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親的安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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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明遠臉上,他眨了眨眼,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鋪,隻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木香是那麽熟悉——那是家的味道。
明遠猛地坐起身,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回家了,母親已經不在了,而家裏多了一個叫小雨的陌生女孩。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碗碟碰撞的聲響。明遠看了看手機,才早上六點半,父親和小雨竟然已經起床了。他記得父親一直保持著早睡早起的習慣,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依然如此。
明遠迅速穿好衣服——是父親昨晚拿來的舊衣服,雖然有些發黃,但洗得很幹淨,還帶著陽光的味道。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出了房間。
廚房裏,小雨站在小板凳上,正認真地攪動著鍋裏的粥。李建國在一旁切著鹹菜,動作比明遠記憶中慢了許多。
"叔叔早上好!"小雨第一個發現了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和爺爺在做早飯,馬上就好!"
李建國頭也沒抬,隻是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去洗漱吧,衛生間有新的牙刷毛巾。"
明遠點點頭,雖然父親沒看他,但至少語氣比昨晚平和多了。衛生間裏,他發現自己的舊牙刷杯竟然還在,裏麵插著一支新牙刷。這個發現讓他心頭一暖——母親一直保留著他的東西,即使在他離家五年後。
洗漱完畢回到餐廳時,早餐已經擺好了:白粥、鹹菜、煎蛋和幾個饅頭。簡單的家常菜,卻讓明遠眼眶發熱——這是記憶中的味道。
"坐吧。"李建國簡短地說,給自己和小雨盛了粥。
明遠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一個動作就會打破這脆弱的和平。餐桌上的沉默有些尷尬,隻有小雨時不時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叔叔,你從哪裏來的呀?"終於,小雨忍不住問道。
"深圳。"明遠回答,然後補充道,"很遠的一個城市,在南方。"
"哇!那是不是能看到大海?"小雨眼睛亮了起來。
明遠微笑點頭:"是啊,我住的地方離海很近,周末經常去海邊散步。"
"爺爺,我們什麽時候也能去看海啊?"小雨轉向李建國,滿臉期待。
李建國表情柔和了一些:"等你再大點。"說完,他看了明遠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懂。
早餐在這樣斷斷續續的對話中結束了。明遠主動起身收拾碗筷,李建國沒有反對,隻是默默地去準備掃墓要用的東西。
"叔叔,我們要去看奶奶了,你要一起嗎?"小雨跑到正在洗碗的明遠身邊問道。
明遠的手在水流下停頓了一下:"當然,我就是為這個回來的。"
"那你要乖一點,爺爺說奶奶喜歡安靜。"小雨神秘兮兮地湊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爺爺每次去看奶奶都會哭,但他以為我不知道。"
明遠胸口一緊。在他記憶中,父親是從不落淚的硬漢,即使是小時候他摔斷腿,父親也隻是繃著臉送他去醫院,一句話都沒說。
準備好後,三人出門了。李建國拎著一個竹籃,裏麵裝著香燭、紙錢和一些供品。小雨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不時停下來等兩個大人。
西山公墓離村子不遠,步行約半小時。這條路明遠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每逢清明,父母都會帶他來祭祖。隻是那時他總嫌路程漫長無聊,如今走在這條路上,卻希望它能再長一些,讓他有更多時間思考待會兒要對母親說些什麽。
"叔叔,你走得好慢啊!"小雨在前麵喊道。
明遠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落在了後麵。他加快腳步,趕上父親和小雨。李建國走得很穩,但明遠注意到他時不時會用手按一下後腰,眉頭微皺。
"爸,你的腰..."明遠忍不住開口。
"老毛病了,不礙事。"李建國打斷他,語氣卻不似昨晚那般冷硬。
公墓很快就到了。小雨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們穿過一排排墓碑,最後停在一座打理得很整潔的墓前。墓碑上刻著"慈母王秀蘭之墓",下麵是生卒年月和立碑人李建國、李明遠的名字。
明遠呼吸一滯——父親竟然還刻上了他的名字,盡管他五年杳無音信。
小雨已經熟練地拿出抹布開始擦拭墓碑,李建國則擺好供品,點燃香燭。明遠站在原地,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這就是母親的安息之處,一塊冰冷的石碑,下麵長眠著曾經給他無限溫暖的人。
"明遠,給你媽上柱香。"李建國遞給他三支點燃的香。
明遠接過香,跪在墓前。香煙嫋嫋上升,模糊了他的視線。
"媽,我回來了..."他隻說了這一句,喉嚨就像被什麽堵住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五年來的所有愧疚、悔恨和思念一齊湧上心頭,化作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伏在墓前,肩膀劇烈顫抖著。朦朧中,他感覺有一隻小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叔叔別哭,奶奶說愛哭的孩子長不高。"小雨天真地說,然後轉向墓碑,"奶奶,這是明遠叔叔,他回來看您了。他雖然哭鼻子,但平時應該挺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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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抬起頭,透過淚眼看到父親正別過臉去,用手快速抹了一下眼睛。
祭拜儀式很簡單:上香、燒紙、默哀。結束後,李建國讓小雨先去公墓門口等著,說有話要和明遠單獨說。
小雨懂事地點點頭,蹦跳著離開了。一時間,墓前隻剩下父子二人和無聲的風。
"你媽走得很突然。"李建國開口,聲音低沉,"心髒病發作,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明遠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可以..."
