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天際線在雨中模糊不清。明遠望著車窗外高聳的新紀元生物科技大廈，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膝蓋。副駕駛座上，林小雨正對著化妝鏡調整假發。
    "這樣能行嗎？"她將一縷栗色發絲別到耳後，轉頭問道。
    明遠打量著妹妹的裝扮——利落的職業套裝、刻意加粗的眉毛和那副平光眼鏡，確實讓她看起來年長了幾歲，與平時判若兩人。
    "應該沒問題。"明遠遞給她一張工牌，"記住，你是市場部的實習生李玉。"
    林小雨接過工牌掛上，又幫明遠整理領帶："張工程師，您的領子翻起來了。"
    明遠對著後視鏡檢查自己的偽裝。染成深褐色的頭發和那副無框眼鏡掩蓋了他大部分特征，加上一身筆挺的西裝，活脫脫一個it部門的技術員。
    三天前，他們從清水村逃出來後，直接來到了省城。通過明遠在醫學院的同學，他們搞到了兩張新紀元公司員工的工牌，並得知今天公司正好舉辦開放日活動，是混進去的最佳時機。
    "準備好了嗎？"明遠深吸一口氣，"一旦感覺不舒服，立刻按三下手機電源鍵。"
    林小雨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為了媽媽，也為了所有被他們害死的林家人。"
    雨勢漸小，兩人撐傘走向大廈。玻璃旋轉門內，寬敞的大廳燈火通明，十幾位訪客正在前台登記。明遠刻意避開正門，帶著林小雨走向側邊的員工通道。
    "工牌。"保安懶洋洋地伸手。
    明遠強作鎮定地刷了一下，閘機亮起綠燈。林小雨緊隨其後，也順利通過。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迅速融入大廳中熙攘的人群。
    "先去哪兒？"林小雨低聲問。
    明遠回憶著同學提供的公司布局："陳星的辦公室在18樓研發中心，但需要門禁卡。"他指了指大廳西側的展覽區，"那邊是公司曆史展，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展覽區用圖文和全息投影展示了新紀元公司二十年的"輝煌成就"。明遠在一組老照片前停下——照片中，年輕的陳誌遠教授站在清水村祠堂前，身邊圍著幾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背後掛著"基因治療造福人類"的橫幅。
    "看這個。"林小雨輕拉明遠的袖子，指向說明文字上的小字：鳳凰計劃第一階段臨床實驗基地19951998）。
    正當明遠想湊近細看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各位來賓，接下來將由我帶領大家參觀我們的核心實驗室。"
    轉身看見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在招呼參觀者。明遠瞳孔一縮——那人胸牌上寫著"陳星，研發中心副主任"。
    陳星比照片上老了許多，但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和略顯刻薄的下巴線條絲毫未變。他正笑容可掬地向參觀者介紹公司的"革命性基因療法"。
    "跟上他們。"明遠耳語道。
    參觀隊伍乘電梯來到15樓。透過玻璃牆，明遠看到實驗室裏各種先進設備正在運作，技術人員忙碌地穿梭其間。
    "這是我們最新的基因編輯平台。"陳星自豪地指著一台銀色機器，"可以在胚胎階段修正數百種遺傳缺陷。"
    一位參觀者提問："這種技術安全嗎？有沒有副作用？"
    陳星微笑不變："任何創新都有風險，但我們通過嚴格的臨床試驗將風險降到最低。"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在林小雨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自然地移開，"例如我們二十年前在清水村的項目，雖然方法原始，但為現在的技術奠定了基礎。"
    林小雨的手指掐進了明遠的手臂。明遠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撫。
    參觀結束後，趁陳星被幾位投資者纏住提問的空檔，明遠拉著林小雨溜進了消防樓梯。
    "他認出我了。"林小雨聲音發顫，"他看我的眼神..."
    "不一定。"明遠安慰道，盡管他自己也感到一陣不安，"我們得想辦法去他辦公室。"
    爬了三層樓梯，18樓的消防門被鎖住了。明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門禁卡——這是他同學提供的"萬能卡"，理論上可以打開除核心區域外的所有門。
    "滴"的一聲，綠燈亮了。
    18樓走廊空無一人，隻有頂部的攝像頭緩緩轉動。明遠壓低聲音："低頭，避開攝像頭。"
    根據牆上的指示牌，他們很快找到了陳星的辦公室。門鎖著，但明遠早有準備。他從錢包裏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鐵絲，在鎖孔裏撥弄了幾下，門應聲而開。
    辦公室寬敞整潔，一麵牆上掛滿了陳星與各界名流的合影。明遠直奔電腦，插入事先準備好的u盤，運行破解程序。
    "需要多久？"林小雨站在門口望風。
    "五分鍾。"明遠盯著進度條，"看看有沒有保險箱之類的東西。"
    林小雨仔細檢查書架和壁畫，突然發現辦公桌後的獎杯櫃有些異常。她輕輕轉動其中一個獎杯，伴隨著輕微的"哢嗒"聲，一塊牆板滑開了，露出一個電子保險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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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遠！這裏！"
    明遠立刻過來查看。這是一個指紋鎖保險箱，屏幕上閃著紅光。
    "需要陳星的指紋。"明遠皺眉，"除非..."
    他快速回到電腦前，破解程序已經完成。瀏覽著電腦文件，一個名為"鳳凰計劃絕密"的文件夾引起了他的注意。點開後，裏麵是數百份患者檔案，其中一份標注著"林紅實驗體7號"。
    明遠的手微微發抖。文件詳細記錄了林紅接受基因編輯的全過程，包括藥物成分、dna序列改變和後續觀察。最令人心驚的是最後一行備注："實驗體懷孕後出現排異反應，終止觀察。後代追蹤編號h002..."明遠喃喃自語，"那是我..."
