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黃仙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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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深秋我回冀中老家收棉,剛走到村口就聞見了熟悉的柴火味。老槐樹底下幾個納鞋墊的婦人瞅見我,扯著嗓子喊:"這不是老劉家的大學生嗎!"枯黃的槐葉簌簌落在灰布棉襖上,我提著行李往三叔公家走,鞋底碾過曬幹的玉米粒,發出細碎的脆響。
    三叔公家的老宅還是青磚灰瓦的格局,東廂房簷角蹲著隻缺了耳朵的石獅子。剛跨進門檻,就聽見西屋傳來尖利的笑聲,像是砂紙刮過鐵鍋。三嬸端著笸籮迎出來,黧黑的臉上堆滿褶子:"快進屋坐,你二奶奶正犯癔症呢。"
    土炕上盤腿坐著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灰白頭發用紅頭繩紮著,脖頸詭異地左右扭動。炕桌擺著碗涼透的棒子麵粥,突然"啪"地炸開道裂紋。二奶奶渾濁的眼珠猛地轉向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黃牙:"來啦...嘿嘿...都來啦..."
    我後背竄起涼氣,正要開口,西屋驟然響起野獸般的嚎叫。三叔公抄起門後的鐵鍁就往院裏衝,棉鞋踩得碎煤渣咯吱作響。穿過晾著紅辣椒的竹竿,隻見東廂房木門劇烈震顫,門縫裏滲出暗紅的血手印。
    "按住她!"三叔公一腳踹開房門。土炕上二嬸正以詭異的姿勢扭動,羊皮襖甩在牆角,露出青筋暴起的脖頸。她十指摳進夯土牆裏,指甲蓋翻起滲著血,喉嚨裏滾出非人的低吼。最駭人的是那張臉——眼白翻得隻剩一線黑瞳,嘴角淌著白沫,整張麵皮像被無形的手扯著抽搐。
    "去後院!"三叔公衝兒子鐵柱吼。十七歲的少年抄起門後的鋤頭就往麥場跑,我鬼使神差跟了上去。十月的麥垛堆得小山高,金黃的秸稈在暮色裏泛著血光。鐵柱突然刹住腳,鋤頭"咣當"砸在地上。
    麥垛頂端立著隻黃鼠狼,前爪合十作揖,後腿卻像踩著鼓點般踢踏。月光照在它油亮的皮毛上,竟泛出青紫的磷光。那畜生的表情讓我渾身發冷——咧開的嘴裏淌著涎水,眼珠暴凸,活脫脫就是屋裏二嬸的翻版。
    鐵柱掄圓了鋤頭劈過去,黃鼠狼不躲不閃,反而仰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鋤刃劈進麥垛的瞬間,我仿佛看見畜生嘴角扯出個譏諷的笑。鐵柱拽著我就跑,夜風灌進喉嚨帶著鐵鏽味,身後麥垛傳來"咯吱咯吱"的啃噬聲。
    "別回頭!"少年手心全是冷汗。我們衝回東廂房時,窗台上的煤油燈正爆出朵青色的燈花。二嬸癱在炕上四肢扭曲,脖頸擰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活像被抽了筋的蛇。最詭異的是她右手五指蜷曲,恰似黃鼠狼垂死的爪形。
    三日後出殯,紙錢在秋風裏打著旋。鐵柱蹲在麥垛旁抽煙,火星明滅間忽然說:"那天你看見它尾巴沒?"我搖搖頭,他吐出口白霧:"五道白環,聽老輩說這是修成精了。"遠處新墳前,二奶奶正抓著紙元寶往火堆裏扔,火光映得她皺紋密布的臉忽明忽暗。
    回城前夜,我在老宅閣樓翻到本泛黃的族譜。某頁夾著張符紙,朱砂畫的咒文旁有行小楷:"嘉慶三年,黃仙作祟,劉門女眷皆癲狂起舞..."窗外突然刮起旋風,卷著枯葉拍打窗欞。合上冊子時,隱約聽見麥場方向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像是穿著繡花鞋在跳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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