄造的年代，根本不是遼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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