    林小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踉蹌幾步，扶住牆壁才沒有倒下。
    "小雨！"明遠衝過去扶住她，觸手一片冰涼。林小雨的脈搏快而弱，嘴唇開始泛青。
    明遠迅速從內袋掏出林雪梅給的藥瓶，倒出兩粒綠色藥丸喂給林小雨。片刻後，她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但臉色仍然很差。
    "我們得盡快離開。"明遠擔憂地看著妹妹，"你需要休息。"
    "不..."林小雨虛弱但堅定地搖頭，"這是唯一的機會...找找看有沒有能開保險箱的東西..."
    明遠繼續搜索電腦，在一個隱藏分區裏發現了保險箱的電子指紋模板。他迅速複製到u盤，然後回到保險箱前，將u盤插入側麵的接口。
    幾秒鍾後，保險箱發出"滴"的一聲，門緩緩打開。
    裏麵隻有一個小型硬盤和一本皮質筆記本。明遠將兩樣東西都塞進西裝內袋，正準備離開，走廊上突然傳來腳步聲。
    "陳主任，您要的報告我已經放在您桌上了。"一個女聲說道。
    "謝謝。"陳星的聲音近在咫尺，"對了，通知保安部，加強今天所有出入口的檢查，特別是生麵孔。"
    明遠和林小雨僵在原地。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到門口。
    千鈞一發之際，明遠拉著林小雨閃進了辦公室附帶的洗手間，輕輕關上門。透過磨砂玻璃，他們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陳星走了進來。
    洗手間狹小逼仄，兩人緊貼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明遠能感覺到林小雨的心髒在自己胸前劇烈跳動，而他自己太陽穴的血管也突突直跳。
    陳星似乎在打電話："...對，就是今天。監控小組說看到兩個可疑人物，特征很像那對兄妹...不，暫時不要驚動他們...我要先確認他們拿到了什麽..."
    明遠的心沉了下去。他們被發現了。
    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從明遠胸口輻射開來。他咬緊牙關，額頭瞬間布滿冷汗。林小雨擔憂地看著他，明遠隻是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疼痛越來越劇烈，明遠眼前開始發黑。他意識到，自己的症狀也開始發作了。
    外麵的陳星還在通話："...鳳凰計劃的數據必須萬無一失...什麽？董事長要見我？好，我馬上下去..."
    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接著是關門聲。明遠又等了幾秒，確認陳星真的離開了，才推開洗手間的門。
    "你還好嗎？"林小雨扶住搖搖欲墜的明遠。
    "沒事。"明遠強撐著站直，"我們得趕快走。"
    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辦公室門，走廊上空無一人。明遠拉著林小雨快速走向消防樓梯，卻在拐角處與一個穿保安製服的高大男子撞個正著。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保安狐疑地打量著他們。
    明遠強作鎮定："it部的，來檢查18樓的網絡節點。"
    保安的目光落在林小雨蒼白的臉上："她怎麽了？"
    "低血糖。"明遠擋在林小雨前麵，"我們正要去樓下餐廳。"
    保安拿起對講機："報告，18樓發現兩名可疑人員，男性約180，褐色頭發..."
    明遠不等他說完，猛地推開保安，拉著林小雨衝向消防樓梯。身後響起保安的喊叫聲和對講機的嘈雜聲。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身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下到12樓時，林小雨突然腿一軟，差點滾下樓梯。明遠一把抱住她，發現她已經半昏迷狀態。
    "堅持住！"明遠咬牙抱起林小雨，繼續向下跑。胸口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每跑一步都像有刀子在攪動心髒。
    8樓的消防門突然被推開，兩名保安衝了出來。明遠轉身想往回跑，卻看見上麵的樓梯也有保安追下來。
    他們被包圍了。
    絕望之際，明遠注意到7樓標著"數據中心"的字樣。他拚盡最後力氣撞開7樓的消防門，衝進了一條昏暗的走廊。
    走廊兩側是整排的服務器機房，盡頭有一扇標著"高壓危險"的門。明遠抱著林小雨跑到盡頭，發現那是一間電氣設備間。
    他閃身進去，反鎖上門。狹小的空間裏滿是變壓器的嗡鳴聲，刺鼻的絕緣油味道讓人作嘔。明遠將林小雨輕輕放在角落，掏出手機想要求救，卻發現這裏根本沒有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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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雨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明遠自己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他顫抖著取出最後兩粒藥，一粒喂給林小雨，一粒自己吞下。
    藥效發作需要時間，而追兵的腳步聲已經來到門外。
    "搜遍每一層！他們跑不遠！"陳星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近得可怕。
    明遠抱緊林小雨，環顧四周尋找逃生之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牆上的一張示意圖上——電氣間下方是通風管道，通向地下停車場。
    希望重新燃起。明遠摸索著找到一塊鬆動的地板，用力掀開，露出黑洞洞的通風井。就在這時，門鎖開始轉動。
    明遠不假思索地抱起林小雨，跳進了通風井。下落的過程隻有幾秒鍾，卻仿佛無限漫長。他們重重地摔在一堆電纜上，明遠本能地將林小雨護在懷中，自己的後背卻撞上了金屬支架，疼得幾乎窒息。
    昏暗的光線從遠處透來。明遠強忍疼痛，拖著昏迷的林小雨向光源爬去。通風管盡頭是一處鐵絲網，外麵就是地下停車場。
    用盡最後的力氣踢開鐵絲網，明遠滾落到水泥地麵上。幾米外，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子正在打開車門，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幫...幫幫我們..."明遠伸出手，視線已經模糊到看不清對方的臉。
    女子猶豫了一秒，隨即快步走來。當她看清林小雨的麵容時，突然倒吸一口冷氣："林紅？"
    這是明遠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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