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李凝玉，葉青衣麵色微緩，但他自己也不確定小玉對自己有何感覺，遂道：“依孫兒之見，應是尚可。”
    但他的尚可在老婦人耳裏就不同了，不由麵露喜色，“當真？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觀你之態，想必此女甚佳。”
    麵對祖母言語裏的戲謔，葉青衣僅是端起茶盞，默默啜飲，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青衣自幼由葉老夫人撫養長大，其此般模樣，她自是心知肚明，顯然是喜歡的，隻是故作矜持不好表露。
    老夫人不禁笑出聲來，連道三聲好。
    “好好好。”
    “對了，此女名諱為何？”
    “李凝玉。”這三個字葉青衣說的緩而輕，語氣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溫柔。
    “姓李？那她可曾言明自己出自哪家名門？”老夫人皺眉思索，許久未能想起有哪家李姓貴門有女。
    “未曾言明，她隻道記憶盡失，難以憶起往事種種。”葉青衣眼眸微垂，擺弄著手裏的空茶盞。
    “這……莫非是寒門貴女？”老夫人合理推測。
    葉青衣搖頭否定，“非也。”
    此前在馬車上，他便已留意到，小玉的牙齒潔白無垢，手掌嬌嫩無痕，顯然是自幼被精心嗬護著長大的。
    如此一來，便排除了她是落世寒門或農家女的可能。
    而且她那身裝束……
    以他之見，小玉是異國貴女的可能性更大。
    需知，現今未在冊的女子極少，每一個女子自降生起，官府便會每隔三年更新一次畫像。
    此舉亦是為了防範那些以女子牟利的惡人。
    要知道那些惡徒會將女子販賣至他國，使女子在別國困苦一生，何其可惡！
    見祖母仍在苦思冥想，葉青衣開口打斷道：“我已繪好畫像，準備明日寄與大哥，他在上京為官，查找小玉的戶籍甚是方便。”
    他這一提醒，老夫人恍然不再多加思索，“也是，到底是能查到的，這個倒是不急。”
    “急得是，你啊！多在人家麵前走動走動，多表現自己，讓人家覺得滿意才是。”老夫人拉過葉青衣的手，滿含深意的拍了拍。
    葉青衣莫名想到自己學的那些關於討好女子的物事，《如何讓夫人離不開自己二十三式》等。
    他的定力到底是沒有祖母的深厚，心慌意亂的抽回自己的手便起身告辭，耳朵脖頸早已紅成一片。
    老夫人見此喜樂了，目送自家孫兒手腳漂浮的逃走。
    翌日一早，李凝玉早早便起了床。
    睜眼一看，見自己還在古香古色的環境裏，長歎一口氣。
    高聲喚來小童，盯著對方稚嫩的包子臉半晌，怎麽也不忍心使喚人家。
    “你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聽到她的聲音小童臉蛋紅紅不敢抬頭看她，兩隻手緊張的握在一起翻花繩。
    “回女女郎，奴……奴名肉包，今年十歲整。”
    十十歲？！？！
    李凝玉眼睛都睜大了，這不是妥妥的虐待孩童嗎？
    “你這麽小就出來工作？你家人放心嗎？”她問得真心實意。
    這麽心大？讓九歲的孩子賣身去伺候人？
    而小童卻誤以為女郎是嫌棄自己年幼不知事，連忙跪下表忠心。
    頂著還嬰兒肥的包子臉哭唧唧道：“能伺候女郎是奴的幸事，求求女郎不要趕奴走。”
    這一下跪的結結實實，李凝玉都聽到了膝蓋骨磕地的聲音，被嚇的一下跳了起來。
    連忙把這傻孩子扶起來，邊給小朋友抹眼淚邊嘴裏哄道：
    “哎呦你這是做什麽？姐姐我就是問問，沒有惡意的，好了好了乖，別哭了哈。”
    小童被李凝玉溫柔逝去淚水的舉動驚呆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女子溫柔嗬護的感覺，一時之間，他的心口酸酸漲漲又暖暖的。
    他的淚珠子掉的更凶了，隻不過從毫無形象的哭泣變成了隻會抽抽搭搭的小可憐。
    如果之前是為了留下來所表現出來的技巧，那他現在就是為求女郎憐惜而使用的媚上手段了。
    可惜他還未開始正式表演，門口另一個小童敲門打斷了屋內兩人的交流，“女郎，二爺來了。”
    聽到是二爺來了，手下還在流淚的小童一秒收起眼淚站了起來，左右手一摸擦幹了淚痕，屬實給李凝玉看呆了。
    麵對她不可思議的眼神，肉包笑容可愛，不忍讓人責怪，“女郎奴沒事的，隻是天生愛落淚而已，二爺來了，您要見嗎？奴去通報。”
    李凝玉很快合上了自己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點點頭讓他去將人請進來。
