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海翻湧的浪尖上，陌北單手摟住蘇璃的腰，足尖輕點一片浮鱗。燭龍殘魂掀起的罡風撕開他肩頭布料，卻撕不散他話音裏的戲謔：“小大夫，剜心這招用上癮了？下回換我替你疼。”
    蘇璃蒼白的臉貼在他滲血的胸口，青髓在她掌心凝成一朵顫巍巍的棠花：“閉嘴......你心跳吵得我傷口疼。”她指尖輕拂過他鎖骨下新添的灼痕，那是暗璃最後一擊留下的印記，“這疤......像塊桂花糖。”
    “甜嗎？”陌北忽然低頭，鼻尖蹭過她沾著海鹽的睫毛。遠處燭龍的咆哮霎時模糊，浪沫在二人身側凝成晶瑩的罩子，將血腥廝殺都隔成朦朧的背景。
    洛洛的冰箭從他們頭頂掠過，釘穿一隻撲來的鱗妖：“要調情上岸調！我的箭快被你們酸斷了！”她足下怨靈舟猛地傾斜，灼蟬兒甩著桃木劍躍上船頭，劍穗上係著剛從海妖身上扯下的珍珠串。
    “小洛洛這是嫉妒了？”灼蟬兒將珍珠拋向陌北，“接著！姑奶奶撈的喜糖——”
    珍珠在半空被燭龍吐息燒得滾燙，陌北反手用棠花接住。蘇璃的耳尖被熱氣熏得微紅，卻見他變戲法似的從花芯捏出顆琥珀糖，糖心裹著未化的珍珠粉：“青髓凝的，嚐嚐？”
    海妖的嘶吼中，糖塊碎在他齒間。陌北忽然扣緊她的後頸，將半枚糖渡進她唇縫：“利息先收點甜的。”棠花在他們相觸的指縫間綻放，將撲來的暗浪凍成琉璃般的屏障。
    暗璃的嗤笑從海底傳來。她踩著燭龍逆鱗浮出水麵，幻化的容顏與蘇璃別無二致，袖間卻藏著腥紅的蠱蛇：“姐姐連吻都要借我的蠱毒才敢......呃！”
    桃木劍貫穿她的虛影，灼蟬兒拽著串海帶似的蠱蛇躍回舟上：“學人精死遠點！沒見這兒忙著拜堂呢？”她甩出的符紙在海麵燃成喜字，又被洛洛的冰箭釘在桅杆，“禮成了！送入洞房——”
    燭龍的金瞳在此時驟亮。溟海化作漩渦，將眾人卷入千年前的幻境——
    小蘇璃提著藥簍跌進少年陌北懷裏，簍中剛采的蜜棗灑了滿衣襟。春日的桃花粘在她發梢，被小陌北捏下來塞進她掌心：“喂，這是你掉的聘禮。”
    現實中的陌北突然攥緊蘇璃的手腕，幻境與溟海的潮聲重疊：“當年那顆桃核，我種在焚天閣後山了。”他指尖綻出棠花，花蕊裏躺著顆陳舊的桃核，“後來長成十裏桃林......欠你的嫁妝。”
    暗璃的尖嘯撕破幻境。燭龍金瞳滲出血淚，卻在觸及那枚桃核時驟然溫順。它垂下龍須，輕輕卷走桃核，龍尾掃平驚濤駭浪，將核埋進溟海最深處的淨土。
    “它想要顆糖......”蘇璃忽然輕笑，青髓凝出漫天花雨，每片花瓣都裹著琥珀糖，“就像某人......苦吃多了總要討點甜頭。”
    陌北在糖雨中吻上她帶傷的唇角。洛洛的冰箭在此時貫穿燭龍逆鱗，龍吟化作漫天星子，將血腥的溟海映成銀河。
    “禮成——”灼蟬兒把桃木劍舞成紅綢，“下次鬧洞房記得請真酒！姑奶奶的趕屍符都泡成醒酒湯了！”
    海底的桃核悄然發芽。許多年後，漁人傳說溟海深處有龍銜棠花，每一瓣都藏著對眷侶未說盡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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