"可以什麽?"李建國冷笑,"回來見她最後一麵?你知道她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別怪明遠,是咱們管得太嚴了"。"
明遠如遭雷擊,胸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五年,你去哪兒了?做了什麽?"李建國突然問道,眼神銳利如刀。
明遠深吸一口氣:"先在廣州打工,後來去了深圳。做過銷售,現在在一家裝修公司做設計。"
"設計?"李建國挑了挑眉,"就是畫圖紙?"
"不隻是畫圖紙..."明遠想解釋,卻又覺得父親不會理解,"總之,能養活自己。"
李建國哼了一聲:"放著祖傳的手藝不學,非要去外麵受那份罪。"
又是這個話題。五年前那場爭吵的導火索就是明遠拒絕繼承父親的木雕作坊,執意要去大城市闖蕩。
"爸,我..."
"算了。"李建國擺擺手,"現在說這些沒意義。去看看你媽吧,她...一直很想你。"
明遠轉向母親的墓碑,輕輕撫摸著冰冷的石麵。陽光下,碑文清晰可見,尤其是他的名字——"孝子明遠"四個字刻得工整有力。這是父親的筆跡,他一筆一劃刻上去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呢?
"爸,小雨是誰的孩子?"明遠終於問出了這個從昨晚就困擾他的問題。
李建國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回去再說吧。孩子等久了。"
回程的路上,三人之間的氣氛比來時輕鬆了一些。小雨走在中間,一手牽著爺爺,一手試圖去牽明遠。明遠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那隻小手。女孩的手很小很軟,卻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溫暖和踏實。
"叔叔,你在深圳住什麽樣的房子啊?"小雨仰著臉問。
"我租了一間小公寓,三十多平米吧。"明遠回答。
"三十多平米是多大?"
"大概...比咱家客廳大一點。"
小雨瞪大眼睛:"那麽小!你和誰一起住啊?"
"就我自己。"
"那多孤單啊!"小雨皺起小臉,"我和爺爺住這麽大的房子都覺得空呢,你那麽小的房子一個人住..."
明遠一時語塞。是啊,那間小公寓確實很孤單,尤其是深夜加班回去,連盞等他的燈都沒有。但在深圳那樣的城市,能有個安身之處已經不錯了。
"城裏人都這樣。"李建國突然開口,"各過各的,誰也不管誰。"
明遠聽出了父親話中的諷刺,卻沒有反駁。因為某種程度上,父親是對的。城市的繁華背後,是無數孤獨的靈魂。
回到家後,李建國說要去作坊看看,讓小雨帶明遠在家裏轉轉。明遠知道這是父親有意避開他,但也給了他了解這個"新家"的機會。
"叔叔,我先帶你去看我的房間!"小雨興奮地拉著明遠上樓。
二樓的變化不大,隻是原本明遠的房間現在是小雨的臥室。推開門,明遠驚訝地發現房間布置得溫馨可愛,牆上貼著卡通貼紙,書桌上整齊地放著課本和作業本。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一排精致的小木雕——小動物、花朵、還有一個小女孩的雕像,栩栩如生。
"這些都是爺爺給我雕的!"小雨驕傲地介紹,"每年生日都有一個。這個是我,"她指著那個小女孩雕像,"去年生日爺爺花了整整一個月呢!"