    盯著小童離去的背影，她心裏直呼好家夥，古人人可真牛掰，沒想到一個小孩演技都這麽好。
    這邊感歎的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此時還穿著一身白色裏衣，臉也沒洗呢。
    等看到葉青衣紅著臉退出房間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點。
    洗漱一番再次將人請進來，她訕訕一笑，“哈哈，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忘記了自己剛起床，讓你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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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青衣的表情已經恢複自然，搖頭表示無需在意，“無需道歉，本就不是你的過錯，怨我沒有先過問小童你是否洗漱過。”
    他這麽高情商的一說，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散去不少，都自覺略過這個話題。
    “對了，青衣你怎麽這時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而且這麽早，你定是還未吃早膳吧？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葉青衣自無不可，喚來小童去後廚傳膳。
    等早膳期間李凝玉試探問他，“那個，用完膳我可以出府轉轉嗎？”
    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葉青衣麵容柔和，想以此緩解她的不適，“當然可以，需要我陪同你一起嗎？這幾天我剛好有空。”
    他這招確實不錯，與前一天同樣的溫和態度令李凝玉初到異世的緊繃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她的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言語上卻拒絕了他陪同自己一起出門的建議，“不勞煩青衣你了，我就是想出府透透氣，犯不著浪費時間陪我。”
    葉青衣不假思索道，“陪你怎麽會是浪費時間？”說完看到她表情變化後連忙又道：
    “你願意叫我一聲青衣兄，而我又作為東道主，不該為小玉介紹一下咱們豐州的各色美食嗎？”
    言語自然，合情合理。
    李凝玉眼底的狐疑漸消，但最終還是沒有同意葉青衣陪同自己一起出門。
    而且昨天她逛葉府時就發現了。
    葉府隻有小廝，沒有丫鬟。
    她隻當這是葉府主人的個人喜好，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她坐著小轎來到大街上，滿大街的漢子，逛了半條街才看到幾名女子。
    說是女子，其實更像是四五十歲的婦人，而且每一位婦人身邊都圍著十幾號男子，那些男子對外的目光十分警惕，呈現保護式帶著婦人遊街。
    就算如此，也有很多男人向他們投去羨慕嫉妒的目光，隻不過沒有一人敢上前攀談。
    她心中感覺奇怪，此時轎子剛好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無意間掃到青樓楚館的牌子，她目光一凝。
    她沒看錯吧？
    那門口甩著香帕接客的，好像都是些男子？
    她十分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那些舉止柔媚的娼妓，確實是長了喉結的男子。
    真是奇怪！
    轎窗外的小童看自家女郎一直盯著那醃臢之地心裏不由一個咯噔，連忙開口將女郎的視線吸引過來，“女郎，你渴不渴，要不咱們去前麵那條街喝茶聽曲吧？”
    這等汙穢之地，女郎千萬不要感興趣才是！
    想到許許多多幹淨的女郎都是因為去了這種地方染上了疾病去世，他就不由害怕。
    小童的神情緊張到了極點，好在女郎隻是看了那醃臢地一眼就點了頭。
    小童心下鬆了口氣，連忙招呼轎夫抬起轎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美食街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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