明遠拿起一個小馬雕像,手指撫過光滑的木紋。父親的手藝還是那麽精湛,甚至比他記憶中更好了。小時候,父親也給他雕過玩具,隻是後來學業繁重,再加上他對木雕興趣缺缺,父親就很少再做了。
"爺爺說等我再大點就教我雕木頭。"小雨小心翼翼地把雕像放回原位,"叔叔你會嗎?"
明遠搖頭:"我...沒那個天分。"
"騙人!"小雨突然跑到衣櫃前,從底層拖出一個木盒子,"你看,這些都是你做的!"
明遠驚訝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他小時候的木雕習作——歪歪扭扭的小狗、缺了角的木碗、還有一把隻有輪廓的木劍。最底下是一塊未完成的浮雕,是他高中美術課的作業,隻完成了一半就放棄了。
"這些...怎麽會在你這裏?"明遠聲音發顫。
"爺爺收起來的呀。"小雨理所當然地說,"他說這些都是寶貝,要好好保管。我偷偷看到的,爺爺不知道我發現了。"
明遠輕輕撫摸著那些粗糙的木雕,胸口發緊。父親一直保留著這些他早已遺忘的失敗作品,視若珍寶。而他,卻把父親引以為傲的手藝貶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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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怎麽又哭了?"小雨擔憂地問。
明遠擦了擦眼睛:"沒事,就是...眼睛進沙子了。"
小雨狐疑地看了看緊閉的窗戶,但沒有拆穿他:"那我們去看看別的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小雨帶著明遠參觀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廚房換了新的灶台,客廳的沙發套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淡藍色,書房裏多了許多兒童讀物。變化不大,卻又處處不同。
最後,小雨神秘兮兮地把明遠帶到地下室入口:"這裏爺爺不讓我去,說危險。但我知道他的秘密工作室就在下麵!"
明遠當然知道這個地下室。那是父親的工作間,裏麵存放著各種貴重木材和工具。小時候,那裏是他的禁地,隻有表現特別好的時候,父親才會帶他下去參觀。
"我們不該擅自下去。"明遠說,盡管他自己也很好奇父親的工作間現在是什麽樣子。
小雨撅起嘴:"就看一下下嘛,爺爺去作坊了,不會知道的。"
明遠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行,要尊重爺爺的規定。"
小雨失望地歎了口氣,但很快又振作起來:"那我們去院子裏玩吧!爺爺種了好多花,可漂亮了!"
院子裏確實大變樣了。原本父親用來堆放木材的角落現在變成了一個小花園,種著各種明遠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小梨樹,看樣子剛種下不久。
"這是奶奶最喜歡的梨樹,爺爺說要把原來那棵老梨樹的種子種在這裏。"小雨解釋道,"等它長大了,我們就有吃不完的梨子了!"
明遠想起老家院子裏那棵老梨樹,每到秋天,母親都會做梨膏糖,香甜的味道能飄滿整個屋子。如今老梨樹還在,做梨膏糖的人卻不在了。
"叔叔,你會留下來嗎?"小雨突然問。
明遠愣住了:"我..."
"爺爺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想你。"小雨認真地說,"有時候晚上我起來上廁所,看見爺爺在你房間裏,就坐在床上發呆。"
明遠胸口一陣發緊。父親在他房間裏發呆?那個總是板著臉、從不說軟話的父親?
"小雨!明遠!"李建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吃飯了!"
午餐很簡單,但都是明遠愛吃的菜:紅燒茄子、蒜蓉空心菜、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明遠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父親特意安排的,但無論如何,他吃得格外香甜。
飯桌上,李建國問起了明遠的工作情況。雖然語氣依然生硬,但至少是個開始交流的信號。
"設計主要是用電腦軟件畫圖,然後指導工人施工。"明遠盡量簡單地解釋。
"就是紙上談兵。"李建國評價道,"沒親手做過,怎麽知道行不行得通?"
明遠想反駁,卻又想起自己剛入行時確實鬧過不少笑話——設計得天花亂墜,實際施工時才發現根本不可行。
"現在好多了。"他低聲說,"會考慮實際操作性。"
李建國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午餐在相對平和的氣氛中結束了。
下午,明遠主動提出幫忙整理院子。李建國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去了作坊。小雨則自告奮勇當起了小助手,雖然大部分時間她都在玩水或者追蝴蝶。
幹活時,明遠注意到工具棚裏整齊擺放著各種木工工具,很多都是父親用了大半輩子的老夥計。其中有幾件特別精致的小工具,看樣子是專門為小雨準備的。
"爺爺說等我滿十二歲就教我使用真正的工具。"小雨驕傲地說,"現在隻能用塑料的安全工具。"
明遠微笑。父親當年也是這麽說的,隻是他等不及,偷偷用了父親的鑿子,結果劃傷了手。父親發現後沒有責備他,隻是默默給他包紮,然後拿出一套小工具——和現在給小雨準備的很像。
傍晚時分,李建國從作坊回來,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
"小雨,生日禮物。"他簡短地說,把盒子遞給小雨。
小雨驚喜地接過,迫不及待地打開:"哇!是小兔子!"
盒子裏是一隻栩栩如生的木雕兔子,紅寶石做的眼睛閃閃發亮。明遠認出那是上等的黃楊木,父親年輕時珍藏的料子,一直舍不得用。
"喜歡嗎?"李建國問,嘴角微微上揚。
"喜歡!謝謝爺爺!"小雨撲上去給了李建國一個大大的擁抱。
李建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孫女的背,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明遠。那一瞬間,明遠仿佛看到了父親眼中閃過的一絲期待和猶豫——是在期待他的評價嗎?
"雕工很精細。"明遠真誠地說,"比市麵上賣的那些好多了。"
李建國的表情鬆動了一些:"基本功而已。"
晚飯後,小雨被允許多看半小時電視,而明遠則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李建國坐在客廳裏看報紙,時不時糾正小雨的坐姿或者提醒她別離電視太近。
這一切如此平凡,卻又如此珍貴。明遠站在廚房裏,聽著客廳傳來的模糊對話聲,突然意識到這就是他五年來夢寐以求的"家"的感覺。隻是當他終於回來時,已經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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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畢,明遠猶豫著是回客房還是去客廳加入父親和小雨。就在這時,李建國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
"你的信。"他簡短地說,"三年前寄來的,退回來了。"
明遠接過信封,上麵蓋著"查無此人"的紅色印章。寄件人一欄寫著"王秀蘭",是母親的筆跡。
"我能...看看嗎?"明遠聲音發顫。
李建國點點頭,轉身要走,卻又停住腳步:"明天...我要去縣醫院複查。小雨一個人在家不放心,你...能照看她嗎?"
明遠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這是在...邀請他多留一天?
"當然。"他急忙回答,"沒問題。"
李建國又點了點頭,這次真的離開了。明遠拿著那封未拆的信,感覺心髒在胸腔裏狂跳。這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後話語,而他差點永遠錯過。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淡藍色的信紙,上麵是母親工整的字跡:
"明遠,我親愛的兒子: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可能已經過去很久了。媽媽很想你,每次聽到門響,都希望是你回來了。
你爸爸脾氣倔,但他心裏是惦記你的。每天晚上他都會去你房間坐一會兒,雖然他從不肯承認。
媽媽身體最近不太好,醫生說是心髒的問題。不過別擔心,不是什麽大病。隻是...人老了,總會想見見自己的孩子。
你在外麵過得好嗎?有沒有按時吃飯?深圳天氣潮濕,記得多備些幹衣服。
家裏一切都好,你爸爸的木雕獲了獎,縣裏還專門做了報道。對了,我們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叫小雨,很懂事。要是你回來,一定會喜歡她的。
明遠,不管你在哪裏,做什麽決定,媽媽都支持你。隻希望你能常回家看看,或者至少來個電話,讓我們知道你好好的。
永遠愛你的,
媽媽"
信紙上有幾處水漬暈開的痕跡,明遠不知道是母親的淚還是自己的。他讀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每個字都刻進心裏。
母親在信中說父親每晚都會去他房間,和小雨說的一樣。那個表麵冷硬的老人,原來一直用這種方式思念著離家的兒子。
明遠把信小心折好,放回信封,然後塞進貼身口袋。他決定明天父親去醫院時,要好好看看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房間,也許能找到更多被時間掩埋的真相。
窗外,夜色已深。老梨樹的影子投在窗簾上,隨風輕輕搖曳,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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